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羽站于殿内,向芜泽和修竹,还有几位莫三辞不认识的妖怪说着什么,一众妖怪面带忧愁,双手交握向白羽行礼。
白羽独自离开了宫殿,化了孔雀真身御风而行,行至一处盆地后,停在了一汪碧湖上。
碧湖周围草木丛生,树荫蓬大,在生机勃勃的森林中隔出了一番清雅静逸。
碧湖水波荡漾,白羽脚下的湖面起了漩涡,漩涡旋转着,扩大着,很快露出了湖底,湖底竟是一整块翠色欲滴、隐有毫光流淌其上的玉石。
白羽顺着漩涡的通道,站在了玉石之上,她展开羽翼,翠石上毫光彻亮。
光芒霸占了整个画面,待光芒散去,白羽已变成人形,手持一块流淌着毫光的翠色玉石,站在了一个偌大的圆坑里。
圆坑便是刚才的湖泊,只是它已经干涸了。
白羽另一只手覆于玉石上,带着生命力量的绿色流光围着整个圆坑旋转,长而粗壮的荆棘肆意生长,很快将白羽淹没。
一朵朵红色的小花长在层层纠缠的荆棘条上,小花开后,自动飞离了荆棘条,落在了森林的其它地方。
小花落地后,迅速枯败萎缩,在它们枯败萎缩的地方,很快长起新的荆棘条。
荆棘条以极快的速度霸占了这片森林,森林的生灵纷纷逃离,原先的森林被粗壮的荆棘条代替。
层层叠叠、如线织交绕的荆棘条下,白羽真身立在翠色玉石中,像是被封在里面,但她周身都是焕彩流光,充满着生命的力量。
白色的羽翼覆满光彩,白羽也是耀目夺彩。
似是有天地生命的造化在她周身流淌,似是有生命星光在她身上闪耀。
灵能周转而异,万端变化,只在一方天地。
就在天真地秀似是均聚于她眉心之时,有蓝色的冷火从地底升起。
那蓝色的冷火一瞬间将白羽掩埋,只见蓝色的冷火似是受了什么强烈的冲击一样,剧烈地震颤抖动。
这种情况持续了很久,又倏然间恢复了平静,随之,荆棘条开始枯萎,被烧得干干净净。
蓝色的火重新回到了地底,原本的茂盛森林只剩下荒凉,而湖底只有一块裂开了的玉石。
白羽已经不在了,玉石的翠色也已经消失,更没有了光泽,像一块有着棕黄色斑点的土块。
火焰走后,下了许多天的雨,雨帘遮住了莫三辞的视线。
雨后初晴,阳光的辉泽穿过云雾,云雾渐散,光辉照亮了大地。
原本光秃秃的土地长出了嫩绿的草牙和枝条,麻雀站在水坑边喝水,山林的动物慢慢靠近了它们原本的家乡。
虽然没有曾经的生机,但是新生的绿意代表着生命的希望。
斗转星移,太阳升落,曾经的湖泊变成了平地,那块裂开的玉石在一次暴风大雨后触碰到了阳光。
裂开的地方长出了绿藤,绿藤的顶端长出了绿叶包裹的红花,红色的花苞很快落了,结出了个翠色欲滴的圆果子。
一双女子的手小心翼翼将果子采摘,然后将果子吃进了肚子。
女子的肚子一点点鼓了起来,她生下了一个女娃娃。
正当女子昏迷时,有一只粗糙的大手将女娃娃用黑布包裹着带了出去,那个年纪大的男子带着女娃娃一路跑到了很远的地方,摸了摸女娃娃的笑脸。
他实在不狠心,正要将手缩回,却手上颤抖,捧不住了手中的女娃娃,女娃娃掉进了枯井。
男子跪地掩面,身体颤抖着。
一个身影站到了男子面前,莫三辞认出了那张脸:大形道人。
“那是地狱而出的祸害,你只是为了这片土地上的其他人。”
黑云遮天,男子弓着身体失魂落魄地走向回家的方向。
血液缓缓流淌,浸染了包着女娃娃的黑布,满月的光泽下,一只蜘蛛落到了女娃娃的额头。
女娃娃的额头生出金色的光芒,隐约可见祥云绕塔的印记,金光大亮,女娃娃消失了,印记转到了蜘蛛的额头。
女娃娃随之消失,蜘蛛变成了女娃娃,她张开眼睛看着头顶的天空,露出了甜美的笑容。
莫三辞清楚,蜘蛛变成的女娃娃就是现在的灰既。
后来,生下女娃娃的女子知道自己的孩子被丢弃后,不顾阻拦,哭泣着跑到了井边。
她的眼睛已经肿得不成样子,正要跳进井里时,听到了井里的婴儿哭声。
女子带着灰既乘着出海的船离开了家乡,到了另一个地方:桑林。
桑林是人类国家中最庞大的帝国——朔原的一个小岛,岛上有一座长满琦桑树的高山,那是金丝蚕生长的地方。
金丝蚕的丝可以织成柔软顺滑、冰凉透肤的丝绸制品,这种制品广受欢迎。
但金丝蚕只能野外生存,无法蓄养,朔原的皇帝便设了专门的部门驻扎桑林岛,以防止有利益熏心者涸泽而渔,当然,也为了给朔原皇室提供最好的金蚕丝制品。
女子因为绣艺被留在了这里,在皇室的织造坊里打些简单的下手,以此供养自己和孩子的生活。
变成女娃娃的灰既已经不记得曾经的事情了,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女孩。
但随着年龄的增长,灰既的脸上慢慢爬满了丑陋的疤痕,长相本就不出挑的灰既,在人类眼中成了丑陋的“怪物”。
不仅同龄人害怕她欺辱她,就连大人也会被她吓着,也会躲着她。
她的性格越来越孤僻,怯懦自卑,每日躲在家里,纺织刺绣,帮母亲贴补些家用。
虽然备受他人排斥,但是因为母亲的陪伴,她还是很幸福。
可是好景不长,她的母亲本来就因为生下她后染了疾病,又因积劳成疾,最终离开了她。
一个佝偻着身子的老婆婆帮她安排了母亲的后事,并带着她离开了小岛。
老婆婆是只金丝蚕妖怪,她带着灰既,两个卖着绣织,在人类世界里漂泊流浪。
灰既在漫长的流浪生涯里,学会了陶瓷,学会了绘画,学会了雕刻,学会了剪纸……她对人类的艺术痴迷到极致,也聪颖到极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