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是沈大建甚至错乱之下,不仅杀了这个人,还要他永不超生?”
“事情没那么简单,你还记不记得我刚才说过,沈大建的房间里自始自终都没人进去过?”
“呃,对,”我一拍脑袋,想起了刚才还在说黑影和沈大建共处一室的事情,我惊呼道:“难道死者是黑影?”想想又不可能,黑影如此诡异,都把沈大建吓破胆了,怎么会反而被沈大建弄死?
沈特肯定地说:“黑影是什么,我们还不知道,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死者绝对不会是黑影。”
我感觉沈特的判断有些武断,可是接着沈特的话立刻使我瞪大了眼睛。
他说:“我们用针筒插入尸油内部,抽取了死者的身体组织,经化验已经知道了死者的真实身份。”
“是谁?”
“就是沈大建本人。”
我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怎么也没有料到沈特得出的是这样的结论。墙里的如果是沈大建,那变成疯子的又是谁?
沈特早已料到我的反应,他无奈地说:“起初我们也认为不可能,但是经过好几次化验,DNA螺旋结构和疯子沈大建完全相符,我们还通过电脑还原出DNA样本的样貌,居然和沈大建一模一样!”
“你耍我呢吧。”我嘴上虽这么说,但是心里却相信了几分,因为沈特不会因为这样的事情欺骗我。而且这情况和我的案件暗暗相符。
“你觉得我像耍你的样子吗,而且我很负责任地告诉你,经过我们多方调查,沈大建家里三代单传,没有兄弟姐妹,而且我们也检查过了疯子沈大建的脸--没有任何化妆过的痕迹。”
“你觉得这事情靠谱吗?”我已无法可想。
沈特认真地看着我的眼睛:“或许这个世上,真的可能出现两个一模一样的人!”
顿了顿,沈特解释道:“这是一个可能性,一个科学界尚没有定论的可能性。”
“什么?”我感到头皮一紧,沈特接下来的答案,极有可能石破天惊。
刚要说话,这时沈特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他眉头一皱,看清来电号码后,连忙按下接听键。
通话只持续了二十来秒,大部分时候沈特都是在听,期间只间断地发出“嗯嗯”的声音,但是他的眉头却越皱越紧,挂掉电话后,脸上早就爬满疑云。
接着,沈特语气急促地对我说:“快,我们马上去三院。”
“三院怎么了?”
“一句两句不清楚,等到了那里你就知道了。”
“等一下,”我手指触及袋中冰凉的触感,那是李晓檬给我的锦囊,里面硬梆梆的是两瓶驱邪粉。
我迅速环顾四周,墙壁的阴影被倒塌的家具切割成无数锋锐的小块,未知的黑暗里,似乎酝酿着巨大的危机,这房间给人诡异感还是那么强烈。
我有一种预感,等到我们下一次进来,这里的平静将会打破,我们不再会有机会站在房间中央安安静静地审视这里,甚至连进入都不可能,在这之前,我要验证一个想法。
我做了一个少安毋躁的手势,快步走到墙边,强忍恶心,把床板拉开一条缝隙,露出灰绿色的躯体,以最快速度取出锦囊中的玻璃瓶,小心旋开瓶盖把白色粉末轻轻洒在人珀上。
没有黑烟,白色粉末像面粉一样从人珀表面滑落,飘落在地面上,而人珀仍旧静静地凝固在墙壁里,一点没有变化。
我记得414房间的尸体残留物在粉末的作用下化为乌有,而人珀却没有任何反应,这说明了什么?
我震惊不已,这是隐藏在我和沈大建两起案件中的一个巨大的差异,潜意识中我觉得,相比于黑影,这才是更为至关重要的线索。
“还不快走?”沈特催促我。
“哦哦来了,”我小心把瓶盖盖好,把锦囊放在贴身的衣服口袋里,紧随沈特出了门。
警车对我们闪了两下远光灯,看来特支早就已经和警局打好了招呼。
坐在警车里我发现,开车的居然不是先前的连个警察,而是换成了一个黑瘦的老头,而且沈特好像和老头很熟悉,看来合作过不止一次。
当然这是人家的事,跟我半毛钱关系都没有,倒是我一直在琢磨一件事,李晓檬告诉我,白色粉末有驱邪的功能,414黑尸的变化已经说明了这一点,可是在这一次却没有反应,似乎说明了一点:人珀之人并非邪物。
联想到经由DNA分析出来人珀就是沈大建,那么言外之意,另一个逃跑又被抓住的沈大建是邪物。也就是说,他并不是被黑影吓疯,他的疯癫、古怪都是他掩人耳目的举动,他以此躲避警方的目光,到底有何图谋?
