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结交了六皇子这个朋友之后,叶轻云的生活里,也多了些乐趣。六皇子常派人来送叶轻云一些小玩意儿,有时候是些铃铛面具,有时候又是些小罐儿小瓶儿,都不算贵重,但是叫叶轻云见识了不少新奇玩意儿。
除此之外,因为六皇子常在国子监听讲学,与前朝大臣们也算有些交流的机会,于是,前朝之事,六皇子和他身边的内侍们都知晓不少,柳惜惜通过六皇子身边的内侍,也使得叶轻云听闻了不少前朝之事。
六皇子与七公主成为了朋友,这事儿知道的人虽不多,但冯贤妃终究还是通过不少蛛丝马迹知道了。冯贤妃向来性子恬淡,为人宽厚,见六皇子与七公主交好,也只觉得欣慰,毕竟,他们若是感情好,日后成婚了,也会是幸福的。而且,六皇子终究还是小孩儿心性,情窦未开,也还不懂得男女之情,虽已知道自己与七公主有婚约在身,也不以为意,丝毫不觉着有尴尬不妥之处。
七公主一开始也就是想日后与六皇子熟悉之后,能通过他来帮自己去御药院和太医局学习,但这些时日相处下来,便发觉六皇子虽有些小孩子贪玩儿贪吃的模样,也有些骄纵和小脾气,但待人真诚,秉性善良,且极为聪明,是可造之材。只可惜,史书记载,六皇子似乎也是英年早逝,自己与六皇子结交的初衷,也是有些自私。
一想到这些,叶轻云又经不住觉得感伤。
这一日,六皇子身边的内侍庆丰给七公主送来了一只琉璃瓶。
“七公主,这是六皇子让臣送给您的琉璃瓶,六皇子说,您素爱海棠,海棠插在这琉璃瓶里,是极美的。”庆丰说。
“六皇子有心了,替我谢谢他。”叶轻云心想,这小孩儿长大后定是个撩妹高手,都知道女孩子的喜好,不容易。
柳惜惜接过琉璃瓶,便拉住庆丰问:“最近可有什么新鲜事儿?说来与我们七公主解解闷儿。”
“回公主,臣只听说,今日放榜了,状元榜眼探花都已钦定,不日便会举行游街祭天仪式。”庆丰说,“听说,今岁的状元郎和探花郎是亲兄弟,榜眼也只有19岁。而且关于这状元郎和探花郎,还有一段趣事,这状元郎名为宋骁,字子正,探花郎名为宋琦,字子逸。原本官家欲钦点宋琦为状元郎,宋骁为探花郎,但因为宋琦善填词,其所作之词在坊间广为传唱,甚至许多青楼女子也都争相吟唱,这使得官家有些为难,因为状元是天下人的表率,所以官家去找太后娘娘商议,太后娘娘认为,宋骁虽文采不如宋琦,但为人中正,又为长兄,所以,宋骁便成了状元,宋琦屈居第三,成为了探花。”
“这难道就是辰朝历史上的双状元二宋?”叶轻云喃喃道。
“七公主,您竟都已知这双状元二宋的名号了?”庆丰惊讶的说。
“额……好像是……前阵子听宫人们提起过。”叶轻云忙解释道,想了想,又问,“庆丰,你可曾见过状元榜眼探花游街祭天仪式?是不是很盛大很热闹。”
“见过的,声势浩大的很,每年这时,后宫仪仗队也会出宫参与祭天仪式,臣有幸随六皇子和冯娘子出宫见过。”庆丰道。
“哦,后宫仪仗队会出宫参与,那……那我能去吗?”叶轻云心中充满期待。
“这个……或许您可以问太后娘娘的意思。”庆丰说。
叶轻云听庆丰如此说,忙拉上柳惜惜去慈宁殿求见太后,却扑了空,慈宁殿宫人说,太后去往福宁殿与官家商议祭天游街事宜了。正踌躇着,忽然想到,自己似乎还可以去求六皇子。于是,便遣柳惜惜又去找庆丰。庆丰将此事告知六皇子后,六皇子直接去求了冯贤妃。冯贤妃只说,会先问过太后的意思,再做决断。
幸好,翌日庆丰便带来了好消息,冯贤妃禀告太后之后,太后一口应承了下来,听庆丰的意思,冯贤妃和太后都认为,七公主远道而来,有机会领略一下京师之繁华,也是极好的。
叶轻云得知这个消息时,开心到不能自已。
游街祭天之日,在七公主的百般期待中,总算是盼来了。
因七公主尚未与六皇子大婚,不便与六皇子同乘轿辇,只与柳惜惜单独坐一轿辇,跟在冯贤妃仪仗队之中。
七公主与柳惜惜都激动不已,毕竟,这是他们从未有过的经历。出发前,柳惜惜特意带上了几支海棠花和一小盘海棠果,就是为了防止七公主舟车劳顿感到不适。
叶轻云觉得柳惜惜实在贴心,连“晕车药”都想到了。
不知是因为自己太心急,还是因为皇城比自己预料中大太多,叶轻云觉得仪仗队走了很久,才终于出了皇城。
京城的繁华果然不同凡响,这一日又是游街祭天之日,街市上到处都是围观的百姓,街上果真是鱼市、肉市、金银铺、彩帛铺、漆器铺,琳琅满目;珠子铺、果子行等,五颜六色,光怪陆离。史书上说的果然没错,辰朝街市果然是繁华异常。
若是能在这街市上逛一逛,就太好了。叶轻云这样想着,又不免觉得有些遗憾。
叶轻云正为街市之繁华惊叹时,忽然听到众人呼声。
“快看,状元郎、榜眼郎、探花郎来了!”
