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昌后背的伤势刚刚才好,此刻却又因手臂的剧烈拉扯而隐隐作痛起来。他的手已经被震的有些麻木,挥剑的动作也开始变的迟缓。这时,一声闷哼难以抑制的从他的喉咙中吐了出来,对方的一脚将他狠狠的踢翻在地,令他一时间竟失去了抵抗之力。
森冷的长刀仿佛来自地狱,幽光闪闪只为取他性命而来!
这一刀,陈昌知道,无论如何他也无法躲过,难道真的就这样结束了吗?只是,只是母亲的仇他还没有来的及为她报,只是,他还没有看到那个人痛苦后悔的模样,只是,只是可惜了自己十年的忍辱偷生,十年的卧薪尝胆,和那十年的壮志未酬……
眼见此行的头功即将属于自己,黑衣杀手的眼中闪过一抹阴狠的得意!然而,得意忘形过后注定了失意的到来,一柄不起眼的匕首竟横叉一刀率先要了他的命,黑衣杀手不甘的怒吼一声,用尽全力朝身后那个偷袭他的瘦小身影一刀挥去…
“咣!”
震耳的刀剑击鸣声乍然响起,那身穿淡蓝色衣裙的瘦小身影像是一只被暴雨打落的风筝快速的朝着陈昌身侧坠落。
陈昌难以置信的从地上快速的爬了起来,嘴里不自觉的开始念叨“不,不,你不能死,你不能死…”,他踉跄着跑了过去,紧紧的将她抱在怀里,任由她的血染污他的衣襟。他怒吼着叫道:“叫大夫,叫大夫,快去叫大夫,我命令你们快去叫大夫…”
“沈梦琛…”
夏阳动作一滞,莫漓的眼疾手快的挡回了敌人锋利的一剑。
“少爷你没事吧?”
“她受伤了,我要过去看看!”
莫漓焦急的喊道:“少爷小心!”
夏阳暴喝一声,随即长剑一抖,一条血线挥洒而出。
剩下的黑衣杀手见对方阵脚已乱,顿时气焰更加上涨!就在仅剩的几人再也难以招架黑衣杀手的攻势之时,夏寒带着百余死士急急赶来。
形势瞬间逆转,剩下的一二十名黑衣杀手,仅在片刻之后便全没了生息!
“殿下恕罪,臣在收到消息后便马不停蹄的赶了过来,谁知半路竟遭遇袭击,看来这次刺杀是他们精心布置好的,连我们的行走路线也预测的如此准确!”
陈昌面沉如水,眼睛一直盯着内室的门。
藏在袖中紧攥的拳头终于在内室有了动静后缓缓的松开,然而在陈昌刚想吐口气的时候,一声痛苦而压抑的呻吟声又让陈昌的剑眉紧紧锁起。
内室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郡守府的婢女脸色苍白的端着一盆血水小心的走了出来。那样子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一般,神色木讷,双手轻颤。
这时从门外急急走进几人,为首的王迁还差点与端着血水的婢女撞在一起,幸好王迁的儿子王开石拉了父亲一把,不然那场景可想而知。
王迁的夫人是太川穆家二房的嫡长女,自小就养在祖母身边,是从小就看着长辈们如何掌家理事的,眼中自然有些见识!
只见王夫人神情淡定,并没有因为刚刚发生的事而呵斥婢女,她只是关心的问了几句沈梦琛的状况后,又嘱咐了婢女几句仔细伺候客人的话,便让吓的几乎要昏厥的婢女退了出去。
王迁见屋内除了陈昌和夏阳外,还多了一个同夏阳长相有几分相似的生面孔。王迁没有犹豫,一撩衣摆便跪在了陈昌脚下,“臣无能,臣差点害了殿下,臣罪该万死!臣明日便会向陛下递交请罪折,请陛下降罪于臣!”
