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特焦急地站在门口,见我开门,他径直走到房间里,把一张黄色纸片放在我桌上。
“这是啥?”
我第一反应是沈特也拿到了类似写有字的纸条,可是一看形状却和我完全不同,这是一张拱形纸片,拱形的周围有一圈黑色,那是火焰烧灼的痕迹,用手一捻,指尖沾满了黑炭颗粒。
而且这张纸片给我的质感很粗糙,与香烛店常卖的化给死人的黄铜纸很类似,我很奇怪沈特半夜给我看纸条是为啥。
“你看看这个东西,能看出什么来没?”
“这不就是黄铜纸嘛!”我翻翻白眼。
“我是说这个形状!”
“我还想问你呢,没事把黄铜纸剪成这个形状干什么?”
沈特咬着牙:“我要是告诉你,这形状是放在火里烧出来的,你信不?”
“这不可能!”我断然道:“你以为我三岁小孩啊,黄铜纸放在火里,早就烧没了,就算没有燃烧完全,也只会形成不规则形状。”
“但事实就是如此。”沈特闷闷地说。
我看沈特表情不像作假,我出主意:“会不会是黄铜纸表面覆盖了一层看不见的拱形绝缘层?”
为了一解心中疑惑,我接过黄铜纸,拿起桌上的打火机点火,轰地一下,火苗窜得老高,一下就点着了,绝缘层的猜想不攻自破。
我们七手八脚地把火焰扑灭,把剩下的半个拱形放在桌上,心里没来由一沉。
“这下你总该相信我了吧?”沈特说。
我注视着地面上残余的灰烬,问沈特:“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个黄铜纸哪来的?”
说到这里,沈特语气变得急躁:“其实刚才回到房间后我一直在想,我们干等着会不会反而给道法真人足够的应对时间,对我们接下来的搜捕造成困难,但如果冒冒失失冲出去,就真是金爷的那句话‘大海捞针’了。于是我就琢磨出个法子,用燃烧的纸钱来‘看火线’。”
我点头:“这我听过,‘看火线’是观察香烛纸钱的火势走向来预测事情,这是农村里灵婆常用的土办法,没想到你也会啊。”
沈特晃晃脑袋:“那当然,‘看火线’在特支的典籍里都有记载,”接着干咳一声:“哎说哪儿去了,我的意思不是看火线,我是说,是火线把黄铜纸烧成了这个样子。”
沈特的话使我想起了售楼处辞职的几个销售,在我的家乡农村也有不少人信“火线”的说法,鬼神之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沈特的话令我陷入沉思。
沈特继续说:“如果你觉得火线是巧合,那么我告诉你,在特支的典籍里还有一种做法,就是把一枚硬币竖立在门口,如果某一时间倒在了地上,说明有邪气的东西路过。你知道吗,今晚我也用了这个办法,但是大约十分钟前,我竖立在门口的硬币倒了。”
十分钟以前?这不就是“精神病人”趴在我窗台的时间吗,难道那不是病人,而是邪气的东西?联想到安保部没有查到病人出逃,我只感觉后背凉飕飕的。
那么那纸条,是否就是这东西所留?他想向我表达什么意思呢?
我没有说话,使劲揉自己的太阳穴,以缓解心里的不安。
沈特咽了口口水:“两件事情加在一起我就觉得这个拱形的形状一定有问题,但是我怎么想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我想你也是农村出来的,就过来问问你的看法。”
我翻翻白眼,你特支的专业人士都不知道,指望我能有什么意见?
我瞅了两眼,暗暗比对我放在桌子里的纸条。
同样是纸条,沈特和我的完全不同,他是图形,我是字条,我也没有把窗台上的字的事告诉沈特,潜意识中我觉得那句话对我很重要,会给我的人生带来巨大的变数。
上下翻看拱形纸片,正面和反面都没有字迹,中间也没有夹层,看来除了形状以外,不会有其余信息了,也就是说,这个形状就是所有的信息。
我说:“我记得看火线的应该是看燃烧的轨迹啊,你怎么把烧完的东西拿给我看?”
沈特无奈地说:“你以为我不想啊,可是烧的时候,火是从好几个方向延伸出去的,这还怎么看轨迹?”
