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府。
傅炜很是得意,利用舆情逼近弘治果然有奇效,明明已经审结的鬻题案却是搁置。搁置了好啊,只要再结交一些言官,要他们今天一本,明日一奏,不停的参程敏政,程敏政就不能出狱,即使出狱了,名声也坏了,自此和礼部尚书无缘,傅瀚当上礼部尚书就是必然。
“爹当上礼部尚书,就是二品重臣,光祖耀宗了,泽被后人,我的子孙后代就能跟着享福了。”傅炜美滋滋的想着。
就在这时,一队如狼似虎的锦衣卫冲了进去,锦衣卫头目右手一挥,喝道:“带走。”
几个锦衣卫冲上去,不由分说,抓住傅炜。
傅炜傻眼了,一脸的不敢相信,愣怔了好半天,这才回过神来:“大人,您是不是弄错了?我是傅炜啊,礼部左侍即傅瀚的长子,您怎能抓我呢?”
锦衣卫头目非常笃定,道:“抓的就是你。”
傅炜糊涂了,想不明白:“为何抓我?”
锦衣卫头目道:“你心怀不轨,指使都元敬纠集一帮无良的读书人叩阙,泣血上书,掀起舆情,欲要逼迫陛下屈服,不抓你抓谁?”
指使都元敬这事极为隐秘,怎么就暴露了呢?傅炜不敢相信,狡辩道:“我没有,我没有,我是冤枉的。”
锦衣卫头目轻蔑一笑,数落起道:“你要干坏事也得找个靠得住的人,都元敬这种蠢货,你也敢用?他当着陛下的面亲口承认是你指使的,这可比铁证还要铁证。”
弘治亲耳听见,不管傅炜如何狡辩,也是没用,这下彻底完蛋了,傅瀚力气抽空,瘫软在地上,如同死狗似的,绻缩成一团。
锦衣卫头目一点怜惜之心也没有,喝声带走,锦衣卫生拖硬拽,把傅炜带走了。
……
礼部,傅瀚公干处。
傅瀚并没有象往日那般公干,而是喜不自禁,对李广佩服无已:“李公公果然了得,如此明白的铁案,也能搁置,真是不敢想象。”
鬻题案铁证如山,案情清楚明白,李广要傅瀚用舆情相压,果然有奇效,弘治暂时搁置了,傅瀚自己想来,都觉得不可思议。
傅瀚想到认李广为父一事,野心发同疯长的蔓草,不可遏制,美滋滋的想道:“我认李广为义父,有李广扶持,我入阁的可能性很大,甚至于可以问鼎首辅。首辅啊,我以前做梦都没有想过,如今在向我招手了,我一定要把握住机会,结交好李广。”
李广很得弘治信任,势力极大,从搁置鬻题案就能略知一二,要是能得到李广全力扶持,入阁问鼎首辅,都有可能,傅瀚特别欣喜。
就在这时,一群如狼似虎的锦衣卫冲进来,头目一挥手,道:“带走。”
堂堂三品命官,岂是说带走就带的?傅瀚怒从心头起,右手重重拍在桌子上,喝道:“大胆,小小锦衣卫也敢对我无礼?”
锦衣卫头目轻蔑一笑,以嘲弄的口吻道:“傅大人好大的官威啊。可惜,你再大能大过陛下?我等奉陛下旨意,捉拿你,你敢抗旨?”
抗旨?傅瀚跟听天书的,根本就不信:“可笑。陛下怎会下旨拿我?”
锦衣卫头目扯了扯嘴角,嘲笑道:“傅大人真是胆大包天啊,竟敢指使都元敬他们叩阙上书,掀起舆情,逼迫陛下屈服。”
屈服?傅瀚一听到这两字就感到不妙。
果然,锦衣卫头目以看死人的目光看着他,道:“帝王高高在上,俯瞰众生,谁敢让帝王屈服?傅大人,你是嫌命长呢?还是嫌你老祖宗死后太清闲,想要被挖掉祖坟?”
让帝王屈服,那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傅瀚亡魂大冒,冷汗跟不要钱似的冒出来,湿透了衣衫,惊惶失措,吼叫起来:“没有的事,没有的事。”
锦衣卫头目下令道:“傅大人,有甚话,你向陛下说吧。带走。”
……
玉泉山脚。
李广站在山脚下,看着如同工蜂般忙碌的京营士卒,挥汗如雨,热火朝天的穿山引泉,很是满意,再过几日,就能把玉泉水引到庄园里,他就能随时喝到活水了,那将是人生的一大享受。
就在这时,杨鹏满头热汗,气喘嘘嘘,飞奔而来,老远就叫嚷开了:“公公,大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李广扭头瞪着杨鹏,喝道:“杨鹏,你少在这里胡言乱语,甚大事不好了?”
杨鹏喘息着道:“公公,真的是大事不好了,都元敬他们叩阙上书一事被揭穿了……”
不容李广相问,择要把事情说了。
尽管李广身为弘治朝太监领袖,经历过的大风大浪不在少数,也是目瞪口呆,半天没有反应过来。过了好一阵,李广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当真?”
这事太扯了,李广兀自不敢相信。
杨鹏喘口气,道:“哎哟,公公,这种大事,小的哪敢乱说。”
也是这理,李广不得不信这是真的,骂道:“傅瀚这蠢货,这点事也办不好,竟然找了都元敬这个蠢材。掀起舆情,逼迫陛下屈服,这事可以做不能说,当着陛下的面说出来,那不是找死么?”
利用舆情逼迫弘治屈服这事,只能做不能说,谁说谁死。
李广踱来踱去,沉吟着道:“陛下亲耳听到,比铁证还要铁,任凭傅瀚有千条利舌,万张利口,也是没用,必然要下狱。一旦傅瀚下狱,就会攀扯到我,后果不堪设想。不行,我不能让傅瀚下狱,一定要救他。”
傅瀚指使都元敬叩阙上书,掀起舆情,是受李广指使,傅瀚倒霉了,肯定会牵涉到李广。要是都元敬没有当着弘治的面说出‘屈服’二字,问题还不大,问题是都元敬太蠢,让弘治亲耳听见,问题就严重了,要救傅瀚不容易。
好在李广对弘治很是了解,知道弘治的性格缺陷在哪里,道:“唯有如此了。”
有了主意,李广立即进宫。
……
乾清宫。
弘治端坐在宝座上,脸色难看,扫视群臣,道:“鬻题案铁证如山,真相大白,早该决断。然朕心存仁念,不忍仕子泣血,暂时搁置。让朕想不到的是,竟然有奸人利用朕的仁念行奸利之事,欺瞒于朕,妄想让朕‘屈服’。”
屈服二字,太让弘治伤心了,丢尽了脸面,咬牙切齿说出来的,满满的怨念。
群臣很为傅瀚可怜,你妄想让帝王屈服,你嫌命太长么?
程堂颇为欣喜,龙有逆鳞,触之必死。人也有逆鳞,都元敬的话就是触了弘治的逆鳞,有得傅瀚好受。
弘治终于下定决心,道:“朕意傅瀚父子交由刑部审理,程卿清白,立即释放。唐寅徐经被牵连,当恢复他们的功名。华昶利欲熏心,收受贿赂,构陷程卿,理应发配边关。辛镝勾结傅瀚,欲要毒死程卿,罪大恶极,发配边关。卿等可有异议?”
处置没毛病,群臣没异议:“陛下英明。”
发配边关,比死更让人难受,程堂也没有异议。
就在这时,李广急匆匆赶到,向弘治见礼,道:“陛下,奴才以为不妥。”
弘治盯着李广,眼里满是疑惑:“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