“您现在不宜忧心发愁,不然肝气郁结,气血不通,不利于病势好转。”虞蒙朝门外望了一眼,“若是有什么疑虑,不妨等沈掌柜进来时亲口问问他,莫要憋在心里。”
她想袁滢多半是为着沈彰方才说要纳妾的事而神伤,此事就连她也觉得有些意外。
袁滢眸中闪烁着点点苦涩:“去了一个蔡氏,却要迎来好几个新人。夫人您说我这是有幸呢还是不幸?”
虞蒙微微敛了敛目光,沉默无语。
不多久,沈彰从外面大步走来,一到卧榻前便关切地问:“阿滢,可感觉好些了?”
袁滢轻轻点了点头,面有颓色。
沈彰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虞蒙,像是明白了什么,笑了一声:“阿滢,你是听说我要纳妾不高兴了?”
被他当面说破,袁滢有些难为情:“我知道你这么做是为了我,我只是一时没想通,有点不好受,很快便会想开的,你放心。”
“我那是做做样子给母亲看的。”沈彰低声道,“我叫管家把媒婆请到家里来给母亲看见,让她知道我在安排纳妾的事,她也就不会再把心思花在你身上了。
“至于我和媒婆说了什么,她也不会知道。即便她找媒婆去问,我就白给媒婆一些银钱让她配合我一下还不容易么?”
而后又看向虞蒙:“我也绝不是不相信荀夫人能治好阿滢,只是权宜之计罢了。
“待阿滢病好了,过不了多久我们自然会有孩子的。到时哪还用得着纳什么妾?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袁滢闻言,恍如一阵暖风刮过,瞬间将心里的阴霾吹散。
虞蒙也略感欣慰。
外头传来打更之声,不知不觉已是二更时分。
袁滢见夜已深,虞蒙又身怀有孕,便劝她早些回房休息。
虞蒙已有几分困倦,不过仍有些许不放心:“我等药熬好了再去。”
沈彰肃然道:“不可,那药还得差不多一个时辰才能煎好呢,到时候就是三更半夜了,您身怀六甲,还是先回房休息为好。万一动了胎气,可就是我们的罪过了。
“那边客房离这里不过隔了一进院子,有事我们立刻让人去报知您。您尽管放心。”
虞蒙见他如此说,便不再多留,同着云佩云倩一道出了房间。
刚行至门口,便见荀起从屋顶上飞身而下,稳稳地落在自己眼前。
虞蒙眨了眨乌黑的眸子,有点惊讶:“你怎么没去客房?”
“你在这,我能放心去客房?”荀起揽着她的后背,低眸看向她的腹部,“方才里面那么乱,有没有人碰到你?”
适才房内发生的一切他在房顶都听得清清楚楚。
“没有。我离得远。”虞蒙轻柔地摸了摸肚子。
“没动胎气?”荀起仍有些不放心。
“没……啊!”虞蒙忽然弯了弯腰,低呼一声。
“怎么了?”荀起心里一惊,顿住脚步。
虞蒙抬起头,惊喜地望着他笑:“是胎动。孩子踢我了。”
虚惊一场,荀起紧绷的心弦松了下来,低低哼了一声:“等这家伙出来,我非得好好收拾一顿不可。”
“为何?”虞蒙不解地看他一眼,“这是好消息啊,你怎么不高兴?”
“早不踢晚不踢,偏偏在我担心你动了胎气的时候踢你。”荀起黑着脸,说得理直气壮。
虞蒙“噗嗤”一笑:“他才刚会动,哪里知道这些?你倒和他计较起来。难不成你也是个孩子?”
“哼。”荀起拉着她的手绕过廊庑拐角,不多时便回到了客房。
须臾,两人上榻安歇。
荀起一手搁在虞蒙脖颈下,一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腰侧,低沉地问:“这家伙是男是女,你可看过了?”
虞蒙自从知道怀孕后,不时会给自己把脉,自然早已知晓了,只是从未告诉过荀起,此刻见他问及,倒不禁有些好奇了:“儿子如何?女儿又如何?”
荀起不假思索:“是女儿我就不计较了,是儿子,以后得跟他算账。”
“真是小心眼。”虞蒙笑着伸出一指戳了戳他紧实的胸膛,“说实话,你希望是男是女?”
“都一样。反正又不止生一个。”荀起不甚在意。
虞蒙撇了撇嘴:“你想让我生多少个?”
“至少有儿有女吧。”
“那若是一连生了好几个都是儿子或者都是女儿呢?”
荀起略微琢磨了一下:“女儿一个就够了。”
多了,看着她们一个个嫁去别人家,受不了。
又道:“儿子至少两个吧。其中一个跟你姓,继承虞家宗祧。”
虞蒙愣了一愣,从来不知他会替自己想到这一层:“祖母和父亲他们会同意吗?”
“怎么不同意?跟你姓也依然是我们的儿子。”荀起握着她的肩头往自己身边搂了搂,“上个月我和他们提过了,他们都没意见。”
虞蒙偎进他怀里,脸颊贴在他胸前,心里漫过一股暖流。
她也曾忧心过虞家香火不继,虽没有强求一定要让自己的孩子来继承虞家宗祠,但到底还是有些遗憾。
不想荀起竟已提前为自己考虑好了。
她轻声笑道:“万一我们只有一个儿子呢?你的美意只能心领了。”
荀起抿了抿唇:“那便让女儿随你姓,招个女婿入赘。”
虞蒙故意为难他:“为什么不是让儿子随我姓?”
荀起眉头一扬:“我试试能不能说服祖母和父亲。”
“跟你说笑呢,你还当真了?”虞蒙仰面笑着,指尖碰了碰他的下巴,“女儿也一样,反正都是我们的孩子。”
“对。”荀起侧过头,在她额上吻了一下。
是夜,宁谧而温馨。
袁滢服了药也终于得以安然入眠。
次日早晨,袁滢气短之症已有所缓解,虞蒙再次给她做了针灸,又将带来的几颗舒肺理气的药丸都留给她,嘱咐她在万一突发胸闷气短之时应急用。
沈彰留虞蒙和荀起在府里早膳,虞蒙没推辞。早膳后,待袁滢喝了药,又在她房里等候了两个时辰,见她脉象趋于好转才动身离开。
一行人进了云洛城门时已到了午膳时分。
等不及回府用膳,荀起让石大把马车赶去了最近处一家酒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