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停住，不许跟来。”

……

“听到没有，我叫你别跟着我。”

穆影依对他的不耐让秦千复不得不停下脚步，看着她远去。当初他没有预料到这些闲言碎语，即使有，他也根本不在乎，但看到穆影依的痛苦时，秦千复不禁开始怀疑他对穆影依的惩罚是不是过重了，可转念一想，她和林深海搞在一起时，又何曾考虑过他的痛苦。

田野间的一座坟墓，碑前洁净如新，该是时常有人来打扫，穆影依知道定是冯芝，几十年的姐妹情深了，就算一个人先走了，另一个人也不望时常来看看。

穆影依坐在地上，手抚着墓碑，沉默……还是沉默…….

“妈，我给你削个苹果吃吧。”穆影依从塑料袋中取出了几个苹果放在碑前，然后拿出一把刀削着，她跪在地上，眉头颦蹙，似乎努力想要表达什么。

“妈，你说女儿的心是不是变硬了，竟连哭都哭不出来了。”她削的很认真，是那样的一丝不苟，“也许她们说的是对的，女儿的确不孝。”她将削好的苹果放在了正中央，然后从包袋中取出了两件衣裳，整整齐齐的叠好放在了碑前，“这几年回家少，连衣服都没能给您买几件，人们常说：人生当中最痛苦的无奈莫过于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女儿现在算是明白这其中的酸楚了。”

穆影依显得很痛苦却又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些什么，于是坐回地上，将头埋在双膝间，身体竟有些微微颤动起来。

“总裁，依目前的情况来看，云鼎在林深海的投资帮助下，发展的很快，最近公司内部又进行了重组，公司的运营管理上得到了很大的优化，相信云鼎的上市计划实现应该不成问题。”

“嗯。”

云辉向秦千复汇报了些工作上的事情以及云鼎的情况，“不过……云鼎之前的财务状况一直是亏损，恐怕比我们预期的上市时间要晚。”

“云鼎上市我不希望拖太久，所以陆林的这个忙我们还得帮，有关财务信息披露和审查的问题，你叫事务所的人解决。”

“好的。”

秦千复和云辉通完电话后，看了下时间。

冬日的夜幕寒气袭人，穆影依在穆兰芳的碑前静静地坐了好久，天色已晚，她却不觉。

秦千复走到她身旁，伸手想要轻抚她的秀发，却停在了半空中。穆影依从双臂间抬起头，望着他，她的眼睛有些浮肿，眼圈并没红，她没有哭。

眼前的这个男人害她变得如此的糟糕，她该生他的气，该厌恶他，可此刻她又是这么的脆弱，她需要一个人陪她。

“恨我吗？”

穆影依收回了目光，没有回答他，她是恨他的。

秦千复自是知道，虽然令他心伤，但抵不过穆影依对他背叛的阴影，“这是你应受的惩罚，为你曾经犯下的不可饶恕的错误付出的代价。”

穆影依再次抬眸，眼中有着疑惑。他为什么总要说些奇怪的话，她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让他如此厌恶她、要惩罚她。

穆影依本想问清楚，却又觉得没有必要，谁叫她欠他的钱，并且一时半会她又还不起，尽管合同已毁，可她不想做老赖，那么只能全当他是不正常的心理下的胡编乱造，也许他说的根本就是别的女人，只是把她当作了出气筒。

“我会履行好自己的职责，合同到期后，一笔勾销，你我从此形同陌路。”

穆影依在坟前磕了头，又抚了抚碑，然后起身离开。

自那之后，A市、别墅、秦千复成了穆影依生活的全部。秦千复不让她工作，不许她交朋友，也不许她和任何陌生人说话，他的情人是她唯一可以有的身份，而他对她仅有的仁慈便是没有再将她关起来，但只要他回来，他必须要看到她，否则他不会轻饶她。

穆影依观察着他：他开始变得很少和她说话，而她也从来不会主动和他说话，她和他每晚会共进晚餐，他要求她在他面前必须保持最好的状态，她很听他的话，装束和仪态从不会让他失望，他会奖励她，给她买很多漂亮名贵的衣服，昂贵的首饰，甚至是名车，她没有拒绝，因为这对他来说不算什么，而如果她拒绝，他会不高兴。

