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在殿堂上，一些身着官服的人齐拱手下跪，举止张皇失措，嘴里大喊道。

“望陛下摒除私愿，为我魔界未来考虑啊！”

一堆大臣在旁附议。

魔界？这是发生了什么…

“流沙大将军刚刚牺牲，我族痛失臂膀，这让其他族对我们是虎视眈眈啊！如今战事频起，我们不能就此坐以待毙啊！”

“是啊是啊！”

“本王既已下达流放旨意，便不会轻易收回！此事无需再议！”

“陛下！万万不可啊！”

“是啊！大王子早夭，二王子和三王子又都在边疆征战，现下无人防守都城，正是用兵之际！”

“没了流沙将军，我族竟是无一人能代替其出征了吗！”

众人默然一片。

“陛下，臣申请出战！愿遂家父遗愿，助陛下一统魔界！”屏辞听到梦里的自己从门外走进去，大声道。

“夜将军！夜将军回来了！”

“对！我们还有夜将军！”

夜将军？我吗？我不是啊…

坐在上面的魔王仰天大笑，道：“流沙将军子孙果真豪迈气概！那本王就批准你，上战杀敌！”

“多谢陛下成全！”

四下突然漆黑一片。

这是夜将军的记忆吗…

可为什么会梦到魔界…

“姐姐…”

低沉磁性的声音，是冥王大人。

“等我回来！你就别再走了！”

“…”

“男子又没有死绝，哪有女孩子上战场的道理！”

“…”

“那帮个老头子，虽然不知你为女子，但却恬不知耻地总让你去征战。总有一日，我定让他们的头颅挂在马背上，直跑去战场才行！”

听着像是句玩笑话。

屏辞醒来时，脑袋还有些晕乎乎的，偏头看去，四下只有乌兰在旁看着。

“姑娘醒了。感觉如何？”

身体并无不适，只是内心空落落的，说不上的难受。

“没什么感觉，也没有想象中的那般疼痛。”

“那是自然，乐染夫人的法子可以让你在这过程中没有任何痛苦。你的记忆都没有受损，只是你一去想情爱之事就会心里茫然，我说的可对？”

“嗯。”是真的，像是将石子扔进湖水中，没有荡起涟漪，只化作一潭死水。想到冥王大人时，内心没有欢喜，但是很难受。

屏辞扯着嘴角，硬是没有笑出来。乌兰也不在意，见怪不怪地拍拍屏辞的肩膀。

“姑娘既然已经醒了，下床活动应该也没问题，我这就先去禀告乐染夫人了。”乌兰说罢，便转身离开了。

屏辞没有立刻离开，看着这屋子空荡荡的，只想一个人待会儿。若真是夜将军，那她从前梦到的或许全部都是夜将军的记忆。那梦郎一说，就有些太过可笑。

至于为什么她会有夜将军的记忆，她不想深究，已死之人总不好过度去叨扰，多为转生之像。

屏辞走出药洞，天还是黑的，心里估摸着许是已经过去一两日了。她打算去找川尧，看他是否恢复，便一并离开这里。

路过听风阁时，屏辞还是驻足停顿下来，想着这些日过去，冥王大人的伤势应该已经治好了吧。

“屏辞姑娘。”

屏辞闻声看过去，洛允正穿一玄色衣袍站在门口。

“冥王大人好些了吗？”屏辞行礼后，开口问道。

“已无大碍。多谢关心。”

屏辞摇摇头，空气陷入一片尴尬。

洛允一手摩挲着手指的扳指，开口问道：“当时不是不让你跟去魏府吗？”

屏辞猛然想起自己偷看地图一事，有些心虚，忙道：“我只是碰巧瞧见那张地图，想着能不能帮上忙…”声音越来越弱，哪里是帮忙啊，明明只是在帮倒忙而已…

洛允笑而不语，嘴角玩味地上扬，赤眸直盯着她。

屏辞被看得心慌，眼神躲闪着，道：“大人，我还有些事，就先走了。”刚抬脚走过，就被一只大手抓住胳膊。

“再等等，陪我说说话，可以吗？”

这种语调让她想到了梦里听到的声音，强硬又略带着些孩子气。

屏辞只好妥协退回来，问道：“好啊，聊些什么？”

洛允像是被问住了，俯身凑近打量屏辞，眉毛轻佻道：“…之前未曾留意，屏辞姑娘那项坠是一直带着的吗？”

“这个吗？”屏辞低头看向月牙吊坠，摇摇头道：“这是宁辰哥哥前些日子送我的，说是订下婚约的礼物。”

“那你可喜欢？”

“我觉得这月牙漂亮极了，我蛮喜欢的。”

“我是说宁辰公子。”

“宁辰哥哥吗…”屏辞总不能告诉洛允，她的幽精之魂已被抽取，无法感知情爱。“我们自小相识，他待我很好。”

洛允沉默，良久未再作声，道：“我可以看看吗？那个项链。”

屏辞也没有拒绝，反手解下来放到洛允手里。

洛允捏着绳子，高举起来寻找合适的光源，眯着眼看去，月牙色泽通透，在夜空的微光下刹然辉照，确实是上品。

“你喜欢月亮？”

“月亮？是很美，但我更喜欢星星。”

“为什么？”

“月亮虽美，孤傲悬空，总生落寞之感，不似星点，繁星汇于市若灯火万千，总带有些烟火气儿。”

洛允看着她，嘴角微扬，道：“我也这么觉得。”

两人相识而笑。

“这倒让我想起，魔界有种仪式，名为万火星灯。”洛允放下高举的手。

屏辞脑海中下意识浮现出梦境中的那一幕灯火祈祷，问道：“是个祈福的仪式吗？”

洛允深邃的眼眸望着远处，带着些叹息道：“是啊，是为即将出征的千百士兵可以平安归来而祈福。”

屏辞心里一落，刚要再说什么，突然，一声喊叫从不远处传来，屏辞看过去，原来是川尧。

“屏辞！乌兰说你出来了，我找你半天都没找到，却不曾想你在这里。”

洛允看向来人，歪歪头，侧过身去。川尧也没去看他，简单拱手后便直接绕过洛允走到屏辞跟前。

“乌兰都告诉我了。”川尧一脸踌躇，内心很是感动。

“什么？”

“说你为救我性命与乐染夫人交易，在那药洞待了数日！”

屏辞一听，还好乌兰没有告诉他详情，道：“是啊，乐染夫人让我在药洞里干了好些的活，可真是累死我了。你啊，记得出去请我吃顿好的！”

“那必须的！”

洛允听后蹙眉道：“交易？”

屏辞转过头去，道：“嗯，大川中了堕落深渊的诅咒，这里不会白白救治，大人也是知道的。”

“你跟他解释什么啊！二哥来了，还在外面等我们呢！”

洛允还想再问什么，屏辞却被川尧一把拉住朝厅堂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