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名晋司幽,看着比离与筠年纪小几岁,意气风发,眉眼温顺。俨然一副大家风范的皇族少年,深受爱戴,在宫中甚至民间风评都极好。
西朝虽富强,但是男丁单薄,晋贞帝七个子女中竟只有晋司幽一子,自是不用担心尔虞我诈,储君之位固若金汤。
“各位大人都请起吧。”晋司幽温润如流云般的声音回答道,“你们才是功臣,小王要先恭喜各位大人才是。”说着晋司幽也作揖回礼。
鸿胪寺各位老头心中感慨万分,腰弯得更低了。
“离大人。”晋司幽看见一众老头中间的年轻面孔,两眼放光,加快了脚步向离与筠走去。
“离大人这次帮父皇解决了多年来的心病,小王多谢大人了。”说罢又一作揖。
离与筠挑挑眉,扶起晋司幽说,“陛下多年来运筹帷幄,臣可不能独自居功。”
晋司幽也不生气,眉眼带笑说,“果然,离大人从不跟人客气,一点也没变。”
接着又是一番寒暄。
晋司幽和离与筠一个是君一个是臣,隔着宫墙几乎少见,自晋司幽开始协助晋贞帝处理政事之后,才有了几面之缘。相见恨晚一般的,晋司幽随即对离与筠发起了赏茶邀请,然后众目之下两个少年郎撇下这些迟暮之人拂袖离开了。
曲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穿过富丽堂皇的寝宫,又走过袅袅炊烟的膳房,来到了扶云直上的竹林,再往前是一片不大不小的田园。
离与筠没想到是坐在太子东宫里的小田园里赏茶。
小亭子都是原木搭的,屋顶铺的是稻草,简陋但不失风雅。
正值秋收,清风徐徐。旁边还栽着些果树,一阵阵清香沁入鼻腔,听着鸟儿叽叽喳喳的声音,心旷神怡。
“这是父皇特许扩建的,这些年来,除了妹妹们时不时来摘果子吃,或是趁我不注意挖点菜走,其他人都不曾来过。”晋司幽为离与筠斟上茶,兴致勃勃的介绍着,“只不过今年灾害,才这般凄惨。别看这田园不大,其实啊每年的收成都不错。”
“看得出来。”离与筠双手背在身后望着这片田园道,“如果收成不好,留着做什么?但太子年纪轻轻,怎么就过上老人家的生活了?”
晋司幽爽朗笑道,“欲淡则心虚,心虚则气清,气清则理明。皇家自古就少静,父皇一再教导让我们修身养性,我觉得农耕就很怡情。况且在今早——我还抓了不少泥鳅。”
晋司幽转身从亭子一角搬过来一个不大不小的瓷盆,里面还有活着的泥鳅。
“看来离公子今天中午有口福了。红烧泥鳅如何?”
“太子的心境还真是独到明朗,那臣就不客气了。”
这番回答晋司幽好像不够满意,连忙说:“离公子在私底下不必跟我客气。早就听闻离公子盛名,我早就想交你这个朋友了。”
离与筠抿了口茶,“和太子做朋友?那臣恐怕要折寿。”
“你可别哄抬我!压力不要有,我说的真的是朋友,普通朋友。”
“那何为普通朋友?”
“...吃饭喝酒,钓鱼赏花,高兴便是。”
“仅仅如此吗?”
“那...离公子还想让我做什么?...”
离与筠看着晋司幽的眼睛,“那就要问太子,还想要做什么了。”
离与筠的眼睛仿佛有万丈深渊,晋司幽被盯得汗毛炸起,咽了口口水连忙解释道,“离公子真的别误会。我虽为太子身负重任,每天都被万众瞩目着,的确有不少压力。但我心智健全,思想乐观,绝无特殊癖好!就仅仅是觉得,离公子与我年纪相近又有雄才伟略,在这偌大的皇宫里想找个可以志趣相投的人罢了...”
离与筠笑了,端起茶杯,“太子也不要误会,吃饭喝酒,钓鱼赏花我也喜欢。”
晋司幽一愣,忙松了口气,也端起茶杯,“那离公子这是同意了?以后,我们互相称呼名字即可,与筠兄你觉得呢?”
“好,司幽兄。”
晋司幽很是高兴,“我们即是好友,又一起为大西朝鞠躬尽瘁,何不为一件快事。话说与筠兄你应接到出使中容国的命令了吧?”
“嗯,不久后过了冬季,一月便是中容国皇帝的寿诞,我等代表西朝去送贺礼。”
晋司幽眼睛一亮,连忙说道,“我就知道父皇会派你去!届时我会与你一同带队前往。这下好了,路途漫漫但不乏味,甚好啊!”
离与筠微微笑着,承了晋司幽这份好意,举杯共饮。两人天南侃海北,小草棚里时不时传来阵阵爽朗的笑声。
这喝完了茶,离与筠盛情难却,又被太子拉进了田地里。想不到堂堂太子,在朝堂之上端正高贵,意气风发,私下里来却还是个未长大的少年。晋司幽挽起袖子脱了鞋袜,采摘作物,除草或是抓田鼠,毫无架子可言。
”与筠兄,那田鼠蹦得太快了,我根本抓不住啊!”晋司幽哀嚎。
只听刷刷两声,飞过去两颗石子,一下就击倒了正在逃窜的田鼠。
田鼠被砸得晕了过去,晋司幽痛心道:“与筠兄你也太无情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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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朝地处大陆最肥沃的土地上,四季分明,景色宜人。
十二月,鄞都大雪纷飞。
街上的商铺都大门紧闭,营业的时间也大大缩短,更别提那些摆摊儿的人家,早就因为风雪而无法继续生计。每年的冬季都将是这个世界的严峻考验。
“陛下,天气太冷了,您要多注意身体啊。”元福拿着厚厚的披风贴心地为晋贞帝披上。
晋贞帝面前的奏折堆积如山,他翻找着这些奏折,有些焦躁。元福围在书桌旁不停的捡那些碰掉的折子。晋贞帝拢了拢披风,剧烈的咳嗽起来。元福满眼担心,又不停地为晋贞帝顺气。
“这唐茂时怎么回事!”晋贞帝暴躁道,“多少天了这观测气象的折子还不递上来!他是想冻死整个西朝吗?!”
“陛下息怒,天象变化莫测,人心惶惶,想必唐大人也正为此忧心呢。”
就在这时,门外的太监洪亮地通传:“陛下,监天司唐大人求见。”
监天司唐茂时是个留着八字胡的枯瘦男人,头顶着与其他官员都不太一样的高耸乌纱帽,略微佝偻。
唐茂时步履匆匆,边行大礼边说,“陛下,恕臣这么晚还来打扰,实在是——天生异象!”
“你来得倒是及时!”晋贞帝冷哼一声将折子一扔,“这一年来生的异象还少吗?需要你来说废话?折子呢?应对之策呢?”
唐茂时吓的立马就跪了下来。
“若是天气继续这样冷下去,朕都撑不过去了!”晋贞帝叹气道,“别说朕是一国之君,那些百姓们又怎么撑得下去啊?唐茂时,你身为监天司,总要想点法子吧。”
唐茂时抬起头来,满是皱纹的眼睛中很是坚定:“陛下不必担忧,臣深夜来访便是为了此事。这个冬天我们大西朝一定撑得过去!只要撑过冬天,所有的一切都将迎来新生!”
“此话怎讲?”晋贞帝挑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