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冥王闭目迟迟没有说话,于是屏辞不再迟疑,迈了几个大步走到床边坐下来,上次守着他的时候因是没有什么物什可以来用,便在床边上守了他许久,为此她受了凉,还连续肚疼了好几日,不过算是他有良心,这次换她在床上守着,也是过得去。
这护法时与要护的那个人距离不超一步,缓缓将灵力化为结界方可。
屋内灯光昏暗,洛允盘坐在木板上,微微蹙眉,这体内的灵力确实不是一时就能压制死死的。
冥王大人真真是生的好看,不似神界的男子个个本着一副正义凌然的姿态,冥王大人眉眼带着邪魅,但棱角分明的下颌,高挺的鼻梁,倒是俨然有着战场上所沉积的英气,单坐在那里便让人肃然。
正看得入迷,屏辞并没有注意到她所维持的护法结界微微有些闪动,在对上洛允猛然睁开的眼睛时吓得差点将结界溃散。
洛允似笑非笑地微合眼角,冷言道:“专心护法。”
这才让屏辞回过神来,心有惊慌,忙专心开始护法。这护法结界并不费太多灵力,但时间长了总是有所懈怠,这不,屏辞在旁眼睛半开半阖,身体有些摇晃,此时若是有个人推她一下,哪怕是用手指轻轻一点就会倒下。
洛允已经恢复大半,深吸一口气后便收了功,却转头瞧见屏辞头一点一点的憨厚模样,轻笑出声,起身动作轻缓地将屏辞缓缓放平在床上,指尖点了一下屏辞的眉心下了个静心诀。
梦里在大殿上,是上次梦到的魔王的宫殿,旁边没有人,只她一人跪在大殿的中央。
外面的人们都是行色匆匆的,各有要做的事情,没有人来管她。屏辞听到门外的丫鬟与旁边人碎嘴。
“别管她,想跪就让她跪,反正魔王大人是不会见她的。”
“那姑娘是谁啊?”
“不晓得,不过宫里传啊,那是魔王在外面的私生女,前些日子刚被接回来,如今不知道又是闹什么脾气。”
“哎,都跪了一天了,也不吃不喝的。”
“走走走,别在这儿了,若是让人瞧见又该受罚了。”
细细碎碎的声音逐渐远去。
这是做什么,为什么要她在这里跪着?
屏辞的视线又回到了上面空空如也的王座上,没有再离开过。
这个梦真是奇怪,她从未在梦里感受到过时间的流逝,但是这个梦她感觉等了好久,心里是难熬的,在等什么,等魔王来要做什么?无数的猜测划过心头,却是没有得到一个肯定的答案,若是想知道就还得继续等。
可最后她还是没有等到。
只看着眼前的视线一点点开始模糊,变黑,便再没了画面。
她在黑暗里徘徊,想听到接下来的声音,可是什么都没有,她只能感受到身边的微凉,像被浸在水里一般,冰冷而窒息。
她想醒过来。
想从这个安静而空洞的梦境中逃出来,可以她做不到,她只能等到梦境结束,她才能醒过来。
太煎熬了。
忽然有人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眼前变亮了,她能感受到有股微风吹过她,将之前的恐慌一扫而空了。
“辞儿。”身后人温声而语。
屏辞记得这个声音,是丘宁夫人,夜将军的母亲。
梦中的视线转了过来,丘宁夫人没有上次的愁容,她眼角一弯屏辞便觉得周遭都在发光,一股暖流涌上心头,直要将她化去。
“母亲。”屏辞听到梦里的她这样喊。
眼前的丘宁夫人并没有回答,只是眼波涟漪,爱抚过她的发丝,满是不舍。
明明什么都没说,屏辞却难受极了。那是种什么感觉,屏辞思绪似乎与梦中有所交错,反复地感受刚才梦中人的内心,对了,那是思念。
梦中的人思念眼前的丘宁夫人。
屏辞醒来的时候发现枕边都湿了,却是半天都没有反应过来,盯着上方迟迟没有动弹。
等渐渐从梦境中剥离,她才想起自己昨夜是守着冥王大人的,立刻收起散落的思绪,猛得坐起来,房间内空无一人。
冥王大人不在这里了。
洛允天刚白便醒了,瞧见屏辞蹙眉不住得发抖,这是在做噩梦?凑近去将被褥铺盖好,再轻轻拍她几下。然后洛允想起了昨日她被人绑了去,神色霎变,倏然立身挥手将木板收了去,轻手轻脚地从屋里走出来。
一路走向狱司,守卫瞧见冥王大人怒气冲冲的样子,立刻慌张地俯身行礼,为首的则要上前为洛允引路,但洛允大步几下便越过他们,摆手示意不必跟着。
洛允可以找到他们的位置,牢房昏暗,灯火还点的旺,随着洛允走动摇曳几下,有的索性就灭了。洛允倒是面无表情,神态闲散,步调快速。
“是你们?”声音不大,但却震得躺在一起的妖怪们捂住耳朵跳起来,大吼大叫的,见来人立刻哑口无声。这是冥王?!
齐齐跪倒,连喊饶命。
“冥王大人饶命,小人并不知道昨日的姑娘是和大人一同来到这喇叭城的贵客,若是知道,借我十个胆,不不,借我十个魂魄,我也是个不敢的啊!”矮小大妖开口道,“况且我们没有伤害她,只是将她绑了!大人饶命!小人再也不敢了。”
洛允只冷眼看着他们,双手叉腰,笑出来声,却是更如水结冰,一再无法。他现在的情况还不宜调动灵力,但随即嘴角一勾,一手轻轻摩挲着扳指,妖怪们瞬间僵在一处,只有洛允衣服摩挲的声音,显得异常刺耳。
启唇轻念了一个诀,圆刃应声而出,圆刃快速圈住矮小大妖的脖颈,霎时紧缩,鲜血四溅,头颅滚落到角落,失了平衡的身体也痛苦倒在地上,用手死死抓住自己的脖子,而后圆刃徒然变大一扫惊恐小妖,一个,两个,三个,四个,所有的小妖都倒在地上,张大嘴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血从他们的指缝中喷发出来,血丝布满双眼,下一秒便一动不动了。
洛允反手擦去嘴角的血迹,眼神丝毫没有停留,转身便走出狱司。在门口站着的南雨和西雪在听到通知后便赶了过来。
“大人,您现在身上还有伤,这种事情应该我们来做。”西雪俯身道。
洛允饶过他看向南雨,道:“这等小妖需要留到现在吗?”语气不咸不淡。
“回大人的话,这是个坐立山头的大妖,也没有做出任何过激之事,臣想着也是无妨…不曾想…”南雨将头垂下,是自己的失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