他每天早上七点钟出门，晚上八点钟回家，偶尔会有例外，但他会提前告诉她，而若是他到国外出差的话，便会有好几天不会回来，那时是穆影依最开心的时候。

她会呆在自己曾经租住过的房子里好几天，回想着她和莫无闻的点点滴滴。他对她是那么的好，而她的“一时之气”却转变成了彻底的虚荣，穿梭在男人之间，让她蒙蔽了自己的内心，没有早点去珍惜莫无闻对她的好。

每当想起那日梅琳的话，总会让穆影依感到无比的痛苦。

“那晚他在雨中等了你近十个小时，你没有出现，他觉得你违背了对他的承诺，他对你彻底失望，无论任何理由，他说永远不会原谅你，你永远也别想再得到他的爱，永远也别想…….他恨你！”

“不……”

那日的梅琳很奇怪，不像穆影依之前所认识的她，穆影依从梅琳的眼神中看到了对她的厌恶，梅琳眼中充斥着浓烈的恨意，仿若就是莫无闻在指责她一般，让穆影依的心如刀绞一般疼痛。

莫无闻彻底消失在了她的世界里，什么也没留下。

之后一有机会，穆影依便会来出租屋等莫无闻，可时间愈久，穆影依的心却愈发疼痛，只能靠回忆来留住心中残存的希望，又或者她觉得这样还不够深刻，便用笔在纸上写了下来，就像是写给莫无闻的信一样，字里行间透着的尽是曾经莫无闻的好和如今穆影依的悔意和怀念。

******

那时的你收入还没我高，却愿意将所有都用在我身上，我总劝你把钱要存起来，为了将来成家时用，你却说我就是你的家。

……

那日，本就是我咎由自取，被人强迫，你为了救我，被那个混蛋叫那么多人打成重伤，我不知怎么感谢你，你却什么都不要，只说以后希望我能晚上十二点钟之前回家。（你这个傻瓜）

……

我真的很后悔，请原谅我，原谅我的虚荣，原谅我曾经做错的一切。

……

你回了你的家乡西安了么？我真的很需要你，等我还完那个人的帐，我一定要去找你。

……

你快回来吧，我真的会很听话，不会再伤你的心了，求你…….

******

情到浓时方恨晚，写到最后，穆影依情难自已，常常是伏在桌上痛哭好久。

她就像是一个病人，独自演绎着人间的悲喜剧，人类所有的情绪一时之间都在她身上得以完成。

她将那些信签纸贴在了墙上最显眼的位置，盼的是有朝一日莫无闻能够看见，明白她已经无可救药的爱上了他，她愿穷尽一生来挽回他。

她不停地写，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很多天后，整个房间的墙上贴着的全都是穆影依的笔迹。

后来房东告诉她，房子要拆迁了，她随又将这些贴满墙的记忆一点一点的烧掉。穆影依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的出租屋。那天她在回去的路上遇到了肖丽芳，两人到了江边的一座大桥上，迎面而来的江风好似吹走了一切的烦恼。

肖丽芳告诉她自己也已经从报社辞职了，她问肖丽芳为什么，肖丽芳只说没意思了。那天好似回到了从前，肖丽芳终于像以前一样对她讲了真话。她说她不过是个乡下来的，要有自知之明，却偏是抢她的风头，私底下她人的非议让肖丽芳饱受折磨，怎能叫她对她不生恨，不嫉妒。

然而那天的肖丽芳却也说得很淡然，她还问她的境况，她只说自己可能要离开A市了，穆影依希望那些熟悉她的人能忘掉她，她不想被人发现她正在做的事。那天，两人聊了很久，仿佛又回到了从前无话不谈的时光。

两人分开时，肖丽芳对她说：“遇到秦千复，不知道是算你幸运呢，还是不幸。”

当时她没多想肖丽芳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因太担心自己的可耻行为会被肖丽芳知道，只得掩饰说她和秦千复早就没了联系。肖丽芳却半信半疑。

穆影依回到别墅时早已过了点，那晚的夜色似乎浓的有些可怕，静得让人心慌，穆影依站在门外整理着自己的情绪，好久才推门进入。

她违背了他的规定，穆影依以为秦千复已在房间等她，然后会质问她，之后想出什么法子来惩罚她，或许他会收起对她的仁慈，再次把她关起来，她不敢想象。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屋内静悄悄，连平日里睡得最晚的张妈也已入睡，穆影依的动作很轻，她不想吵醒某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