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卓坐在桌子上看了许久,这只女人的手真的挺不容易的,爬一点就要扯扯后面的琴弦,让她不由自主想到了地铁里乞讨的残疾人,同情归同情,萧卓一点想要帮她的意思都没有。
人,尤其是女人对于未知事物的想象力是相当丰富的,萧卓已经设想到了无数种帮了她之后会发生的事情了,比如说帮她拉琴弦,然后顺便往床下一看,一双流血的眼眸看着她。
或者帮她扯琴弦,琴弦的那一头连着的是血肉模糊的尸体……
再或者……
萧卓完全不敢再往下想了,真的是越想越害怕。
见那只手一时半会儿爬不出来萧卓开始研究自己手上的莲花形印记。
一边研究一边抱怨,这没用的玩意,本来以为阎王给自己送了九个绝世打手,结果万万没想到,来的是一群啥用都没有的玩意,第一次在山里求救,那九个木头桩子连眼皮都没抬一下,这次求救干脆连莲花空间都进不去了。
鼓捣了半天,萧卓各种办法都想了,还是没能进到莲花空间,那只手好像是爬累了在那半天都没动静。
萧卓可不认为那只手会放弃往自己这个方向来的想法,毕竟她若是不打算过来根本就不可能废那么大劲又是敲床、又是往外爬的。
以那只手为中心萧卓把所有的地方都试了一遍,没有出口可以出去,无论是大喊大叫还是敲门还是掐自己啥办法都不能让自己出去或者引起别人的注意力。
又是一声叹息,眼看着那只手已经缓过来了,又开始往外爬,萧卓也折腾累了,蹲在桌子上跟那只手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我说,您应该也挺累的,要不咱俩就这么聊吧,爬来爬去也挺麻烦的是吧。”
那手不为所动还在坚持爬,然后扯琴弦。
“看你这手就知道当初肯定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生前应该都没做过什么粗重的活计,死后也就别难为自己了,有啥我能帮上忙的您知会一声,我肯定想办法给您办了。”
那手还是毫无反应继续爬,继续扯琴弦。
这一刻萧卓突然想到了那个打算去内蒙让人吃掉的小企鹅“一场无情的雪崩摧毁了我的家园,谢谢好心人,好心人一生平安!”那琴弦也像是变成了身残志坚小企鹅手中的收钱小钢盆。
噗嗤一声萧卓笑了出来,这画面感太强了。
那只手像是听到了萧卓的笑,迟疑了一下继续往前爬。
那只手现如今已经从床底下爬到了距离床铺将近一米的位置,距离萧卓只有几步之遥,见它进度缓慢,萧卓已经将屋内能够挪动的所有物件都放在了自己周围,若是这只手想要暴起伤人,萧卓肯定让它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你这样也没用的,它若是想要伤你,你现在已经死了一百遍了。”
“诶呀我的妈呀!”一个不知从哪来的声音吓得萧卓乡音都出来了。
“我是阳明。”
阳明?思索了一下,哦原来是那莲花中的恶鬼。
“我以为你们不打算管我了。”
“这只手颇有来历,我也是费了些功夫才能与你传音。”
“那你们现在有什么办法救救我?如果没猜错的话,这应该是我的梦或者它的空间?”
“聪明,这是她的空间,这只手的主人是秦姬。”
“就是那个传说祸国殃民的妖妃?”
“嗯,你知道的那是后世给她的评断,她原本是帝师之女,自小便知书达理琴棋书画样样皆通,与当时还是太子的那位青梅竹马,大了以后便自然而然的结为夫妻,可惜好景不长上古历778年,她遭羌国暗杀,死于行宫,当时她已经有孕九月有余。”
“778年、羌……羌国?她是?”
“她是莫国国母,莫聚的结发妻子,孩子被活生生的从肚子里剖出制成鬼宠,她则是活生生痛死在了行宫,并遭羌国妖道分尸,头颅、四肢、躯干分别藏在了九个不同的地方,并且封印在了她生前最爱的九把古琴的琴盒之中,那琴弦的另一端是琴盒。”
听了这故事萧卓感叹这世间之事真是让人不甚唏嘘,谁能想到万年之后流传着的妖妃祸国殃民的传说根本是子虚乌有的事情,而这妖妃本尊本是一国国母,这死法也太过凄惨了些。
难怪莫聚会灭掉羌国,若是放在她身上,至亲之人出了这种事也会疯了一样帮她报仇吧。
死的凄惨、死后也不得安宁,这羌国的妖道属实是有些过分了。
“莫聚还好么?”
“那几位暂时还能制住她,你知道我们为什么会留在烊铜地狱受苦么?”
“难道不是因为你们逃不出去么?”
那声音一顿,继续说到:“那只是其中一个很小的原因,我们这些人都是因为些恩怨情仇作了天理不容的事情,而地府则是将我们最为看重的东西收了起来,直到我们刑期结束才会归还,秦姬的尸身便是莫聚最为看重的,当初他杀羌国百万人,只因寻找他挚爱的尸身,想要拼凑好以后便和她合葬,但是他穷其一生也只找到了其中的七块,现如今这只手是第八块,还有最重要的头颅仍旧没有现世。”
“我现在能做些什么让他们团聚?”
