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满福连星二人见孙绍祖突然出现了,齐齐吓了一跳。
“老爷您今天回来得可真早啊。”满福急忙迎了上去。
“老爷吃了没,我给老爷熬咸肉粥去。”连星也巧笑着走了来。
“你昨日让你奶奶给你洗那条裙子啦?”孙绍祖大步来到连星面前。
“我,我”连星眼里闪烁着躲闪的神色。
“让她洗了没?”孙绍祖沉着脸低声质问。
“洗了”连星怯声道。
孙绍祖站在原地,定了片刻,然后便面无表情的大步朝迎春住的小楼方向走去。
“老爷!”连星略有些慌张的小跑着跟在孙绍祖身后。
满福面上隐隐露出几分得意之色,也跟在他二人身后走去。
此时迎春喜安二人刚二月春回来,才换回家常的裳子,就听见外面楼梯上响起一阵沉重且噪杂的脚步声,紧接着,门被推开,孙绍祖出现在了门口。
迎春吃了一惊,想别不是自己方才从园子角门那边回来,被谁见着了,于是上来盘问来着,心中暗咐,无论孙绍祖怎么问,都打死抵赖,主意拿定,便慢悠悠的迎了上去。
“孙大人,你这是”
“我问你,你昨日替连星洗裳子啦?”孙绍祖黑着脸道。
迎春一听是这事,心便放了下来,望了一眼孙绍祖身后跟上来的连星,只呵呵一笑道:“是啊,怎么,是哪里没处理好吗?”
她对自己手艺自信得很,就算是神仙,也不可能找到半点破绽,这孙绍祖跟连星要来找茬,门都没有!
“你为什么要做这事?”孙绍祖语气既生气又不耐烦。
迎春愣了一下。
“我为什么要做?你是不是要问连星姑娘啊!”迎春半点摸不着头脑,眼睛不住的在连星身上打量,寻思她是不是在背后跟孙绍祖又说了什么莫名其妙的话。
连星被迎春这般盯着,内心一阵发毛,便急忙道:“奶奶把我衣服弄脏了,然后说她有办法弄干净”
“你不要再说了,昨日我一直在园子里,看得真真切切,再说了,那裙子就是个玩意儿,脏了就脏了,我不揭穿你,却没想到你真的会让你奶奶给你洗,这事传出去,说我孙府里主母给丫头洗衣裳,你们是要我被人笑话死么!”孙绍祖怒冲冲的道。
连星一听此语,登时满脸通红,她没想到孙绍祖竟然早就在那园子里,否则昨日哪敢那样编派迎春,此刻无地自容,一转眼见到满福隐隐得意的样子,不由得恼羞成怒,便道:“既然说奶奶是主母,为何又让满福住着正屋,是你说的奶奶不过是你花五千两银子买来的,算不得什么主母”
“你给我闭嘴,以后谁也不许提这句话!”孙绍祖大声吼道。
连星听了,瞪了孙绍祖一眼,然后把嘴一撇,一声不响,转身就朝楼梯口走去。
满福这边将面上那幸灾乐祸的笑容压了下去,走上前来对孙绍祖说道:“连星口里没遮拦,老爷不必生气,平时我们对夫人,都是尊尊敬敬的,外人挑不出个不是,老爷过些日子就要出征了,别气坏了身子,我们下去,我陪老爷喝两杯罢。”
说罢,就笑咪咪的拉着孙绍祖的衣袖往外走。
迎春见了,内心不禁暗自点头赞许,这个满福,果然是个八面玲珑的,连星以色事人,难免将来色衰爱驰,将来的日子,怕是不太好过。
迎春心中一边为连星的后况哀叹,一边打算关门送客,只是见孙绍祖依然站立那里,没有要走的样子,似乎想对她说什么,但嘴刚微微张开,又紧紧的闭住了。
“原来大人要出兵,看样子是高升了,怪不得这般急着立规矩,放心罢,咱们这屋里的事外人怎么会知道,不会影响大人的前程的,大人还请宽心,这就回去休歇罢。”迎春笑呵呵的说道。
“贾迎春!你用不着这般避我如蛇蝎,”孙绍祖头上青筋隐隐暴起,过了一阵,便又说道:“我,我,前些日子圣上赏赐了些东西,原本这个,是要给你送去的,我,我昨日在园里,只是连星又来了,唉,”他有些语无伦次,说道这里,又是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这是圣上赏赐给你的,你要也罢,不要也罢,我是给你放下了。”
孙绍祖说罢,摊开原本紧紧握着的拳头。
迎春展眼望去,但见一枚金色的凤钗静静的躺在孙绍祖粗糙的手掌当中。
这枚凤钗小巧精致,凤身是用翠鸟身上最明亮的羽毛点成,在欲坠未坠的夕阳下发出蓝色的荧光。
凤口衔着一刻拇指头大小的珍珠,同样发出晶莹的光芒。
单这颗珍珠的价值,便无法估量,跟这枚凤钗比起来,那些什么紫海螺染的成匹的缎子,都只是陪衬罢了。
看来皇帝为了鼓励这些将士上前线,倒也舍得花钱啊。
迎春内心感叹一番,然后却又是好奇问道:“这真是圣上指明给我的?”
“你好歹也是公府小姐,难道不知道凤钗从来都是只有正室才能戴么?”孙绍祖愤怒的道。
他此刻努力的压制着满腔的怒火,一个月前圣上的赏赐发下来,他见了这枚钗子,便想着如何交给迎春,但每每找不到机会,不是因为回来太晚想迎春已经睡下了,便是不晓得如何开口,那日雨后在花园里见到她出来,便一直悄悄跟在她身后思考如何上前开口,但不想又遇着连星编派迎春弄脏了她的裙子一事,因此几下耽搁,此番才将那钗子拿出来。
这钗子圣上自然没有明说给谁,但这种级别的凤钗,除了他明媒正娶回来的正室妻子,谁又有资格戴
他不晓得何时起,内心已经承认了她是他的正室夫人,此刻见迎春竟这般发问,虽然愤怒,心中却又是松了一口气,似乎是完成了什么大事一般。
迎春望着那枚钗子,叹了一口气。
这枚钗子,随便找家当铺当了出去,都一定可以换不少银子罢。
只是不管他掌中那物诱惑多大,迎春最终还是忍住了。
“此物太过金贵,大人还是留着日后迎娶新妇时做聘请之物罢。”迎春一脸恳切。
还有两年不到,便是三年之期,那时,或者是他休了她,或者是她攒够七千两银子五千还了贾赦欠的,两千还了聘礼然后两人和离,到时这钗子,肯定是要完整留下的。
孙绍祖听了迎春这话,深吸了几口气,脸色有些发青,过了片刻,但见他微微一笑。
“很好,你的建议,很不错。”说罢,重新将那枚钗子紧紧的握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