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泽和温寂是在大学时候认识的,同个专业,还同个班。
季泽当年孤身一人从丽城考去了南城大学,由于他本身也不善社交,所以到了南城后,身边没什么朋友。偶然的一次专业内部聚会,他不知怎么的让学长们给盯上了,被劝酒劝得招架不住,头昏脑胀。这时的温寂看不下去了,拍桌一站,帮他挡了好几杯酒,从此之后两人就成了挺铁的朋友。
毕业后,温寂选择留在南城开酒吧和花店,也邀请过季泽一起。但季泽当时满脑子只有回老家把秦执信追到手一个想法,而且他想着还有个林逸能帮温寂,就放一百个心地拒绝了。
转回现在。
两个二十出头的男生正站在门口,一人手里拎着菜,另一人手里拎着锅,都呆滞地望向周清汎。
“哥,来了美女怎么不通知一声啊,我穿成这样就过来了。”拎着锅的人汲着双人字拖抱怨道。
“别想了,名花有主。”季泽以为周清汎肯定是温寂的女朋友,要不怎么给人安排得面面俱到呢?
不过倒是不知道,温寂这人还敢对高中生下手,胆子大得很啊。
他摆了摆头,将杂七杂八的想法抛在一边:“拎着菜的,白则智,小白,你老板娘的徒弟。拎着锅的,徐宗尹,和你一样,清吧服务员。家里排第三,都叫他老三儿,毕竟小三听着烦人。”
周清汎和面前两人互通姓名,点了点头后就算是认识了。
季泽朝三人挥了挥手,“你们俩整菜去,清汎在沙发上坐会儿,我要和你们老板娘说点儿私房话。”
“哦。”白则智和徐宗尹两人对这种场面早已司空见惯,听到话后就转身进吧台开始洗菜。
一旁的周清汎也不好意思就干坐着,便也进了吧台里面打下手。
季泽拉着秦执信走到门外。
秦执信睨了季泽一眼,“什么话啊,这么神秘。”
季泽看了一眼自己和周清汎的距离,确认对方听不到,才低下头:“清汎是温寂女朋友。”
“啊?不是吧,我天。”
据季泽每次的描述,温寂就像一个和尚,虽然他经常混迹于风月场所,甚至自己还开了间酒吧,但却丝毫不近女色,身边连一个暧昧的女性朋友都没有。
所以当听到他有女朋友这件事的时候,秦执信惊讶不已。
“上次我看他微博,发了一张女生的照片,那照片好像还是在他花店拍的。今天清汎来的时候,我就越看越眼熟,然后我就想起来了,就是那张照片里的人。”季泽把自己的想法一股脑倒了出来。
秦执信思考片刻后:“那不更好了吗?缘分啊。”
“那以后我和清汎,算是妯娌?哈哈哈。”想到这,她笑得更是停不下来了。
季泽闻言嘴角抽了一抽。
行吧,女人的逻辑,永远别想猜透。
“所以啊,我这机灵的小脑袋瓜一转,就觉着,把她招进来做兼职呗!也不是真为了让她干活,就是为了放在咱眼皮底下替温寂护着。”一顿,季泽接着说:
“而且我刚刚给温寂打了个电话,听说清汎是一个人在这边儿,以前的朋友都在南城。他还说了,得让清汎十点半前必须回家,不能和男的多接触,嘿你说这人霸道得,哈哈哈。”
秦执信闻言轻嗤一声,“切,没有温寂这层关系我也会护着她,我就看她顺眼儿。”
“欸行行,媳妇儿说得都对。”季泽说着把身边人往自己怀里一揽。
正好后头传来徐宗尹吆喝的声音:“吃饭了吃饭了!”周清汎手里捧着几副碗筷跟在后头。
“行嘞,今儿个就是FIRE全员聚餐。”季泽拉着秦执信坐在小圆桌前,其他三人也跟着坐在旁边,开始动筷。
*
“秦姐,季哥,我走了。”周清汎将手里的黑色塑料袋打了个紧紧的死结后拎起在手里。
“欸,好,去吧。”秦执信在吧台内朝她招了招手。
由于昨晚的一波客人玩到天将亮才离店,季泽和秦执信收拾完一楼的时候已经困得熬不住了,就盘算着第二天吃完午饭再清扫二楼。
所以一行人中午的时候吃完火锅便开始准备收拾二楼,周清汎见状也说要帮着收拾,当作是正式上班前的试工。
季泽和秦执信两人听到这话觉着这小姑娘乖巧得很,是越发欣赏她了。
