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仲安立即派人来做了记录,归案整理。
接着将天蚩的罪行数落了一通,合上通报文书厉声问道:“罪人龚正杰!以上所述,你还有话说吗?”
“我无话可说,承认上述所有罪行。”天蚩回答道,就连那双眼都没了神,看来将他以凡人之躯送到牢里,对他打击不小。
李仲安横着眼睛大声喝:“你为何要杀我朝官员!”
天蚩愣了愣,眼角突然淌下一滴泪,哽咽道:“刘员外杀了我的哥哥,留下嫂子和侄子。我只是恨不过,复仇有何不对?”
李仲安没有呵斥他的偏激,继续问道:“王通判,何参议他们并没有杀你的家人,你又为何连杀好几位朝廷命官?”
“有些大臣,仗着自己手握重权,欺凌霸市,从不把老百姓当人看。我心有不甘,遇见了就杀了。”
“大胆龚正杰!造谣朝廷命官,罪加一等!”
天蚩对此已经没有反应了,他或许更加希望现在被一刀了结,这样就可以马上回到天上。
风云旗和珍琉璃倒是看得唏嘘不已。也不知天蚩是否真的对龚家人产生了感情,还是在为自己的遭遇而悲哀。若是前者,他的心中或许还存有善念。
离与筠拿出徐准的画像展开来,让人展开给天蚩看,“龚正杰,这人你还有印象么?”
天蚩仔细看了会儿,冷笑道:“记得,是我杀的最后一个官员。吃着百姓的俸禄在最奢靡的春楼歌舞升平。杀他我不后悔。”
“他是我西朝的官员。你,不该杀。”离与筠说道。
天蚩突然就哈哈大笑起来,“那你们还不谢谢我?顺便给西朝除害了!”
离与筠对天蚩的挑衅并无反应,而是转头对李仲安说道:“李大人,犯人已经抓到,即日我们就要回国复命。但是此人差点就让两国邦交产生了嫌隙,该怎么处理此人,相信李大人自会秉公执法。”
“那就请转告尹大人放心。”李仲安说道,“审判结果出来后,我一定派人告知。”
临走前,凤云旗深深看了天蚩一眼,试图从他死水一般的眼睛里探出来点什么。但天蚩根本就无视了她们二人,仿佛从来没见过一般。
天蚩回到天界后还会继续遭受刑罚,接下来禅净天尊便也会弃了他。
好自为之吧。凤云旗传了话给天蚩,天蚩终于抬头看了她一眼,仿佛在看一个傻子。
最后审判的结果也很快传到了客栈,李仲安果然够狠,判了他终身监禁。天蚩将会在刑部大牢的方寸之地和潮湿黑暗中,耗尽凡人的阳寿。
上莲城客栈。
珍琉璃正在客栈房间内来来回回的收拾着行囊。事情办完了,首要任务便是回女床山交差,否则信灵使又该来催了。
但凤云旗就不同了,她完全没有搭把手的意思,而是翻出刚来到凡间那天用来观测寒域暖春异象的羊皮纸卷。开启法阵,又是另一张沙盘浮现在眼前了。
“云旗你可真真一点儿也不急!”珍琉璃叹气道,“你到底在干嘛呢?”
“嘘。我在研究回去的路。”
珍琉璃闻言,也跑来一起看。
沙盘清晰的浮在空中,诸峰交错,河流盘旋。翠绿连绵的山坳之间的溪流中还能看见打渔的竹筏缓缓划开水波,不远处又有一炊烟袅袅的人家。这样的人家还真不少,隔着几里就能见着,若是仔细看看还能瞧见农家的孩子在田埂上放纸鸢。
沙盘上的风景熠熠生辉,仿佛就在眼前,珍琉璃瞟了一眼窗外的冬雪哀叹道:“这样的春日何时才能见到啊。”
“放心吧很快你就能看见春天了。”风云旗指着图中一小小的光圈说道,“你瞧,这便是那日我们到达的地方,有个通往天界的关口。但我们已经走远了,若要立刻返回,必定耗费不少修为。”
珍琉璃也皱起了眉头,这凡间和天界可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天界通往凡间的途径只有进出关口,这些关口遍布在天界各处仙山和各族群边界上,便可到达凡间不同的地界。但现在时间紧迫,便不可抱着之前那样游山玩水的心态慢悠悠走回去了。
风云旗又指了指图上另一处的光圈道:“不过你看这儿,这里也有一处关口,离我们最近。而关口的另一端,刚好就在祈愿海,这会大大缩短我们的脚程。不过...”
“去那儿是...有什么难度吗?”风云旗如此严肃,珍琉璃认为必定不会这么简单。
“不过这个关口极少有仙人出入,我对此也不甚了解。祈愿海了望无际,也不知出口的具体方位啊。”
珍琉璃想了想说道:“祈愿海比邻女床山,我们来时可是快走到了妖界才找到关口的,这里无论如何也比我们来时的地方近吧?”
“有道理。”风云旗点点头,“那我看看...这地方的凡间入口便是在浮罗国与西朝的交界处,但这具体位置着实是有些模糊...”
珍琉璃凑近看了看,这关口的位置处在好几座山中间的一座名叫占乌山的山中,像是被团团围住了。山峦的交错使关口位置更加难以辨认。
“怪不得仙人们都极少出入此关口,这也太隐蔽了,一不留神怕是会身陷于此。”
风云旗挑挑眉毛,霸气的搂住珍琉璃说:“放心,就凭咱俩,上天入地无所不能!”
“呵,但愿如此。”
这时,斜对门的尹长亭来敲门了,“珍姑娘,你在吗?”
珍琉璃有些惊讶,“他醒了?”
凤云旗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连忙小声打趣道:“巾帼舍命救情郎,情郎携爱来报恩啦!”
“说什么呀你,害不害臊?”
“哟,脸又红了。”
珍琉璃不再搭理凤云旗,连忙走过去开门,就见尹长亭一身正气的站在门口。
不知道的还以为来抓犯人的...珍琉璃有些尴尬,“尹大人,你...身体如何了?”
“珍姑娘,尹某是来道谢的!”尹长亭非常正式的抱拳说道,“若不是姑娘舍身相救,尹某现在已经是个死人了。”
风云旗脸上挂着一副王媒婆的说亲脸,有些莫名的激动。秉持着不窥探他人情感的原则,不着痕迹的绕到里屋去收拾东西去了。
珍琉璃听见这么正式的道谢倒是有些害羞,把尹长亭扶起来后,声音柔了些,“尹大人无需挂怀的。我体质特殊,自是无碍。”
“即便如此,尹某也欠姑娘一条命!”尹长亭又抱拳猛地弯下了腰还带起了一阵风,“以后姑娘若有需要,尹某万死不辞!”
珍琉璃有些吃不消这样的真诚,又轻轻把尹长亭扶起,微笑道:“要不这样可好?我就跟尹大人讨个承诺,日后若是有需要,我就来找尹大人?”
“好,尹某记下了。”尹长亭这才罢休,咧着嘴笑了。
这一笑不要紧,简直如沐春风。就像猝不及防被人喂了块儿冰糖,又突然又清甜。这一笑有那么一瞬间,洗去了尹长亭的严肃和老成,又回到了这个年纪的少年该有的纯情。珍琉璃有些痴了。这一笑,让她的心瞬间融化成水,兜也兜不住,就这么溢出来。
“对了珍姑娘,你们接下来,打算去什么地方?”
珍琉璃回过神来,仿佛梦醒一般。她想了想那关口所在的位置,便回答道:“我们也向西朝走。”
“那真是太巧了。”尹长亭听后也有些高兴,“一起顺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