一念至此,我头皮冷汗涔涔直下,我立刻抓住沈特的衣服:“你们找到的沈大建在哪里?”
沈特奇怪地看了我一眼:“你问这个干嘛?人家已经疯了,你该不会是还打算从他身上入手吧?”
“快说快说,”我急的眼睛都红了。
“在三院,金爷的研究室里,也就是我们正要去的地方,你很快就要见到他了。”沈特回答。
我的心终于定了定。沈特每次提到金爷,脸上都会浮现出尊敬的神色,想必这是一个牛逼的人物,邪物在他那里,估计也翻不起什么浪花。
我提醒道:“你们可要看紧一点,搞不好破案的线索还得落到他的头上。”
沈特接连看了我好几眼:“这你尽管放心,堂堂特支,不可能连一个疯子都看不住,对了,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我摇摇头,不知为何,我不想让沈特知道我的想法。
沈特不疑有他,车内再次恢复了安静,耳边只剩下呼呼的风声划过车窗的声音,夜晚省城的街道更显冷清,远处的建筑物和沿街树木混合在一起,黑影重重。时至深夜,道路上很少看到一辆车,行人倒是有一些,每一个都穿着大羽绒服,行色匆匆。
我有些感慨,以往这个时候我已经躺在温暖的床上呼呼大睡,今天却还奔波在道路上,更不曾想到有朝一日,会涉足以往从未听说过的离奇事件,人生就是这样,奔波沉浮、世事无常。
路上,沈特的手机亮了好几次,每一次打开手机时,他的脸色阴晴不定,应该都是来自于三院的信息。他反复点开又反复关闭,看上去心思极重,没有心思再关注我白色粉末的事。
窗外景物飞驰,车内的气氛越发凝重起来,连司机都有所感觉,不时通过后视镜看着我们。
司机开的很快,一路畅通无阻,来时40多分钟的车程,这一次只开了20分钟左右,省三院高大的轮廓就遥遥在望了。
我还是第一次在晚上看到三院,不为别的,就为它如雷贯耳的名头。
三院是全省乃至全国鼎鼎有名的精神病院,前身是建国初期的老干部疗养院,但对于其内部真实情况,人们还是知之甚少。
这是因为三院向来并不直接对外接待病人,而是只接受其他医院转院来的精神病人,另外,三院严格限定病人家属的探视时间、探视方式,是真正的全封闭管理。
但越是这样,三院的传说反而越来越多,很多能称得上离奇甚至离谱,有段时间“再不乖就把你送到三院去”这话,成了制止小孩啼哭的最佳妙招,反正从小我就被告诫远离三院,尤其在晚上绝对不能靠近三院的院墙,以至于我的童年就是在这样的阴影中度过的。
一直到大学,对于省三院的畏惧才消退些,于是我曾经和室友挑了一个周末,远远地看过省三院一眼,当然那时候是白天,少了此刻夜晚的一份诡异。
然而眼前的三院,再一次勾起了潜藏在我心底的童年阴影--没有显眼的标志,漆黑的天幕下,三院的大楼静静伫立,如同一座墓碑,墓碑的两端向黑暗中延展,不知有多深,偶有一道灰暗的光闪过,如同恶魔的眼睛,那是大楼不知哪里的窗户反射过来的月光。
车拐过几个弯后,直直向道路旁边的灌木丛撞了过去,我惊叫一声,以为下一刻就要人仰车翻,哪知哗啦一声,数道墨绿色的灌木枝叶扫过挡风玻璃,眼前豁然开朗,出现了一条只够容纳一辆车的林荫小道。
我左看看右看看,惊魂未定,沈特和司机一脸淡定,明显对这隐藏在灌木后面的道路早有所知,最气人的是,沈特的嘴角还勾勒起一道轻微的弧度。
我不干了,心说你不提醒我一声就算了,还笑话我,我就不信你们第一次碰到这种事情的时候,也会这么淡定!
刚要发表不满,沈特说话了:“今天带你见识一下真正的三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