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的冬天,我毕业后进入银行工作,可让我始料未及的是,才做了没多久,一连串怪事就接踵而至。
我的岗位是做房贷按揭,那次正好遇到一个大楼盘的开盘,我们忙得不可开交,连咽口唾沫的时间都没有。
然而就在业务办的如火如荼的时候,门哗啦一下被撞开,一个人影跌跌撞撞地冲进大厅,嘶吼着喊道:“快来人看一下啊,工地上出事啦!”
嘈杂的人声为之一窒,所有人齐刷刷回头。
进来的是一个头戴着安全帽、浑身泥浆的年轻工人,湿哒哒的水顺着门口向里延伸,在他的脚下汇聚成一汪小水潭。
他黝黑的脸上全是惊慌,目光在人群中漫无目的地搜索,发出歇斯底里的声音:“你们谁去看看啊,工地上死人了!”
人群马上产生了骚动,这时一个穿黑西装的人排众而出,两手虚压,朗声安抚众人:“就是工地上常见的小问题,没关系的,大家忙自己的好了。”
然后他向后使一个眼色,立马有一个膀大腰圆的保安从后面快步走出,拖死猪一样把工人拽向门外。门外,水汽翻滚倒卷、雨水飞溅,雾蒙蒙一片,看样子下着很大的雨。
早上来的时候还是大晴天,怎么这没一会就下起这么大的雨来了呢?
隔着水汽,工人的身躯扭动、挣扎,无奈保安力气太大,只能被拖拽着往前走。
我隐约听到工人的声音从风雨中传来:“地......地上全是血,人没了,全都没了......”没一会就彻底淹没在肆虐的风雨中。
黑西装脸上始终保持着真诚的笑,他和颜悦色地道:“大家都别瞎操心了,没什么事,就是工地上一点小问题,不打紧的。”
“他说有血,还死了人,”一个客户出声问道。
“工地上做事,难免磕磕碰碰擦伤点皮肉,很正常,那小伙子太年轻,没见过世面吓着了,夸张一点也作不得真。您要是再瞎操心,可就耽误您自己的买房了。”黑西装温和笑着,但是言语中已经有了一丝威胁。
那人不说话了。
在黑西装的引导下,售楼大厅这个庞大的机器,继续以自己的节奏按部就班地运作起来,忙碌之下,所有人也很快忘记了这个小插曲。
中饭是楼盘配送的盒饭,吃中饭的时候,雨势又变大了不少,望着哗啦啦的雨水,同事唐文问:“你说,这天气怎么说变就变?”
我嚼着一嘴的米饭,含糊不清回道:“我怎么知道,龙王爷的性子,你得问他老人家啊。”
“我出门的时候可是看过天气预报的,上面显示的可都是大晴天啊。”
我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还有这习惯?”
“那必须的,远赴省城,多做点准备,也好以防万一。”
我哦了一声,没接他话,也没空接他话。
面前就是密密麻麻的客户,每个人都眼巴巴地看着我们俩呢,我们俩一吃完,就得换同事吃饭,这些都像一根无形的鞭子,催着我们抓紧扒拉完盒饭。
过了好半晌,唐文又开始叨叨:“我总觉得这鬼天气有点奇怪。”
“我觉得你才奇怪呢,没看外面那么多人等着啊,还一直纠结八竿子打不着的东西,别说话了,赶紧吃饭,吃完还要干活呢。”我斜了他一眼。
话虽这么说,我对这剧变的天气也是暗暗心惊,透过落地窗向外望去,雨好像更大了,室外成了灰蒙蒙的水世界,分不清天空和地地面,雨水汇聚成粗大的水柱从墙上不断冲刷下来,还没来得及流尽,又引来更多的雨水。
黑压压地云层如同世界末日,让人莫名心慌。
唐文扒拉了一口饭:“你知道不,自古就有天有不测风云的说法,听说过白毛女六月飞雪的故事吗,天气的反常很可能代表事件的异常。”
“你到底想说什么?”我被这鬼天气闹得心烦,放下碗筷,索性问个明白。
唐文咽了一口口水:“刚才进来的农民工你看见了不,但我感觉这里面的事情一定不简单。”
他捅捅我的胳膊,小声说:“你说,会不会真的死人了?”
