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电掣好像对这个房间感兴趣的多，正在兴致勃勃的参观。尹长亭焦急着，又对上离与筠那双要喷火的眸子，更紧张了。

他吹了声口哨，电掣立马回过脑袋向他飞扑而来——尹长亭自窗户边飞身而出，紧接着电掣也跟着飞了出去。

尹长亭并未离开，而是挂在窗户外边上，看电掣一股脑的冲出去找他了，他赶紧翻回来砰地一声将窗户关上，才松了口气。

“你能不能管好你的鸟？”离与筠站起身来捡起地上的鹰毛不满道，”别每次都用同一招。”

“大人，这都多少年了，您也不能要求电掣跟风驰一样机灵啊...”尹长亭为电掣辩解道。

“那就炖了。”

风驰与电掣乃是同一月份出生的苍鹰，生在两个不同的窝。母鹰一般生两个到五个左右的蛋，但能活下来的小鹰通常就只有一只。其他的小鹰会因为意外，摔死，或者被同伴抢食，攻击等因素而死亡，物尽天择，风驰和电掣便是活下来的赢家。

风驰性子沉稳，机警睿智，能够很好的完成送信任务，也能够照顾电掣。而电掣性子急躁，甚至有些蠢，每次送信总是刹不住车，总得伤着一些东西。但电掣的攻击性却是风驰不能比的。

尹长亭训练这两只鹰耗费了不少心血，对待他们自然也和自己的孩子那般亲近。

“但愿电掣能把信准时送达。”离与筠打开了一边窗户，“找不到你它会很着急吧。”

尹长亭温看着远方，眼里透着温柔和心疼，他笑道：“大人放心吧，它无论如何也不会忘记自己的使命。”

这一夜是繁忙的。

隐藏在各个角落的间机枢密谍纷纷出动，在寒冷的暗夜中潜入一间间酒馆，客栈，官府或是茅草屋，叫醒了一些陌生的面孔。

那些陌生的面孔里，有的正与月色相伴，吟诗作赋；有的花前月下，春宵一刻；有的在冬夜里挥洒着汗水，清理着道路上的积雪；有的惊吓着醒来...而所有人却在看到令牌的那一瞬间恭谨地接过密令，身手敏捷的混入大雪中。

有人在熟睡，有人在卖命。

第二天一早，离与筠先醒过来，他披上披风，慢慢推开窗，窗外白茫茫的一片，行人又少了些许。

尹长亭轻轻叩门，手托着几本厚厚的本子恭敬道：“大人，昨晚派出去的密谍已全部召回。”

进了房后，尹长亭将那几本本子放在桌上，然后又单独从怀中拿出两封信，“这是今晨风驰送到的，关于“金禄”。而这个是关于其中一名暴毙的官员的情报。”

“金禄？”离与筠首先拿过第一封信封，这才想起来是从徐准身上发现的那块绣着字的锦缎。

金禄，其实是一个名为“金禄钱庄”的私人钱庄。钱庄用于兑换各种货币，以及金钱上的贸易。各国的钱庄几乎都是互通的，比如商家旗下的“商氏钱庄”遍布各个国家，还有“奉济钱庄”同样也是家喻户晓的钱庄。天下的钱庄本就没几所，金禄钱庄还从未听过。

“金禄钱庄在何人名下？”

尹长亭摇摇头，“不知。这钱庄隐蔽得很，密谍搜寻许久才仅仅知晓这是个钱庄。”

“再让他们查！”离与筠很是不满。

而第二封，里面则是一张信纸和一块极小的锦缎，绣着“金禄”。

离与筠拿起那块锦缎仔细端详，冷笑道：“所料不差。”

这下明眼人都会明白，其实无论是哪位官员，都不是自然暴毙的。

“这锦缎与那日从徐准身上发现的如出一辙，看来这是金禄钱庄的特有标识。”离与筠看了看标注说，“原来是——通政使参议何钦明落在床底的，真不小心。”

“大人，虽然只在何钦明的旧居发现了这块锦缎，但是属下推断，这几人都与金禄钱庄有关系。”尹长亭说。

“何以见得？”

尹长亭将桌上的本子一一翻开来分析道：“这是召回的密谍们找到的，几名官员近几年的账本。这上面虽然大致数目都对得上，但还是有些对不上的小钱。只是有些数目不大所以大多都被忽略了，但日月累积也是不小的数目。而且时不时总有几笔亏空，而这些亏空过了一段时日之后都会补上。这就是所谓的暗帐。这些银钱往来也在各个钱庄都有记录，而这几笔暗帐皆无记载，那么恐怕都记录在金禄钱庄了。”

离与筠又翻看了几眼，将账本合上严肃说道：“马上加派人手追查这个钱庄！并且将此事直接上报给陛下。通知锦衣卫指挥使，让锦衣卫暗中筛查我朝官员，看是否有其他人与这钱庄有往来！”

尹长亭领命之后便退出去执行任务了。

今日大雪飘零，狂风凛冽，路上的人都躲回了家，无人敢出来。

凤云旗和珍琉璃忧心忡忡地看着这雪，虽说天上一天地下一年，但若再不回，恐真的触犯了例律。

二人相视一眼，掐指开启法诀，消失在房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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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朝国都，鄞都。

桂殿嶔岑对玉楼，椒房窈窕连金屋。三条九陌丽城隈，万户千门平旦开。复道斜通鳷鹊观，交衢直指凤凰台。

...

丹凤朱城白日暮，青牛绀幰红尘度。侠客珠弹垂杨道，倡妇银钩采桑路。倡家桃李自芳菲，京华游侠盛轻肥。延年女弟双凤入，罗敷使君千骑归。

壮丽雄伟的皇宫，华丽的楼宇，干净宽广的大道上洒满金黄的日光。从清晨第一缕晨光到来之际，家家户户都敞开了大门，开始了劳作。车水马龙，人声鼎沸，各色各样的人络绎不绝，处处是生机。

市井小院阳光正盛，中年轻的妇人一边筛着谷子，一边看着旁边是摆弄拨浪鼓的年幼小儿。隔壁的院子却踢翻了自家刚掰下来的苞米，丈夫宿醉归来，妻子气得捶胸顿足，吵得鸡飞狗跳。

青青草地吹风吹又生，纨绔子弟们圈了场子，命家丁看守着。他们朝气蓬勃，飞起的蹴鞠掉落进了一家院子，小厮又跑去捡。那青楼戏院也都莺歌燕舞，夜夜笙歌。里面是醉酒嬉笑的王公大臣和艺妓，神智不清地如胶似漆。

但或许也有某一位忧国忧民的诗人站在碧波粼粼的湖水边眺望那火红的灯笼和朱红琉璃的楼宇，感叹着商女不知亡国恨，留下千古传唱。

这本该是鄞都的繁华和生机，如今都融进了一滴冰冷的眼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