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今晚还住这儿吗?”唐文也是农村出来的,知道尾房的传言。
“不住这儿,我能住哪儿?”
“或者去我房间睡?”唐文道。
“咱们定的都是单人房,两个大男人挤一起,膈应得慌,而且挤不下!”
唐文撇嘴:“又没说挤一个床,我桌上趴一会就是了,反正我也睡了这么久了。你去睡床上,一晚上没睡,再折腾下去,你身体也受不了。”
唐文说的是实话,本来11点铁定睡觉的我,今天硬生生熬到这么晚,要不是一连串变故绷紧我的神经,说不定刚进旅馆那会我就睡着了。听他这么说,我真觉得两腿发软,脑袋犯迷糊。
“不行,你大半夜的被我叫起来,也没睡着多少时间,明天一样要上班,怎么能让你睡不好?”我咬了咬牙,想了一个折中的办法:“要不你和我一起去414看看,要是没问题我就住下了,反正现在也已经三点了,撑一撑天就要亮了。”
唐文想了想,点头说:“行吧,实在不行别勉强。”
414房间就在十米左右的地方,地面铺着暗红色的磨砂绒柔软,脚踩上去发出轻微的沙沙声。我注意到,靠近414房间的地毯,暗红色的表面烦着灰白的色彩,那是长时间未打扫留下的灰尘所致。
我心里咯噔一下,看来,这个房间真如前台小妹所说,很久没有人来住过了,就连卫生都很少打扫。
快要到达414的时候,路过两扇紧靠在一起的狭长小门,外面套着粗大的铁链。我愣了一下,这门宽度大概只有正常的一般,按照正常人的体型,不可能穿的过去,再说市面上,似乎没有这么狭窄规格的门吧。
再一看,我就明白了,我看到两扇门的中间有从上而下的锯齿状痕迹,边缘经过精细的打磨,粗看上去看不出来,看来这应该是正常的木门从中间被一剖两半,只是他们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呢?不得而知。
转头看了唐文一眼,后者正目不斜视地向前走,没有注意到这门的问题,我晃晃脑袋,心说自己是不是太紧张,导致胡思乱想了。
414房间就在眼前,掏出房卡放在感应器上,绿色的指示灯一闪,“嘀”门开了,门内一片漆黑,一股久未人住的味道扑面而来,我和唐文纷纷捂住口鼻。
我连忙把房卡插在供电卡口上,屋内的日光灯立马亮了起来,这么久没人住了,还好灯没坏,这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吧。
出乎意料的是,414房间的居住条件没有想象中那么糟糕,齐整的白色床单上套着塑料薄膜,估计旅馆老板也是做好了长期不住人的打算。
只是桌子椅子上这些裸露的东西上聚了一层厚厚的灰,一碰就是一手的灰,这房间没有电视机,电视柜的位置被一个大型梳妆台占据,一面半人高的大梳妆镜正对着床。
我小心掀开覆盖床铺的塑料薄膜,灰尘散去后,里面是干净柔软的床单被子,这时候,强压下的困意数倍翻涌上来,我连衣服都没脱,一骨碌翻在床上,心里有个声音--我再也不想管什么尾房不尾房了,有个干净地方给我睡个觉比什么都强。
唐文却皱着眉头,站着不动,他关顾四周:“这尾房,好像还不太一样。”
“怎么了?”
“你看这间尾房,没有窗户,也没有通风口,是尾房中的尾房。”
“啥意思?”尾房我知道,但是“尾房中的尾房”我真没听说。
“中国上下五千年,只有一种东西,做成这种密闭的格局。”
“什么东西?”我好奇道。
“你真要我说?”
