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西莫斯出了浴室后，一边跑一边整理身上的衣物。

他很快就追上了正要下楼的母亲拉盖娅。

“母亲，怎么了？”

拉盖娅没有理会自己的儿子的询问，自顾自的走下了楼梯。

被松木火把和壁炉烤的暖洋洋的大厅内。

三兄弟坐在大厅边的椅子上默默无语，也许刚才商讨的内容对一名十三岁的男孩有些过于残忍了，即使他是珀特罗斯家族的男人也一样。

阿雷尼克斯看着自己两位面露不忍的兄弟，烦躁的他拿起面前桌上的酒杯一口灌入。

来自阿塞来绿洲中凛冽的白兰地顺着喉咙流入，压下了他即将忍不住将要说的话！

帕提尔与乌尔波斯对视一眼，眼中都流露出失望的神色，大哥的决心远远要超过他们的想象。

不过平时就相当执着的乌尔波斯此时还是不想放弃：“大哥，你第一次杀人是在什么时候？”

帕提尔一愣，他的脾气虽然暴躁，但是良好的教育与并不愚钝的脑袋让他瞬间就反应过来。

自己的二哥这是想要曲线劝说啊！

阿雷尼克斯放下酒杯，面上露出回忆的神色。

1055年春，一个隐藏在山坳中的斯特吉亚村庄。

数十名衣衫破旧的女人惊恐地抱着怀中瑟瑟发抖的孩童靠在围墙边。

村庄中仅剩下的数名成年男子与十几名半大小子挡在她们的身前，他们手中拿着各种意义上都称不上武器的东西。

他们的对面，上百身穿金属制甲胄的战士呈半弧形包围住了他们。

这些战士的头顶上，飘扬着紫色的双头鹰旗！

阿雷尼克斯愣愣的看着面前用躲闪目光看着他们的斯特吉亚村民。

他坐在马上，手中平举着帝国具装骑兵专用的骑枪，枪头上反射的钢铁光芒是那么的刺眼，不过他的枪头再缓缓低下。

他心软了。

“举起来！”

一道厚重的男声在他身旁响起，年轻的阿雷尼克斯回头看向与平时大相径庭的父亲。

父亲用怀疑的眼神看着他，自己最骄傲的儿子，珀特罗斯的继承者。

“阿雷尼克斯，不要让珀特罗斯这个姓氏蒙羞！”

噗！阿雷尼克斯看着倒在自己面前与自己二弟一般大的少年（太血腥不给过）。

“杀光他们！”

……

“21岁！”阿雷尼克斯的声音突然变得有些嘶哑。

乌尔波斯：“大哥！你是21岁才杀的人，我和二弟都是25岁手中才沾染血腥，你的儿子才13岁啊！他还没有成年…”

阿雷尼克斯一直低着的头终于抬起，帕提尔发现自己大哥的眼中似乎映射着血光。

阿雷尼克斯直直地盯着自己的两个兄弟：“当时的帝国是多么强大啊！我们有着四个全副武装的军团，我们有超过五千名具装铁骑……”

帕提尔与乌尔波斯也随着阿雷尼克斯的低声诉说缓缓回忆着当时帝国的强盛。

阿雷尼克斯的话语开始变得激昂起来：“但是，仅仅过了不到三十年，我们现在还剩下什么？剩下数量众多的垃圾…，仅剩下的军团中还充斥着那些‘废物’的小崽子。”

“我们拿什么去保护珀特罗斯的骄傲啊？动乱即将到来，每个珀特罗斯家族的成员都不能在‘游手好闲’，既然迟早要面对，为什么不先锻炼下他呢？”

乌尔波斯被自己大哥说服了。

乌尔波斯站起身：“好吧！大哥，你说服我了，也许这就是珀特罗斯男人的命运，即使不在战场上…沾染血腥不可避免！”

说罢！他就转身离去。

帕提尔对着大哥点了点头，起身快速奔着二哥追去。

阿雷尼克斯低下头对着墙边站着的卫兵说到：“帮我再拿一壶白兰地来。”

乌尔波斯走出内堡的大门，他的侧面插着一面珀特罗斯的旗帜，随着凛冬的寒风鼓荡着。

帕提尔追了出来：“二哥，咱们真的要同意大哥的提议吗？咱们的侄子刚十三岁啊！”

他还是有些不甘心，在他想来这对于自己待人和善的侄子有些过于残忍了，起码，也要等到他成年吧！

乌尔波斯站在内堡阶梯上眺目远望，夕阳余晖下吕卡隆这座繁荣的珀特罗斯领地依然喧闹不堪！

“大哥说得对，既然迟早要面对，不如在战场外提前面对吧！不过，咱们给帮着待人和善的侄子调整下心情。”

帕提尔久久不语，两人就站在内堡的阶梯上静静的看着夕阳落下，黑暗笼罩了吕卡隆。

……

马西莫斯跟着自己板着脸的母亲来到了内堡大厅。

父亲阿雷尼克斯此时一脸轻松的端着酒杯，一口接一口的喝着杯内棕红色甘醇美酒。

拉盖娅有些不满于丈夫的表现，她加快脚步坐到了自己丈夫的身边。

马西莫斯有些不太明白现在的状况，母亲似乎很伤心，但是父亲又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两人的恩爱在这十三年当中可是让马西莫斯吃了不少的狗粮。

马西莫斯现在突然想回到自己舒适的浴桶里，接着享受侍女的搓背服务。

不过，他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阿雷尼克斯看着对面坐下来身形健硕的儿子，满意的点了点头。

不过随即他满意的表情僵硬了下，腰间的疼痛表明自己的妻子很不满。

转过头，拉盖娅此时却也满脸欣慰的看着几乎与他父亲体型相当的儿子。

马西莫斯心中一直存在的不祥预感越来越强了。

阿雷尼克斯先开口了，他将已经空了的酒杯放到桌子上。

“马西莫斯，听说我找你谈过后，你最近还是疏于锻炼武艺，还在跟那些铁匠的活计打交道？”

马西莫斯：“是的，父亲，我想锻造最后一柄我自己的武器。”

阿雷尼克斯看着自己儿子真诚的眼神，有些不忍，但他还是说了出来。

“很好，我的劝告你似乎没有听进去。”

马西莫斯看着瞬间黑脸的老爹，有些发愣，打铁又不是什么特别大的事情，虽然有些丢贵族的脸面。

“马西莫斯，既然你不听劝告，还折损了珀特罗斯家族的颜面，那么我作为你的父亲有必要教育下自己的儿子。”

拿起放在桌子上的一张公文：“我刚刚收到消息，我们可怜的老军法官不幸逝世了，马西莫斯你-现在就是新的军法官了。”

马西莫斯接过自己父亲递过来已经卷成卷轴的公文，再次打开观阅，没错这就是军法官的任命书。

虽然让十三岁的孩子当军法官有些草率，但是马西莫斯并不认为这有什么问题，因为珀特罗斯家族的继承人是他，军队以后也会效忠于他，他有这个威望。

抬起头，看向阿雷尼克斯。他感觉自己父亲还有话没说。

果然，阿雷尼克斯再次开口了：“明天有一场军营内公开的行刑，由你‘亲自执行’！”

‘亲自执行’？

听着父亲话语中的重音，马西莫斯可不会天真的以为这只是父亲的无意之言。

看着自家聪明的崽儿，领会了自己的意思。

“是的，你就是明天的行刑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