轿辇外的百姓们虽离轿辇有些许距离,但呼声太大,清楚明白的传到了轿辇中的叶轻云耳中。
叶轻云正好奇之间,又听百姓中有人议论着:
“探花郎真是仪表堂堂啊。”
“是啊是啊,词也写的极妙。”
“真是个妙人呢,不知会被哪家姑娘捉了去。”
“自然是高官家的娘子才有这能耐吧。”
听到大家这么议论,叶轻云和柳惜惜都不禁向前面望去。
只一眼,叶轻云便惊住了。
距离虽远,但是,前方那探花郎,分明就是曹亦荀。
是他,他也穿越了?他是不是有回去的方法,不行,得联系上他。
正想着,却见状元、榜眼和探花都下马立于一旁,给仪仗队让路。
怎么办,我得让他知道我也在这儿。此时的叶轻云,又想起了自己身为现代人叶文心的首要任务——回家。
柳惜惜也看出叶轻云有心事,忙问:“公主,您怎么了?”
“探花宋琦,我认识他,我有事儿要跟他说,可是,怎么办,我怎么才能让他注意到我。”叶轻云有些焦急,忽然,看到了身边的海棠花和海棠果。
柳惜惜觉得,叶轻云应该是不认识宋琦的,因为叶轻云7岁就入宫,至今也才是第一次出宫,怎么会认识宋琦,而且,联络外臣更是于礼不和,正想要劝说叶轻云,却只见轿辇正好经过探花郎身边,叶轻云已迅速拿起海棠花和海棠果朝宋琦丢过去,并喊道:“宋琦!是我。”
被海棠花和海棠果一砸,宋琦惊讶的抬起头,看见一张似曾相识的姣好面容,似乎在哪里见过,但就是想不起来。宋琦从未见过如这洁白清雅如海棠一般清丽明媚的女子,而且此女子个性也如此直率,就好像这海棠花一般,美的直率。宋琦记不清自己何时招惹过如此美人,又庆幸自己招惹过如此美人。
状元宋骁也看出了些异样,唯有19岁的榜眼王简以为,不过是宫女仰慕宋琦的才华而已,毕竟,论作词,三人之中,宋琦最为出色。
宋骁有些担心,宋琦年已25,一直爱流连花丛,常以浪荡子自居,虽无甚钱财但还是招惹了不少姑娘,自己虽也年已27,但平日里只潜心读书。两人家境一般,又有些心高气傲,一直也没遇到动心的姑娘,便迟迟未有婚配。而殿试前,宋琦突然高烧,醒来后,便不再招惹姑娘们,而是专心致志的温书,自己本以为,浪子回头了,看来,弟弟许是招惹了高不可攀的官家女子,才会如此用心求取功名。
其实,宋琦高烧时,曾梦到一名女子,也看不清面容,只依稀听到对方说:“你可以是个暖男。”他想着:暖男,应该就是说,使人觉得温暖舒适之人,不能使人伤心难过之人。自此,他便对乐坊姑娘们失去了兴趣,只想着,自己应该要做一名端方专一之人,不能再惹姑娘们伤心了。因为,梦里的女子,似乎非常信任自己。
他不想辜负这样的信任,毕竟,从未有哪位女子,曾对自己如此信任。
宋琦看着海棠花般的女子焦急的面孔逐渐远去,只远远的颔首示意。
一直到看不清宋琦的面孔,叶轻云才放下轿帘,喃喃道:“他听见了,他朝我点头了,一定是他。”
“惜惜,我见到熟人了!你知道吗?我还以为,这里只有我一人,原来不是。”叶轻云激动的对柳惜惜说。
柳惜惜却怔怔的看着叶轻云想,公主莫不是脑子摔坏了,这语无伦次的,叫人捉摸不透。
叶轻云见柳惜惜只怔怔的、担心的看着自己,便想起,自己刚刚的话,从叶文心嘴里说出来,是没有问题的,可从叶轻云嘴里说出来,自然是荒唐至极。
于是,叶轻云想了想,又说:“我……我是说,这个探花郎,与我家乡一位旧识样貌极相似,像是我的故人,我很开心,在这里能遇到故人。”
“公主,您能想起幼时之事了?”柳惜惜担心的神色中,透着些期待。
“也许……也许是的,我能记起的,就是刚刚那张脸。”叶轻云说道。
“可是公主,也许,这只是人有三分相似,因为,您不可能认识探花郎,听庆丰说,探花郎家境贫寒,怎会到过奚丹国,公主只怕是记错了。”柳惜惜担心而神色凝重的说,“公主,您适才朝探花郎抛掷花果,状元郎和榜眼郎看得真真切切,若是细究起来,怕是会有有心人污了您名声,毕竟……毕竟这于礼不和。”
至此,叶轻云忽然意识到了自己的莽撞,转念一想,或许没人注意到呢,或许,不会有人追究,于是,叶轻云安慰自己也安慰柳惜惜道:“惜惜,没事儿,在这宫中,我也并未树敌,或许……或许没人追究。”
柳惜惜不愿给叶轻云增添忧虑,只沉默的点点头,内心却知晓,章贵妃一向觊觎后位,对目前唯一有子嗣傍身的冯贤妃怀有敌意,而叶轻云是未来的六皇妃,若是有把柄被章贵妃揪住,终究是危险的。柳惜惜思忖着,若是此事被章贵妃知晓,自己一定要站出来,替七公主担下这罪责,自小,七公主便对自己恩重如山,不能让七公主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