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苏衿的记忆里，前世她与顾怀森之间并没有过太多私人交集。

她与他的关系更像是得力的下属与上司，出色的学生与老师，彼此的欣赏和尊重多于其他感情，除了获奖和生日时会互相祝福，其他时候更像是两条不相交的平行线，从未逾越。

然而重生成十八线之后，很多立场都变了，就连她自己的心态也变得与往日不再相同。

更轻松，更随意，因为一无所有，反而不必再患得患失。

她望着顾怀森近在咫尺的脸，衡量了一下如今自己的身份，静默片刻，便弯唇笑道，“准备好了，顾总，但我还需要一个人当下对手。不需要做出任何表情，只要站在那里就好。可以吗？”

这一场戏虽然镜头完全定格在女主角身上，但她的目光却是朝着男主的，她所说的话，做的表情，也都是朝着那个人，很多人在处理这种独角戏时会专门找一个点或是物体，如此直白提出要求的，并不多见。

评委席的王衡看着有趣，正想说“我来”，顾怀森却已开了口。

“那让我来如何？”

他的语气礼貌有度，进退自如，像是看不到半点波动。

可表演厅内的众人却都吃了一惊。

就连苏衿，也都忍不住意外地眨了眨眼。

记忆中的顾怀森向来高高在上，他是演员出身，但自转为幕后开始就再不接戏，给女演员当对手柱子这种事，更是从未发生过。

连前世作为影后时她都没享受过这种待遇，偏偏重生后，竟然不费吹灰之力唾手可得。

苏衿一时间还反应不过来这中间的变化，怔愣中，顾怀森已经后退两步，摆好了姿势。

“开始吧。”

他的神情自话音落下开始便陡然发生转变，明明说好只是当个柱子，但脸上的表情分明带着这场戏中男主当下该有的情绪，只是一个眼神，就能让气氛瞬间凝固下来，直接进入画面。

摄像机镜头打在苏衿的脸上，几乎是同一时间，女人平淡的面容沟壑纵生，那股临死前的绝望一点点从死寂的眼神当中透出，明明平静得如同生无可恋，可那里面晃动的晶光却令人动容。

她不想死，可她不得不死。

这份爱从一开始就是错误，可既然爱了，便是义无反顾。

两人的神情动作都是那么水到渠成，偌大的表演厅瞬间就安静下来，没有人会想到，这位最后一名进来穿着运动服的试镜者，会是这一场最大的黑马。

无论是台词功底还是表现力，苏衿都有着完全不亚于一线演员的水准，更不要说与她对戏的那个人，还是大名鼎鼎的顾怀森。

一场普通的试镜选拔，硬生生变成了飙戏现场，情到了极处，本该还剩下最后一句台词的地方，竟然硬生生断了下来。

她的喉咙仿佛被堵住一般，再也说不出话来，那双美丽的眼里写满了痛苦、不甘，直到这最后一刻，所有情绪才悉数在沉默中轰然爆发，抑制不住的泪水从眼眶中流出，就像决堤的洪水，无休无止。

这场定格的哭戏足足持续了半分钟，评委席上鸦雀无声。

接着，掌声雷鸣！

两人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回归现实，顾怀森沉痛的表情化为温暖的笑容，他望着她的眼神，如同三月春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