矿车?随着离与筠手指的方向,凤云旗看过去,两辆已经生锈的大铁车停在轨道上,虽然体型笨重,但是那包浆的外壳看起来随时都能散架。
凤云旗的心中突然就生出了不好的预感,”这矿车都多久了,不会半路出家吧?”
“作为开凿矿洞的功臣自是好几百年的历史了,不过眼下我们别无他法。你们就请自便吧。”
离与筠直接走到了前面去,查看着一些挡路的石块,尹长亭也去打下手。意思便是就算是死也要走,否则便在这见鬼吧。
尹长亭东摸摸西瞧瞧,满意地说:“大人,一切正常,都没挪动过。”
离与筠挥挥手,两人便开始清理障碍物了。
“离大人...”珍琉璃有些难开口道,“这地方死过很多人吧?”
她没说的是,就在那条暗道两边的石壁里面也埋藏着许多具尸骨。
离与筠不以为然道:“据说前朝修这座矿花了整整三十年,死了成千上万的人。有许多则是先祖死了之后,子孙再接过铲子,才有了如今的规模。”
珍琉璃终于明白了,就像那条暗道,死了的人会被直接掩埋在墙壁的土里,还压得紧实。而眼前这个深不见底的矿洞下面,还有一大堆森森白骨。想想就打了个寒颤。
“可为什么这么庞大的矿洞,竟然被废弃了?”凤云旗又问。
“西朝成立后,矿洞就被炸了。但其实只是人们以为封死了而已,当今陛下登基后便让人重新开凿了出来,以备不时之需。”
凤云旗不由得心中佩服道:“厉害啊,懂得变废为宝,真乃聪慧之人。”
离与筠和尹长亭两人已经将轨道上面的石块清理干净,又推来两节车,将两辆矿车拴好,挂上铁链子,便可以上车了。
“为了避免操作不当,两位姑娘就暂时分开,与我们同乘吧。
”分开?”两姑娘有些不懂,这矿车有什么不一样?
但经过查看才发现,矿车一共是两节,前面的矿车上安装上了控制方向的把手,而后面的车侧负责刹车掌舵,维持平衡。
离与筠先是把目光转到珍琉璃身上,“珍姑娘,长亭会照顾好你的。“
“哦...”珍琉璃乖乖走过去了。
见凤云旗迟迟不动,有些不情愿的样子,离与筠霎时间火气就上来了,“凤云旗你给我过来!”
凤云旗挪了过去,撑手翻进矿车中不屑道:“嘁...看见人家琉璃,就叫姑娘。见着我,就喊全名...”
离与筠也冷哼一声,“你是姑娘?开什么玩笑。”
凤云旗狠狠瞪他一眼。
尹长亭站在矿车后面,用力将矿车推出去,车子依赖着惯性向前滑动,速度很快就提上来了。他轻轻一跃便进了矿车,站在珍琉璃身后将她护住,提醒道:“珍姑娘,抓稳了。”
矿车在望不到尽头的狭窄轨道上冲刺,耳边的风呼呼刮过,那些零零散散的矿石也越发看不清了。没有人知道这脚底下到底有多深,他们只知道若是掉下去,一定是一场没有答案的死亡。风云旗抬头看着那些矿洞的穹顶上,也有些细腻的纹路和残留的矿石,都是开采后的痕迹。好似繁星点点,像变幻莫测的夜空。真美啊...
刷——矿车突然的一个俯冲,就让毫无准备的凤云旗断了半口气!她顾不得感叹这巨大的矿洞,紧绷着身子站在离与筠身后,离与筠把控着前面的把手,背上的发丝在风云旗脸上啪啪乱扫。
凤云旗一手抓着车边沿,稳住自己的身体,另一只手还要扫开离与筠的头发,现在她真想一刀将他剃成光头才好!!奈何平日里腾云驾雾,也没有现在这样刺激。突然的下滑和转弯总是让人迫不及防,她简直是烦躁极了,不知道这条轨道还有多长,途中又是否能路过回到天界的关口。
宽大的背挡住了她所有的视线,看不见前面的路。正当凤云旗对着这背脊心存不满时,前方传来了轰隆隆的响声。
这响声像闷在壶中沸腾的水泡不断发出声响,直到越来越近,声音越来越大,速度也越来越快,到像是一些巨石散落一般...
“不好!是塌方!!”离与筠首先发现情况,“长亭,减速!!”
长亭用力将把手按下,车轮便在轨道上摩擦出了火花并伴随着刺耳的声响,车子的速度也在逐渐放慢,却能明显感到脚下的轨道微微在颤抖。珍琉璃和风云旗自知帮不上什么忙,就算使用法力也无法改变这庞大的灾难,便乖乖压低身子扶稳。
但是塌方的面积越来越大,就连后方也开始掉落碎石。
“大人,后面也开始坍塌了!”
离与筠眼看已经躲不过,在这进退两难的境地又该如何呢?“加速!我们只能冲过去了!小心碎石!”
尹长亭又把扳手拉了回来,矿车加快了速度。但是前面的塌方越来越严重,掉落的石头也大小不一,有些甚至砸弯了铁轨。
“离与筠,这轨道不会断掉吧?”凤云旗考虑着是否要把离与筠背后的秀发给拢到他前面去。
“不必担心,矿洞建成以来塌方发生过许多次,铁轨一直相安无事,只不过有些变形。”
话音刚落,一颗石头就在正前方落下,砸在了轨道上。待矿车压过,又像个调皮的孩子一样从缝隙里掉下去了。不大不小的使绊子让两节矿车都剧烈的抖动了一下,晃悠的车身似乎在把玩死个人的性命。
凤云旗正不厌其烦地拍走脸上的头发呢,只感觉一阵剧烈的晃动,她便失去了重心,像风筝一样轻轻飞了出去。
离与筠只感觉车身一歪,身后就刮起了风。他眼疾手快,趁凤云旗跌落的瞬间抓住了她的裙角,却只拽下来一片淡蓝色的布料。
下坠的如此猝不及防,凤云旗甚至没能尖叫一声,就感觉被黑暗吞噬。
“云旗...”珍琉璃二话不说,丝毫没有犹豫便跟随着一跃而下。
“珍姑娘——”
脚下就是通往地狱的无底洞,一念之间便吞噬了两个身影,就好像从未出现过一样。
珍琉璃听见尹长亭叫她了,那声音夹杂着恐慌,震惊,悲痛和自责。这大概是一个人目睹同类的死亡瞬间时,最直接的反应。当人们旁观着他人的不幸时,会本能的产生恐惧,也会因为自己的无能为力而愧疚。
相反来说,尹长亭的情绪也会使她自责。像这样正义的少年,也许会因为没有保护好一个姑娘,而陷入自我怀疑的困境。可她只能任由自己下坠,直至消失。
“对不起了。”
越来越黑,风也越来越大,身边的石子越来越多,一不小心就会被砸中,甚至连空气都渐渐浑浊了。珍琉璃已经在黑暗中发现了前面下坠的身影,又加快了自己的速度。
这样的下坠并未持续多久便落了地,这里看不见任何东西,黑暗包裹了世界。而头上一至有大小不一的石头不断落下,一颗石子砸中凤云旗的肩膀,她再一次跌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