“有屁快放!”我有点不耐烦了,我困的厉害,迫切需要一个好觉来拯救我。
“棺材。”
我直接无语了:“不说话没人当你哑巴。”
唐文却很认真地看着我:“你别怪我说话难听,我说的是实话,我建议还是到我那去睡吧,趴在桌上也好过住在这尾房。”
唐文的话让我浑身凉飕飕的,但是想了想还是拒绝了,至少目前来看没啥问题,另外,距离破晓还有不到三个小时,按照我现在的睡意,眼睛一闭一睁,就算尾房中的尾房,熬一熬也就过去了。
我说:“还是算了吧,我也不想走那么多路了,我实在是困得不行眼睛都要闭起来了。”
唐文还想说什么,我摆摆手:“有啥事我打你电话就得了呗。”
“行吧,那你自己当心,”顿了顿,唐文转身往外面走去,没走几步又回来,把梳妆台前的大镜子用桌帘遮了起来。
有一种说法,镜子里是另一个世界,我知道唐文的用意。
唐文离开后,屋内一下子安静了下来,一点声音也听不见。
我把门关紧,又把门内的安全锁扣上,即便我有关灯睡觉的习惯,我也没有把室内的灯光全部关掉,而是留了卫生间的灯,这样既能看清室内的环境,还能关注门口的动静。
不一会,我就迷迷糊糊睡着了,隐隐约约中,我听到有人叫我的名字,我没去管它,但是这声音越来越响,就像有一只手,要把我从睡梦的深渊拉出来。
我的意识开始清醒,但当我睁开眼睛,这声音却没有预兆地消失了。看了下手机,才睡了十多分钟,强行清醒的感觉真是不好受,我打着哈欠,胡乱扫视一圈,就要继续躺下睡觉。可是这个时候,我忽然看到床尾站了一个人,鬼一样定定地看着我,卫生间昏暗的光照射在他的脸上,只能看到一个黑乎乎的轮廓,以及黑暗中白色的眼珠。
我一声大叫,然后猛地缩到床头,紧贴着墙,伸手抓到一个物件就扔了出去。
“哗啦”一声脆响,眼前的人影消失不见,眼前是梳妆台。
难道是我看错了?我又细细地看了好几眼,并无异样。
小心翼翼打开灯后,原先的梳妆台只剩下一个木制的框架,满地都是镜子的碎片,映射出无数张我的脸,地上还有一台被我摔碎的手机和原本遮盖住梳妆台的暗红色幕布。
我大喘了一口气,原来刚才看到的人影是我自己。
不对呀,我记得唐文明明把桌帘遮好了,这里又没风,什么时候自己滑落了下来的?
哎,都怪自己太紧张,这下可惨了,大老远过来做贷款,谁想到业务没做完,倒是把人家旅馆的镜子给打碎了,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估计赔钱是没跑了。
这么一折腾,睡意不像刚开始那么浓了,牵挂着赔款的价格,我在某宝上查了一下此类梳妆镜,奇怪的是上面居然没有这样的款式。
这反倒激起了我的好奇心,我又在百度搜索,翻了好几页才找到一张类似的图片,这张照片是黑白的,一眼看去就很古老,下面的介绍居然显示这是来自于清朝时期的结婚物品。
年代这么早,怪不得我在某宝上没找到,但是另一个问题来了,这家旅馆怎么会有清朝时期的物件,是所有房间里都是这样,还是就这个尾房是这样?
当然我也就是想想,目前我更关心的是我要赔多少钱,不行的话我只能向同事借了。
年代久远,网上当然没有适合梳妆台的镜子,不过这也难不倒我,我量了下梳妆镜大致的尺寸,然后查了下订制的价格,差不多500块。
我总算松了口气,这个钱我东拼西凑一下,还是能拿出来的。
事情有了着落,我重新躺回床上,但梳妆镜黑洞洞的洞口对着我总觉得有点怪异,我只好起床把幕布挂回去,心里这才踏实了些。做完这一切后,我才躺回床上,闭上眼睛,抓紧为数不多的两个小时休息。
可是还没过一分钟,那声音又冒了出来,这一次我没睡得太深,我一个激灵,立刻起身查看,但是声音却又在同一时间消失了。
这个声音我听的真真的,而且就在附近,我立马翻身起床,第一目标就是梳妆台,可是前前后后看了个遍,甚至把梳妆台所有抽屉打开,全部是空空如也,接着我又不放心地检查窗帘后面,甚至卫生间里也看过,只有毛巾、牙刷等生活用品,没有任何疑点,而那声音,也是没再出现。
怎么回事?我揉着发胀的太阳穴,难道是压力太大出现了幻听?还是说声音只有在我闭上眼睛后才会响起。
为了验证,我躺回床上试着闭上眼睛。
黑暗,像水一样包裹住我,死寂,我能听到自己急促的心跳已经血液流过的声音。
静静地等了有五分钟,周围没有一点声响,我慌乱的心慢慢平复下来。
看来,真的是幻听了。
睡意再次涌上,我每一个脑细胞都变得恍惚,血液平缓地流淌在四肢,很快我将再次陷入沉睡。
“一凡,一凡,”声音再次传来,这一次,我听清楚了身影的内容,居然是在喊我的名字。
黑暗中似有一张脸,逐渐变得清晰,那是一张腐烂到了极致的脸,脸皮如同蜡烛一样挂落下来,他咧着破烂的嘴角向我狞笑,黑色的口水细碎地滴落下来,翻白的眼珠就像一条死了一个星期的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