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头不害臊,胡说什么呢。”南安太妃有些嗔怪的望着自己的女儿,然后接着又对迎春说道:“一会李娘子这边忙完,我还要烦李娘子帮我大女儿做一身裳子,她下个月过生日呢。”
迎春听了,便说道:“这不算什么,一会我过去给给县主看看就是。”
“她年前嫁给了礼部何尚书家的大公子了,我这里有她上次做衣裳量身子的单子,你就按这个做罢。”南安太妃说罢,就从怀里拿出一张文书,旁边侍女接过,然后递给了迎春。
迎春双手接过这张单子,心中忽然翻起一阵波澜。
她一边将那单子仔细收好,一边装作不在意的样子说道:“太妃是不是还有一个女儿也出嫁了啊。”
南安太妃愣了一下,便道:“我只有两个女儿呢。”
“母亲是还有一个女儿呀。”一旁小县主倒是笑了起来:“母亲怎么忘记了呢,年前您不是认了贾国公府里的一位小姐做义女,然后嫁到很远的地方去了吗。”
“噢,要这么说起来,那倒是呢。”太妃淡淡的笑了一下。
“太妃义女那次出嫁,十里红毯一直送到海边,我那日也在路边相看,印象很是深刻呢。”迎春故作轻松道。
“哦,是啊。”南安太妃嘴上随意敷衍着。
当时圣上要招安南海藩王,提出和亲一举,但皇上本人及这些亲王们哪里舍得自己的骨肉,但又不能随便选一个平民家的女儿过去那些大家族的礼数可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教会的于是便由南安太妃出面,从王公贵族家挑选一个小姐认作女儿出嫁,而贾家向来以女孩儿出色而在京城闻名,且那时贾家势力已是日薄西山,整个家族岌岌可危,是以无力反抗,只得接受这骨肉分离的结局。
这件事,南安太妃是有些愧疚的,因此也不愿意多提起。
“既然是做衣裳,太妃何不多做一套,也给那位姑娘送去,这事传出去,也都会称颂太妃慈爱,重情义。”迎春面上依旧一脸随意,似乎真的就是这么随口一说。
只是她面上装得随意,心却是在砰砰直跳,只盼着南安太妃能应允了她的提议。
探春远在他乡,不晓得那个夫君是个什么样子的人。倘若也如孙绍祖一般,是个趋炎附热的势利之人,那日子自然也不会好过。
但不管那人如何,南安太妃这一套衣服千里迢迢送到,就表明南安王府依然很看重这个女儿,这样,那夫家自然要对探春好一点。
她能为探春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
“呵呵,李娘子这个意见倒是不错呢,就是要多麻烦娘子了。”迎春听得那边南安太妃笑着应道。
多做一套衣裳送去这对南安太妃来说根本不算什么,既然迎春这么一提醒,她觉得这主意倒也不错,便满口应了下来。
“这没什么,能替太妃效劳,民女不胜荣幸。”迎春心中一喜,只垂下头微微一笑。
迎春这话说得倒也没错,天底下,有几个绣娘能够进出这些王侯府的。
每一次机会都要珍惜,这样,才能盘活二月春,才有机会攒够银子,逃离孙绍祖。
“我那义女身段跟我那大丫头差不多,你就按着做罢,需要什么料子你可以让人带你去库里挑,也可以外头买务必要最好的工钱回头让赵总管支给你,我这会子还要去宫中看望太后,阿霞,”南安太妃唤着小县主的小名:“你好好的听李娘子的安排,别怠慢了人家,人可是你缠着要请来的。”南安太妃面上挂着微笑,说罢,便在宫女们的拥簇之下离了此地。
南安太妃走后,迎春便开始细心的替那位小县主选择装束,调试妆容,大约折腾了一两个小时,这才将明日要出行时的妆容服装安排妥当,这位小县主面上,便是绽放出了喜不自胜的光彩。
迎春见这边任务完成,便又随王府的一名总管去库房,拣了几匹布料,让人送去二月春另外替长县主及探春做衣裳,然后人便告辞离去。
这边赵总管早安排好了马车在门口等候,迎春正要上车,却见一位侍女匆匆赶来,手里提着一个精致的三层食盒。
“这是我们县主赏赐的,说耽搁了李娘子午饭,这些点心,让李娘子在路上吃。”侍女说罢,将那食盒递给了迎春。
迎春接过食盒,递给了喜安,然后再三谢过县主赐饭,这才上了车。
马车辚辚启动,喜安便打开食盒,但闻一股香气迎面扑来,却见这食盒里面,整整齐齐的摆着各色糕点,酥糖,卤好的鸽蛋,冒着热气的炸饼跟肉包。
喜安将食盒递给迎春,却见迎春双眼出身,似乎在想什么。
“奶奶不饿么?”喜安问道。
迎春这才回过神来,微笑着对喜安道:“我在想要给三妹妹做一件什么样的裳子呢,唉,我能为她做的,只有这些了。”
“我明白奶奶的心思,这件衣裳以南安太妃的名义送过去,那边府里的人自然会高看三小姐一眼的。”喜安说道。
迎春笑了一下,没有言语,然后从食盒里取出一块玉带糕,放进了嘴里。
她一边慢慢嚼着糕点,一边望着车窗外的街市出神。
说她一点都不怨恨南安太妃,那是假的,谁让她千挑万选,偏偏选中了自家姐妹。
但若不这样,以贾府现在是颓势,探春一个庶女,要想嫁一个好人家,也是千难万难的,就好比自己。
迎春内心叹了一口气,头依靠在窗棂上,双眼漫无目的的望着外面。
“咦,车夫,麻烦停一下!”迎春像似看到了什么,忽然低声呼唤道。
车夫听到迎春的话,便将车在路边了下来。
喜安不解,正要问迎春怎么回事,却见迎春一只手揭起窗帘,口中说道:“你看到外面那两个要饭的和尚跟道士了吗?”
喜安顺着迎春的目光向前望去,果然见一个赖头和尚,一个跛足道人,在那里一边唱着小调,一边向路人化缘。
“世人都晓神仙好,惟有功名忘不了!古今将相在何方?荒冢一堆草没了。”这道士边走边唱到。
这僧道二人,衣着虽破烂,但看上去骨格不凡,丰神迥异,倒有一点仙风道骨的意思。
“哼,这两个骗子!”不想迎春望着这二人,嘴里竟是在暗暗的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