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福宁殿,赵束便找来心腹,交待了几句,又找人模仿了叶轻云的字迹,也写下一封书信。
然后,连夜通传殿前司侍卫,将叶轻云押送入狱。
殿前司侍卫来到云舒阁时,叶轻云与静淑、庆丰已然睡下,见到一众侍卫,大吃一惊,静淑想要去慈宁殿通传,却被侍卫紧紧抓住。庆丰同样,也被侍卫擒住,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叶轻云被押送至皇城司内狱。
然后,殿前司又命人将云舒阁大门紧闭,静淑与庆丰连同云舒阁其他宫人,均被关在云舒阁里,云舒阁外,也有侍卫值守。
叶轻云被抓时,虽也觉得突然,却也并未有太多惊讶。她见来抓捕自己的,与当日将自己押送至皇城司内狱的是同一拨人,便知,是赵束下的令。所以,她也并未觉得意外,毕竟,自己得罪的,是如今的赵束,当今的官家。
只是,叶轻云不想死,必须得想办法,解决此时之困。叶轻云心中想到了各种可能,思索着各种办法,一时也不知该如何脱身。
及至再次来到皇城司内狱门口,叶轻云不免心中无奈,却只低头一笑。上次因为庆丰手持太皇太后懿旨赶来,自己并未领教皇城司内狱之内景。而今日,自己已然站在了内狱门口,却没有懿旨传来。
叶轻云正呆呆的站在门口,侍卫却催促道:“快点儿,官家亲自下令逮捕你,便不会给你留活路,你死心吧。”
是啊,赵束怎会给自己再留活路,这一次,怕是已做了完全的准备。就是不知,庆丰与静淑现在身在何处,是否安然无恙,只要他们没事,自己就还有希望。
叶轻云走进内狱,只见内狱中,赫然悬挂着各种刑具,内狱中的犯人,此时大多已入睡,这内狱之中,充满了沮丧与死寂。叶轻云不喜欢这种感觉,却也无可奈何。
侍卫将叶轻云推进了内狱最里间,便冷漠的锁上牢门,离开内狱。这期间,叶轻云竟没有任何机会,去喊住侍卫。
坐在牢中,叶轻云四下看去,发现此处虽较为简陋,却也并非破败不堪,牢中设有简易的单人床,还有一张老旧的小桌,桌上有一盏青灯、一只茶壶和一只茶杯,桌旁并无凳子,只有些简易的草席。此外,牢里还有一个夜壶。叶轻云想打探打探这牢中的日常,好便于设法传出消息去,让太皇太后来救自己,往四周牢房看去时,却发现自己身处的里间,四周的牢里并无其他人,自己竟像是受了“特殊待遇”般,独自偏安在这内狱的角落里。
正苦于无计可施之时,却只见赵束又一次只身前来。
赵束走到牢门外,看着叶轻云,满脸的蔑视与得意。
“怎么?你再嚣张,再伶牙俐齿,不还是落得如此境地。”赵束嘲讽道。
“哼,你也不过是依仗着官家的身份,才能将我陷害在此,只是,我很好奇,明日你会以何种理由,将我置于死地。”叶轻云虽心有忧惧,却也只装作冷静道。
“何种理由?”赵束冷笑道,“自然是能一招将你处死的理由。”
“你就不怕,无端处死了我,太皇太后会怪罪于你?”叶轻云道。
“哼,你放心,我已有万全之策,若是太皇太后知晓了,我自然有法子去让太皇太后无话可说。”赵束自信满满的笑道,“你若想躲过这杀身之祸,恐怕只能求老天庇佑了。”
“所以,你宁可奚丹与中原永世结下仇怨,也要杀我发泄你一己私怨?”叶轻云轻蔑道。
“对!正是如此!”赵束额头上,青筋蹦出,原本稚气未脱且还算俊秀的面目也免得凶神恶煞起来,“我就是要给我的贞娘,出了这一口恶气!”
叶轻云见赵束此时的模样,与这样的语气,只摇头叹道:“可怜啊!可叹啊!”
“你!”赵束见叶轻云似乎并未惧怕自己,还做出一副可怜自己的模样,愈发生气,双手抓住牢门,道,“你这是什么意思?!谁可怜?又是谁,可叹!”
“贞娘可怜,你可叹!”叶轻云走到赵束跟前,语气坚决的说道。
叶轻云这样直接而猝不及防的回答,令赵束有些招架不住,竟不自觉的后退几步。
“你!”赵束意识到自己竟被眼前的弱女子吓退几步,不禁更添了怒气,走到牢门前,欲恶狠狠的抓起叶轻云手腕,却不料叶轻云退到牢里,赵束无法,只又恨恨的道,“贞娘是可怜,可怜她被你这心狠手辣的毒妇害死!我也的确可叹,竟让我的贞娘命丧于你这毒妇之手!”