于是时间晃眼快到十点半,季泽还记得温寂给他的嘱托,便让周清汎帮忙把店里的两袋垃圾带到路口的垃圾场去,顺便也就可以回家了。
周清汎此时拿着两袋垃圾踏着小步往垃圾场走去。
虽然现在时间还不算很晚,但因为这一片儿是偏郊外的居民区,这个点的路上还是没有什么行人会经过,甚至可以说是完全没人经过。
有一盏老旧的路灯似是坏了,隔几秒便会忽闪几下,像极了恐怖片里的场景,更是惊得周清汎小臂上起了一层薄薄的鸡皮疙瘩。
她加速走向垃圾场,将两袋垃圾扔进垃圾桶里,转身又快速往回家的方向走。
不知是因为自己的错觉,又或是因为自己的脚步加快而引起的心跳混乱,周清汎好似听见了身后传来一阵阵脚步声。
她为了试探,故意时不时放慢脚步又加快,后方跟着的脚步声果然被打乱,露出了与自己不同的节奏。
周清汎在脑内闪过无数的逃跑方案,但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她知道自己肯定是逃不过了。
于是她一个转念,想到些最坏的结果。
如果不是劫色,手里的财物可以都交出去,毕竟人身安全更重要。
如果是劫色,那......
还未等她思考到那个地步,背后传来的脚步声越来越急促,似乎是开始奔跑起来了,她心生紧张,急忙想跑,却脚下一滑,崴了一脚后跌坐在地上。
忽地,一个黑影从左边的小巷中闪出来,伸出大手握住她的肩膀。周清汎虽混乱着却用尽全力拨开那只手。
“嘶——周清汎!”
“?”
听见了熟悉的声音,周清汎的心慢慢沉下,随后视线慢慢恢复平静,抬头看向眼前人。
“哥?”
“你跑那么快干吗?有人追你吗?”
周清汎闻言才想起刚才的脚步声,赶忙回过头看了看,却发现街道上空无一人,只有几片落叶被风吹着摩擦地面,发出了沙沙声。
是我的幻觉?
还是......灵异事件?
周清汎沉思着愣在原地。
*
拐角处的一条小巷幽静可怖,三两人紧贴着墙壁,此起彼伏的呼吸声竟像是地狱传来的声音。
“c,本来今晚就能抓住她的。”其中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面露凶相,咬着牙恶狠狠地啐了一声。
“吕紫只给了一半的数,这事儿不办好剩下的一半也拿不着啊老大。”站在旁边的小弟挠挠头道。忽地他的后脑勺被人敲了一下,那高大的男人接着道:
“我张豪还会办不好这一件小事吗?”
自那天操场的事后,张豪和五中校霸约架却被周清汎打到进医院的事在南城七中迅速传开,张豪觉得自己名声扫地,回家就要求父母给他转学,最好是干脆转去别的城市。
他这恶霸性格原先也就是父母宠出来的。
所以当父母两人一听他有这要求的时候,立马就开始着手准备,最后硬是花了一大笔钱托关系将张豪塞进了丽城三中。
然而就算到了另一个城市,张豪的性子还是丁点儿没变,在三中依旧当起了校霸,甚至在还未开学前就将自己无恶不作的“名声”传了出去。
就是因为这样,吕紫顺着他响彻丽城的恶名找上了他。她并没有直接出面,而是托人将一半的钱和具体要求送到了张豪手上。
张豪一开始不同意替她办事。一是因为吕紫的要求是让某个女生身败名裂,即是要让所有人知道她失了清白。而他在这个月初刚好成年,如果对方要把自己告上法庭,他肯定是逃不过的。二是因为他不知道买家的真实身份,认为是诈。张豪将自己拒绝的理由原封不动地说给了那个前来传信的人听。
一个星期后,吕紫亲自出面,在三中后巷约见了张豪。
她找出在教室里偷拍的周清汎的照片,举起手机将屏幕正对着张豪的脸。
张豪霎时黑下一张脸,几乎没有思考就答应了吕紫。
“每天都跟着她,我就不信找不到空钻。”张豪捶了下墙,转身消失在了巷子里。
*
此时的周清文见周清汎呆滞地跌坐在地上,神色担忧地伸出手:“先起来,能不能走?”