陈昌扫了一眼脚下跪着的人,只见王迁诚惶诚恐又羞愧难当,一张老脸早已没了血色,在看王迁身后跪着的人,王迁的儿子王开石也是面如土色,一副大难将至的神情,唯有王迁的夫人穆氏神情还尚算镇定。略一算算时间,陈昌知道他们应该也是刚刚被弄醒,便急着赶来的。
半晌过后,陈昌才缓缓开口,“这也不能全怪罪于郡守一人,自从父皇接我回陈的那日起,各种刺杀便没有断过!想必在我入这郡守府之前,王大人也应该早就知道了!”
“殿下路上遇袭之事臣曾略有听闻,奈何臣受职权所限,不能私自派兵护送殿下。臣猜测过殿下可能会途径定原,为了保证殿下的安全,臣早早就开始安排部署了。自殿下踏入臣这郡守府之后,臣便命人将全府上下围的犹如铁桶,谁料,谁料臣到最后还是棋差一招,饶是如此布置,全府上下还是被人下了药,以至于令殿下身陷险境,未能及时前来营救!”
陈昌原本黯然的神色这时又增添了几分歉意,一声带着些许无奈的叹息令屋内几人更觉悲凉。
“是我连累了大人!”
“不,不,是臣失职,都是臣无能,臣愿领罚!”
一直没开口的夏寒冷哼一声,沉声问道:“郡守大人可知,此事若是让陛下知道,大人会是何罪?”
王迁没有回答夏寒,只是越发苍白的脸色足已说明了他的以后和未来!
这时,王开石膝行至前,朝陈昌叩首,“殿下请恕开石冒昧,开石有一事不知该不该问?”
陈昌诧异的看着王开石,随即温和的说道:“王公子请直言!”
“开石敢问殿下,如若定原郡郡守换了他人,可对殿下有益?”
“大胆!”
夏寒目露寒光,腰侧宝剑正欲出鞘。夏阳则双眼微眯,似是正在猜测王开石接下来要说的话。
“慢!”
陈昌用手拦住夏寒后面的动作,同时仔细的打量着跪在他眼前的这个没比他大上几岁的王开石,像是想从他的眼睛里看出什么东西一样!
片刻,陈昌突然开口,“何人上位与我何干?”
“殿下此言差矣!饶是此事与殿下有干,而且与殿下今后成事息息相关!”
陈昌微一挑眉,玩味的说道:“哦?那我便要洗耳恭听了!”
跪在一旁的王迁怒道:“开石!莫在殿下面前胡言乱语!”
王开石偏过头看向自己的父亲,眼神中透着毅然决然的坚持。
“父亲!您不是总在儿子面前称赞殿下虽年少却胸怀大志,虽只见其文却如见真人吗?如今朝堂之中又现外戚乱权之象,百姓只知赫连氏却不知皇帝是谁!前有立嗣风波另大殿下死于非命,现又有六殿下归朝途中屡屡遇刺。难道这一切真的全部都是巧合吗?您看看丽京城中那些为虎作伥狐假虎威的奸佞之辈,他们又做过什么有利于大陈的事,还不是仗着赫连一脉的势,干着搜刮民脂民膏的勾当!长此下去,国穷民弱,而东黎九秧则会虎视眈眈,掐准时机举兵来犯,那时别说是定原,恐怕整个大陈都将永无宁日!”
王开石看了眼父亲越发灰败的神情,继续说道:“父亲,常言道,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侍,儿子认为六殿下便是咱们王家应择之主!”
室内安静一片,王开石突如其来的一番话另的在场众人陷入沉默!
半晌过后,王迁的神色略有恢复,他挺了挺佝偻着的身子,朝着陈昌又是一拜,“臣王迁愿率领王氏一族誓死效忠于殿下,望殿下成全!”
陈昌立即上前扶起王迁,“能得到王大人及王公子的鼎力支持,陈昌荣幸之至!”
“不,”王迁摇了摇头,“殿下能给王氏一族这个机会,才是我王氏一族的荣幸!臣虽仅为一方郡守,多年不在京中活动,但对赫连氏只手遮天胡作非为的行径倒也时常听闻。幸好这些年朝中有夏相与之周旋,不然现在还不知是个什么光景。”
陈昌微微颔首道:“丞相大人做事兢兢业业,为人刚正不阿,若我大陈朝的官员皆如丞相及王大人一样,那还何愁国之不强,奸佞不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