“你不想用这只手控制莫聚?要知道莫聚对自己妻子的情感胜于一切,若是你将这只手收起来,莫聚日后便只能听你的命令行事了。”
萧卓的白眼快要翻出天际了,你们这试探人的手段还能再高明点么?
别说萧卓不想,就说萧卓是那种人,挟天子以令诸侯,估计下一秒她就已经被莲花里的那几只老鬼分尸了。
若是说这莲花里的那位判官能够制住这几位,现在的萧卓一点都不相信,阳明能够将神识越过判官直接跟自己沟通,刚刚他说制住莫聚的那几位听起来可是跟判官一点关系都没有啊。
这只能说明刚刚莲花的异动很可能是他们在和判官打架,估计现在判官输了他出来试探,若是一个不小心说错了什么,说不定还没等那只小手做什么,自己的小命先折在这几位的手里了。
“你也不用试探我,我早就说过要和你们和平沟通的,是你们不理我,现在跑来试探我有什么意思呢?我若是与阎王他们用的一个法子,估计你们现在还在烊铜地狱滚烫的铜水呢。”
“此话有理。”
“有理是吧,那就收了这手我们进到莲华里开诚布公的聊聊?”
“正有此意。”
话音刚落,只见那只手不再继续爬,而是凌空飘起,跟着飘起来的还有一个巨大的琴盒,这两样用几根琴弦连着一同飞了过来,这视觉冲击力属实是有点过分了。
“哥,飞就飞你能让那手换个方向么,我感觉它现在是来掐我脖子的。”
阳明依言将手换成手腕的方向飞过来。
“算了算了血肉模糊的还是换回来吧。”
“矫情。”
“你再说一遍!”
阳明不再说话,萧卓感觉像是魂魄被拉扯了一下,瞬间就进入到了莲花之中。
不出所料,判官和那群阴差在地府的一面墙前蹲着面壁思过。
萧卓看了看这些背后像是写满了废材二字的阴差,实在是不想多说一个字。
九位恶鬼大佬围坐在沙发上,一个个姿势闲适的模样和那些个蹲在墙角的阴差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阳明将秦姬的手郑重交给莫聚,见到那只手的一瞬间,莫聚眼中便已经发红,接过手的一瞬间一滴泪水瞬间从莫聚的眼中滑出。
他接过手将那手放在自己的脸颊,轻柔的靠着,那神情的模样让萧卓也心生羡慕。
“请坐。”
阳明指了指一侧的单人沙发,萧卓落座看向面前的九个恶鬼。
这九位各有各的故事,这生死簿上论生死,生前功过皆有定论,但世间之事因果循环,谁又能说得清道得明呢?
“今日这情景想必你心中也有定论,日后想让我等俯首听命也是不现实的,若是你能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说不定我们九个老鬼也能在你日后落难之时帮上一把,若是不能,今日你这命可能也就要留在这了。”
“威胁我?”
“你可以这么认为。”
阳明微微扬起下巴,一脸倨傲的看着萧卓。
“我这个人吃软不吃硬,原本我想的是将你们所在意的东西还给你们,在我有生之年尽力去带你们做善事,让你们能够早日脱离这烊铜地狱,可若是你们这么跟我聊的话,那就弄死我好了,反正我每日活的胆战心惊也是难受,不如一了百了。”
“你!”
“怎么不敢啊?也对,若是我死了,这莲花印记还在我身上,尸身腐败咱们兴许就同归于尽了,这也许就是阎王爷安排的好戏,看你们也管不住,就让我个凡人带着你们百年之后一同赴死,这钟馗也只是个分身,估计就是等着你们反扑之后把我弄死,然后咱们也就一了百了了。”
“呵,不让你死又如何,以我们的本领……”
“以你们的本领,把我的灵魂拘在这,你们轮班出去代替我的灵魂也不是不可以,但是呢你们确定阎王爷没有留后手?”
“区区阎王,又能奈我们何。”
“对,你们是万年前便已经可以移山倒海的人物,即使是死后也能够呼风唤雨,但又如何呢,还不是在我这个小女子的手上。”
“好大的口气。”
“我想了一下,其实我们也不用针锋相对,说起来咱们也算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若是我有个闪失,你们也就和那些未了的心愿一同进了坟墓,而且很有可能是那种永不超生的坟墓,想必当日你们看到我摔的那样东西吃惊就是因为这个吧。”
萧卓那日随手摔得是一方印,原本上书:酆都二字,可别小看这方印,有了此印萧卓随时可以让此莲花中的任何一恶鬼灰飞烟灭,但因为萧卓并未让其认主,现今那方印只是一空印而已。
萧卓随意的走向后面的桌子,桌子上就摆着那方印,印的最下面空空如也,一个字都没有。
“这印就是可以定你们生死的东西吧,上面空无一物应该是因为尚未和我认主,但莲花之中是以我的意识为主,我这人还比较倔强,你们想要突破我的这个关口还是比较难的,这印你们应该也不能随意触碰的吧,否则也不会摆在这里却未被你们藏起来了。”
听萧卓说完这些,那九位一言不发。
见他们皆是不语,萧卓心知自己猜的八九不离十了,这几位兴许能够让判官、阴差在角落里蹲着面壁思过,但这莲花之中最大的还是自己,这就好办了,趁你病要你命是萧卓的一贯做法,现下最主要的就是怎么忽悠这几位老鬼跟自己来个精诚合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