周清汎将手放在他的掌心,试图双脚用力来撑起身子,然而脚踝处强烈的刺痛感却让她重新跌倒在地。
周清文眉头紧皱着,背对着她俯身蹲下:“上来,背你去附近的诊所。”
周清汎用手掌撑地,借力移动了几步,趴上周清文的背。
周清文用手撑住她的腿,稍调整了一下姿势,站起身:“还怕成这样怎么还不给我打电话?”
“你不是在学校嘛,怕麻烦你。”周清汎以为对方在责怪自己,小声嘟囔道。
“什么叫麻烦?我是你亲哥。”周清文对她这样的想法感到无奈,叹了口气:“你就是倔。有时候,其实是可以试着依赖别人的,这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儿。”
“嗯。”周清汎虽口上应着,其实还是懵懵懂懂。
暖黄色的光将两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地上的落叶被微风吹起打着旋儿,整条街道只有周清文的鞋踩在地上发出的声响,踢踏踢踏。少女此时的心跟着这缓慢沉稳的脚步声平静下来,甚至连脚上的伤都变得不那么痛了。
周清汎已经记不清周清文上次背自己是什么时候了,她只记得,自己的哥哥和以前一样,始终是自己的避风港。
周清汎想着想着,困意随之袭来,就在她的眼皮开始打起架的时候,周清文走进一家还亮着灯的诊所,停住脚步。
“到了。”周清文找到椅子的位置,微微蹲下将周清汎放在椅子上,“坐好,我去找医生。”
医生来了之后便蹲下身子,捏起周清汎的脚踝左右转动几下,面色平静:“可能有点痛,忍着点。”话刚说出不到一秒的时间,只见他手上一用力,周清汎的脚踝发出了清脆的一声响。
周清汎的大脑还来不及作反应,眼泪倒是先被身体上的疼痛惹得夺眶而出。她紧紧地拽着周清文的袖口,咬着唇努力让自己不大叫出声,可疼痛实在是来得太猛烈,她还是没忍住轻轻呜咽。
周清文听见她的呜咽声,一时也不知该作何反应好,只能轻声安慰道,“没事的,一会儿就不痛了。”
这间诊所离周家并不远,所以周清文拿上医生开的药后,还是重新背起周清汎走回了家。
周清汎的房间内。
周清汎还没从周清文的背上爬下来,先开口道:“今天的事不用说给爸妈听,我的脚现在已经不痛了。”
“知道了,小大人。”周清文无奈地摇了摇头,将人轻轻放下地,“明天我在家,要吃早餐可以发个信息给我,我拿上来房间。”
“好。”周清汎乖巧地点了下头。
周清文在外面将房门关上后,周清汎倒在床上开始仔细回想着今晚的事。
她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并且她可以确定今晚一直从身后传来的脚步声绝对不是自己的幻觉。
如果是因为那条街附近有跟踪狂出没,那自己明天就换条大路走,或者尽量不晚归。
但是如果,今晚的跟踪仅是针对她一个人的,那么这件事就不是那么容易解决了。
暮色沉沉,不过片刻,周清汎就熟睡过去了。
*
这头,黑色越野车驶入LION酒吧的停车场。
男人从车上下来,大步往酒吧里面走去。
“温寂~”男人闻言转头。只见出声的女人身着一条红色紧身裙。
此时她正扭着身子朝着自己走来,那姿态好不娇柔做作。
“有什么事吗?”温寂面色冷淡,语气也冷得似冰块。
女人拨了拨自己那头柔顺的金发:“你不记得我了吗?昨天晚上我就坐在吧台的对面,我们还对视了不少回呢。”
“所以,有什么事吗?”温寂听着面前这女人说的废话只觉浪费了自己的时间,况且他根本没有和这人眼神交流过的记忆。
那女人将自己的身子放低,俯身贴向温寂的手臂,“今晚就别进去那里面了吧,我们找个别的地方玩儿,怎么样?”说完,她还在温寂耳边轻轻呼了一口气。
温寂退开了几步,表情十分厌恶:“不好意思,我是这家酒吧的老板。”一顿,他又补充道:“不过,我们酒吧不招特殊服务员,您可以去别的地方问问。”
说罢,他转身径直走向酒吧入口,只留背后的女人被气得跺脚骂脏。
温寂这边听到骂喊声不以为然,继续走着,但却有些疑惑。
是我最近太温柔了?
什么货色都敢往老子身上蹭。
忽地,他又想起了在远方的少女。
眸光渐暖,思念绵延。
你知道吗,在店里沾上的花香,很适合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