我努力回忆小时候见过的灵婆的做法,一拍脑袋:“对了,我记得看火线还有一个偏门的方法,就是找和火线图形相似的东西,玄机很可能就隐藏在里面。”
“我也是这么想的,我是想不出来,你有什么看法吗?”沈特和我的想法一致。
“长这样子的东西,倒还真的不多,”我环顾四周,房间里除了方形和圆形,就是一些不规则的杂物,但和拱形相似的完全没有。
“你觉得像不像一个月亮,弯弯的月亮?”沈特试探问道。
我锤了他一下:“月亮应该是半圆形,而不是拱形。”
“也是,那再想想?最好是最近见过的。”
“近期见过的......”我皱着眉头,记忆开始重现,省城的一幕幕划过我的脑海,忽然一个画面划过我的脑海,我大喊一声:“立交桥,你看这像不像立交桥的拱门!”
沈特先是呆了一下,旋即眼前一亮,使劲兴奋地一拍我的肩膀:“有你的啊,还真是!”
我连声大呼:“这两天不停旅馆和楼盘跑,我已经遇见过很多次了,你看着弧度、长宽比,简直就是一微缩版的立交桥啊,原来火线向我们传达的是这个信息。”
沈特一下跳起:“那还等什么,走!去晚了就怕来不及了!”
我一边穿鞋子,一边问道:“要不要叫上金爷?”
“还是让老爷子留在这吧,三院也是关键点,这里不能没有人镇守。”
天边已经露出了一抹鱼肚白,第一缕晨辉透过云层照射下来,将这片死寂的夜点亮了第一线希望。
三院依旧笼罩在灰暗里,昏暗的灯光反而给周遭的景物染上一层模糊的感觉。外院的大金属罐子伫立着,反射着惨然的光。
门口的保安室紧闭着门,手电照进去拉着窗帘,听到我们走进,里面有起身的声音响起,但是干瘦保安却迟迟不出来开门。
我以为沈特会去叫保安开门,哪知沈特径直走向保安室门口,抬脚就是一踹。
轰,哗啦!保安室房门可不像大门一样结实,沈特用劲之大直接把门踹的歪向一边。
接着,一声惊怒的吼声响彻夜空,干瘦老头死死盯着沈特却不敢上前,似乎难以置信他会做出这样的举动。
说实话,我也没想到沈特会直接把门给人家拆了。
沈特却面不改色地走到保安室的墙边,抓下悬挂着的一把钥匙,又淡定无比地从保安室里走出来,走过我的身边,冲我眨眨眼,然后在大门前插入钥匙,吱嘎嘎,大门应声打开。
这时保安才反应过来,冲上来指着沈特的鼻子大骂,言辞激烈,无非是斥责沈特的粗暴举动。
沈特鸟都没鸟,用完钥匙直接往远处的黑暗一扔,保安见状立马打着手电跑去寻找了。
末了还跟着一句:“你给我等着,我一定要告诉金爷!”
沈特无所谓地耸耸肩:“丫早看你不爽了,这一次就算收点利息!”
我看了一眼树林的黑暗,回头对沈特说:“是不是有点过了?”
沈特却冷哼道:“过分?我未婚妻遇险的那天,要不是这家伙故意卡着大门不让我去救她,兴许走不到最后一步也不好说。”
我的身子颤了颤,立马不说话了,换做是我,只怕会做的更激烈。
夜风吹过,树林沙沙作响,半空中一只乌鸦飞过,沈特不着痕迹地抹了下眼角,对我说:“走吧。”当先一步走出了大门。
我跟在沈特的身后,黑暗迎面而来,衬托得他的背影越发悲凉且单薄。
出了大门,沈特没有直接走向大路,而是拐了个弯,向一条一人宽的水泥小路走去,小路笔直向地下延伸,明亮的灯光铺陈,照得四周灯火通明,这是一个隐秘的地下停车场。
停车场很小,尽头也只是一个最多停放数辆汽车的平台。
靠墙壁最边上,是一辆黑色的桑塔纳,不仅款式老旧,车门上也都是擦碰的斑驳,表面覆盖一层厚厚的灰尘,一股子汽油味,还没走近就闻到一股子汽油味。
“这是我的车,别见怪,”沈特掏出纸巾把门把手擦拭干净,然后打开门。
“你的车?”我瞪大眼睛:“怎么脏成这个样子?”
“一般出任务都坐单位的车,自己的车好久不洗了,”沈特咧嘴一笑。
坐进车内,沈特告诉我,这车子是刚进特支时,为了方便上下班买的,当时买的还是辆二手车。但没想到在这里工作,执行任务动不动就是深入大山大河,算算时间自己这车已经半年没动过一次了。
我心说难怪,这么长时间没用过,能发动就算是万幸了。我一边劝他车没事还是得动动,要不然关键时候没电了就头疼了,一边系好安全带。
没想到沈特神秘一笑,一扭车钥匙,轰隆!震耳欲聋的轰鸣震颤耳膜,我一下跳了起来,这感觉就像坐进了法拉利跑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