“哼!贞娘可怜在她错信了你会成为一世明君,你可叹在,竟枉顾一国安危,为一己私怨去胡作非为!”叶轻云也不甘示弱道。
“好!好!你这毒妇,终究是牙尖嘴利,明日,明日一早,我便让你永远说不出话,让你命丧于此!”赵束愤恨的说罢,便拂袖而去。
赵束离开时,脑中反复回荡着叶轻云的话,只觉叶轻云说的几句话,如魔咒般,久久的回荡在耳边。赵束自认非卑鄙小人,但是,自己这一举,确实有损自己德行,可是,只要一想到贞娘惨死,赵束便如同万箭穿心般的痛,便对叶轻云恨得牙痒痒。
赵束离开后,叶轻云心想,无论如何,这一晚,得想办法逃离此地,否则,这杀身之祸,怕是真的无法躲过。
想到这里,叶轻云不禁又四处张望起来,最终,目光落在了小桌之上的那一盏青灯。
叶轻云庆幸自己四周无人,便迅速用青灯点燃了草席,又用茶壶盖、茶杯、杯盖及夜壶盖扔倒旁边几间牢房中的青灯,然后,待火势渐起,便大喊:“来人啊,走水啦!”
牢中其他人犯听到叶轻云的喊声,惊惧之下,也一起喊了起来。
内狱侍卫们听到喊声,忙手忙脚乱的搬水的搬水,喊人的喊人,乱做一团。
没多久,叶轻云便看到许多人拿来水,四处泼洒,由于叶轻云喊叫时,火势已渐大,侍卫们泼了些时候,见火势不减,便四处喊人增援,而此时,身处火势之中的叶轻云,却也有些后悔,因为,这浓烟,着实呛人,叫人难以呼吸。叶轻云忙扯下外衣上的一块布,又将茶壶中的水泼洒到布上,捂住口鼻。
侍卫们因人手不够,四处寻求增援,一时,惊动了皇城内各宫。太皇太后得知后,忙去云舒阁想探望叶轻云,却发现云舒阁由两名侍卫把守,大门紧闭,询问之下,才知叶轻云已被押送至内狱,而押送叶轻云之人,正是赵束。
太皇太后大怒,命人打开云舒阁门,放出静淑与庆丰,又即刻派人前往皇城司内狱,要将叶轻云救出。庆丰与静淑见到太皇太后,一时激动,都掉下泪来。
而赵束也得知了内狱走水的消息,忙赶往内狱,正好遇上了将几乎呛晕的叶轻云救出的慈宁殿宫人,便怒斥道:“大胆!谁让你们将她带离内狱!”
宫人们闻声,忙跪地道:“臣等乃奉太皇太后懿旨,将七公主带回云舒阁。”
“你们去告知太后,叶轻云乃重犯,不得带离内狱!”赵束怒斥道,随即,又命人将叶轻云带回内狱。
此时,内狱的火势已渐渐熄灭,皇城各司虽惊魂未定,却也算已回归了些平静。
“你好大的胆子!”赵束坐在内狱审判席上,朝着被侍卫按着跪下来的叶轻云道。
“不知官家何意?我……不明白。”因为呛了许多浓烟,此时的叶轻云,说话少了些气力,但语气,依旧不卑不亢。
“不知何意?”赵束冷笑道,“哼!内狱走水,分明就是你一人所为!”
“哼……还真是……多谢官家高看……我……竟有如此勇气,不顾自己的安危,要在你处置我前……自焚而死。”叶轻云带着咳嗽声,断断续续的,嘲讽的说道。
赵束听到自焚而死四个字时,又想到贞娘,又觉得锥心之痛袭来,说道:“哼,你今日倒也知道了自焚的痛苦。”
“所以……你满意了?”叶轻云意味深长的说。
“不!我并不满意!因为,你罪无可恕!”赵束心中想,此事既已为太后所知,便不宜再拖延,以免夜长梦多,因此,忙说,“今日,我便要让你认罪伏法,让你死得其所!”
“是么?竟不知……我所犯何罪?”叶轻云冷笑道。
“好,我便让你死得明白些。”赵束说着,便拿出身上早已备好的书信,掷于叶轻云面前,冷冷道,“你看看,在两国交战之时,你竟私自打探我国对战机密,将我御驾亲征之事告知敌军,不对,我所说的敌军,分明就是你的母国之人,也对,你是想,帮助奚丹,攻占我大辰!”
叶轻云拾起面前的书信,看到书信之上的字迹,与自己的笔迹果然极为相似,只笑道:“哼!这信并非我所写,你刻意要栽赃于我,我便是说再多,你也会将这欲加之罪带在我头上。”
“这么说,你是认罪了?”赵束冷笑道,“甚好!来人,给此人赐上毒酒一杯,即刻赐死!”
“哼!我何时认罪了,可笑!”叶轻云说着,却只见人已端来毒酒。
“哼,你既已认罪,便喝下这毒酒吧。”赵束冷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