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大人,如你所说来看,吴侍郎与徐准的会面,包括贵国所掌握的徐准的走私动向,吴侍郎确有巨大的嫌疑。但是你知道在你们送来尸体之前,就有人将此事报官了么?”
尹长亭听后不由得驻足,问道:“谁报的官?当时并无他人在场。”
谁也不愿自己国家的官员被别国暗探并指手画脚,秦都御史也如此。
“自然是吴栖吴侍郎。”秦都御史似乎底气十足,但也不掩藏为自家同僚的辩护之意。
好家伙,先人一步,这人是把自己放在明面了,以撇清嫌疑。
“所以,就算吴侍郎真的有帮凶杀人的嫌疑,贵国在无确凿证据的情况下,他又以受害人的身份来报官,都察院也无法对他如何。”
尹长亭又问:“且不说吴栖是否为帮凶,与他国外臣私交,本就是重罪,贵国都察院难道没有丝毫察觉?”
“尹大人此话可不能乱讲。”秦都御史不满了,“我浮罗国都察院向来公正严明,自贵国来我国抓的罪臣被害之后,吴侍郎的府邸,财产,流水账本,行踪老夫都命人巡逻通通都查过,他确与徐准有私交,但都是小惠小利,掀不起什么风浪。他本人认罪态度也尚可,陛下已经命都察院罚了他三年的俸禄。”
“那么贵国都察院看来,吴栖莫非真的与此事无关,只是侥幸逃脱?”尹长亭一副很不相信的样子。
“请尹大人放心,吴侍郎一直在我等监视之下,稍有异动,定不放过。”秦都御史眼神真诚。
“徐准不论是否戴罪,依然是我朝臣子。在贵国遇难,还请秦都御史多多上心,我们也好给我朝陛下一个交代。”
“那是自然。”
秦都御史的态度在此刻已是代表浮罗国的态度了,也没什么可挑剔的。自家人当是一心偏颇,本来间机枢也未曾将希望放在这上面,凡事只能靠自己。
去殓房的路有些七绕八绕,要穿过关押高官要犯的牢狱。离与筠一言不发的跟在尹长亭身后,凤云旗也尽量忍住自己的好奇心不多看,就这样不一会儿,四人见到了徐准的尸体。
徐准的尸体还没有被动过,在对尸体衣衫进行大致的查看过后,未发现异常。然后秦都御史叫来了两个仵作将衣服褪掉。尸体比刚死时青白了许多,但由于天气寒冷,还未腐败。
但最可怕的是,徐准的表情还停留在死的那一霎那,面部肌肉扭曲僵硬,双眼暴凸,惊恐万状。就算是仙界的神仙,看了也一身冷汗。
“表情抽搐狰狞,四肢肌肉僵硬,手指呈勾爪状,徐准是见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吧?”秦都御也有些不适,仔细参详后说道。
“我们赶到的时候,凶手的确扮作怨鬼的样子,应该是这个原因。”尹长亭回答。
“原来如此。”秦都御史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话说,老夫依稀记得最近有几桩大臣的案子,也有些类似的蹊跷。死亡时都有不同程度的惊恐状。”
离与筠一听,抬起了眼皮,向尹长亭送去眼神指令。
尹长亭很快明白:“那劳烦秦都御史多多告知!”
秦都御史来回踱了几步,才说道:“这些案件没什么规律,时间间隔较大,很是难找。这样,你们且先看着这尸体,等有空去前堂找我要那些卷宗便是。”
“那就多谢秦都御史了。”四人一齐回礼。
秦都御史走后,珍琉璃再也按耐不住要跟凤云旗说话了,“云旗,我第一次见到凡人身死的惨状呢。”琉璃小声说道,“简直比地府的那些恶鬼还要可怕。”
“那是因为恶鬼虽为恶鬼,却还附有意识。而徐准却保留了最惨的惨状呈现给世人。别怕,我在呢!”
两人嘀嘀咕咕,那边的尹长亭和离与筠让仵作退下,带上手套亲自检查了。
“你们俩在现场这么久,现在没有要交代的?”离与筠头也不抬,用那种冷不丁的语气质问着,就像对凤云旗二人的嫌疑从未消失过。
“你也没问啊。”凤云旗瞪他一眼,“确是有的。当时那凶手是从房梁跳下,一掌击中徐准的天灵盖,徐准便死亡了。”
离与筠伸出手翻看着徐准的面部,并拿工具撬开口腔,“死者的七窍并未出血,也没有创伤。说明内脏完好。但如果像你说的击中天灵盖,七窍流血却是必然的。”
凤云旗可不满意离与筠反驳的态度了,“我怎么知道啊?这种时候我有必要骗你吗?我只是陈述事实,你爱信不信。”
离与筠将工具递给尹长亭,提醒道:“别忘了,到底是谁有求于谁。”
意思即是,态度须得放端正点。珍琉璃把暴脾气的凤云旗拉过来,摇摇头示意她不要鲁莽。
另一边的尹长亭则负责检查皮肤,也没有受伤的痕迹。
什么样的手法能让人死的如此蹊跷呢?凤云旗围着尸体转了一圈。这凡间竟还有她看不穿的手法?那可是要砸招牌的!
也罢。她伏在珍琉璃耳边说了几句,两人心照不宣,分别走到了徐准的头和脚处。
不等离与筠和尹长亭提出异议,二人便开始用掌汇聚灵识,闭上眼睛,探查徐准是体内的秘密。灵识汇聚之后,肌肤上的每一寸都与外界相连在一起。灵识开启的神仙可以感受到墙外树叶轻微的飘动幅度,晨间露水凝结的过程,蚂蚁回到巢穴时在泥土地上经过的声音...若是修为深厚,甚至可以感受他人之感或他人所想,这就是感知。但在离与筠二人看来,两个姑娘像是在作法似的,一人掌对头一人掌对脚心,神神叨叨毫无动静,场面寂静且尴尬。不过神情认真,不像是在开玩笑,或许真能有什么收获?
白鹿族掌管壁鹧林的上千万灵兽异宝,比起风风火火的凤凰族,心思自是要细腻许多。所以真琉璃探查着尸体内的脉络,而凤云旗则探查皮肤表面的变化。
“云旗,天极脉断了。”珍琉璃率先睁眼,严肃说道。
凤云旗也缓缓睁开双眼说道:“不错,颅顶的创口已经找到。”
“什么天极脉?创口在哪?”离与筠和尹长亭一头雾水。
“天极脉是贯穿全身的一条经脉,断裂的话只有一种结果,就是死亡。”珍琉璃解释。
凤云旗拨开徐准头顶的一层层头发,露出一部分头皮,再指着其中的一处说:“创口在这里,这是徐准的致死因。”
离与筠听闻后也迅速来查看,那是一个如同发丝般粗细的创口,若非仔细观察,会以为那只是个黑点。
“是一根纤细的银针贯穿颅顶,看着伤口的状态,银针应该还在颅内。”凤云旗提醒道。
离与筠半信半疑,但还是上手去摩挲那块皮肤,似乎真的有凸起。
尹长亭翻出小刀,用小刀切开创口后,那根银针果然露了头。用镊子将银针拔出来后,众人都惊了。
“隐藏的如此深,怪不得没能发现创口。”尹长亭说,“大人,属下失职了。”
“不必自责,不是你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