我连忙左右看看,周围人群都在忙着自己的事情,你没有关注到我们这边,我横了他一眼:“这话可不能乱说,人家买个房子也是个吉利事,传到别人耳朵里还不跟你拼命啊。”
唐文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他闷闷地嗯了一声,不再说话了。
把最后一口饭咽下后,我凝视着室外的雨水,哗啦啦的声音就像锤子一样,隔着厚重的落地玻璃窗户也能清晰听见。
水柱纵横交错,就像魔鬼的手,我晃晃脑袋,努力驱散心头的压抑。
这时候,前面同事一声粗口:“你们吃个饭,他娘的是数珍珠呢,我们都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说话的是脾气最直的申哥,再看其他几个同事,脸上也或多或少有一些不爽,我一看时间,好家伙,已经快下午一点了,我记得我们是上午十一点半开始吃的饭,时间怎么过的这么快!
不过申哥一嗓子,倒是使压抑减轻了不少,我连说不好意思:“知道了,马上来!。”
等我接过申哥的位子时,申哥依旧忿忿:“你们也真是的,吃个饭要这么长时间,坑人啊!”等申哥端起饭盒的时候目光瞥到窗外,一声惊呼:“哦哟,这个雨怎么下这么大!”
我也没时间附和他,就开始面对桌前的客户,忙碌的时候,时间会过的很快,没过多久,申哥他们就回到一线,贷款速度为之一振。
这一干,就干到了晚上十点,也把我们这些战斗在一线的贷款经理累得够呛,地面上被轮番践踏,都成了水的世界。
唐文的一番话一直在我心里,我注意到被赶出去的农民工除了早上出现一次后,再也没有见过他,售楼处的外面,急匆匆开过好几辆闪着警笛的警车,后来还有几个和尚模样的人走过。
到了晚上十一点,攒动的人流总算减缓一些,我和同事才有功夫站起身,咔咔地活动一下四肢,此刻外界已经一片漆黑,算算时间,这次已经奋战了整整十六个小时了,我和同事们相视苦笑,要是咱们小县城有房贷可做,何苦远赴省城遭这份罪。
时间已经很晚,加上晚上客户流量相对较少,售楼处也表示不需要所有的人齐上阵了,但因晚上仍旧会有客户前来,必须有银行人员深夜留守。
于是在行长的点名下,我和唐文就苦哈哈地被留了下来,行长告诉我们,他已经帮我们在附近旅馆开好了两间单人间,直接就近休息就是。
留守的个把小时倒是清闲,我和唐文很快就无所事事了。本想早一点离开,但是我问了下开发商,说是还有最后一组客户到,也只能硬着头皮等。
没事干那就聊天呗,说着说着就说到了下午的几个和尚。唐文见四下没人小声对我说:“你知道那几个和尚是干嘛的吗?”
我一愣,摊摊手:“我又不是和尚,我哪里知道,兴许是路过吧。”
“可不是单单路过这么简单,”唐文神秘地说:“我听说,他们就是冲这家楼盘来的。”
“什么意思?和尚也来买房?”
“不是不是!”唐文摆手,声音更轻了:“我下午上大厕的时候,正好听隔壁间有人在打电话,说是今天早上工地上挖出一窝蛇,血红血红的,还不怕生,挖掘机大铲摆在门前都不带眨一下眼睛的。当时已经有很多人反对了,说这块地是血蛇的家,挖下去要出事的,可工头铁了心要挖,并给在场的每个农民工发了100块钱,然后一铲子下去......”
“下去怎么了?”
唐文咽了口唾沫,比划道:“一铲子下去,这么大的铲车直接倒了下来,当场砸中一个靠得最近的农民工,场面当时就是一片混乱,各种120,110的打电话,但当人们注意到大坑时,却发现那窝血蛇不见了,四周也没有发现任何蛇活动的痕迹,就好像......就好像凭空蒸发了一样。”
我被他说得浑身一紧:“我去,大晚上的,别说的这么邪乎,吓死人啊。”
唐文继续道:“刚开始我也不信,我就寻思啊,到底是谁在说这种话题,我就在一边静悄悄地等,等着里面的人出来时,我才装作正巧开门,你猜我看到了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