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后。
李渔轻轻推开练功房大门,深深地吸了一口新鲜空气。
修行是快乐的,但闭关真的很枯燥。
幸运的是他付出枯燥的代价,得到了丰厚的回报。
“我去,鲤鱼,你小子可以啊!闭关三个月便开窍过百,只差一步就能叩开天门,要不了多久就能追上公子我了。”李牧一把搂住李渔的肩膀,由衷地称赞道。
李渔‘谦虚地’摇摇头:“我哪能跟公子相提并论,若不是公子赠我开悟果,我说不定还在摸索着怎么开窍呢。”
“去你的吧。”
李牧直翻白眼,道:“距离“云荒大比”开始还有一个半月,咱们后天一早就出发,赶往虞山。”
“虞山?”
李渔微微一愣:“这次不是轮到补天阁主办么?”
“为了等你出关,我都还没吃午饭,咱们边走边说吧。”
李牧郁闷道:“你说的不错,云荒大比每隔三十年举行一次,主办方由云荒十大名门轮流担任。我原以为能到补天阁去看仙子,谁知那鹰天扬吃错了什么药,到处惹是生非,闹得人心惶惶,补天阁皆是貌美如花的仙子,哪能应付这种状况,孟夫子便大手一挥,将主办权揽了过去。”
“鹰天扬,羽族钦差?”
李渔相当茫然:“我看书上记载,往届大比也有羽族钦差前来观礼,这次怎会出事?”
李牧环顾四周,凑到他耳边轻声道:“据说有位强者疯狂猎杀夜游神,号称什么‘天使屠戮者’,天庭觉得颜面扫地,便派鹰天扬担任钦差,一是代表天庭参加大比,二是为了找到这位游侠前辈。”
“天使屠戮者?这名字挺霸气啊。”
李渔心中微动,外表如常道:“那位前辈是位游侠?”
李牧昂首挺胸,肯定道:“那当然,你不是看过我的游侠小说么?劫富济贫、揭竿起义、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是我们游侠才会做的事。”
“……”
李渔顿时无言以对。
沉默即是赞同。
看到李渔难得赞同自个,李牧心情大好,忍不住放声高歌:
“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
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
李牧甫一开口,李渔赶紧闪到一边。
倒不是李牧唱得难听,而是城主他老人家最看不惯李牧……要当游侠的梦想。
“杀一人!老子让你杀!”
“不留行!老子看你留不留!”
“藏藏藏!老子看你往哪藏!”
李济提着一根巨大的狼牙棒,从远处狂奔而来,嘴里不停地乱吼着。
“爹,不要啊!”
李牧大声惨叫,旋即落荒而逃。
城主李济扛着狼牙棒在其身后疯狂暴锤。
李渔看着这‘温馨的’画面,发现除了替自家公子祈祷外,其他实在无能为力,转身朝食堂走去。
修士叩开仙门后,能够辟谷不食。
李渔不但没成仙,还得用地之浊气炼体,口腹之欲比寻常修士还强百倍,三个多月靠干粮过日子,简直是种折磨。
……
翌日清晨。
李渔迎着和煦的朝阳走出城主府,前往枫叶街四十七号。
枫叶街四十七号,说起这个名字,云浮人或许还得想半天才知道,但说起它另一个名字,几乎没有人不知道。
它的另一个名字,正好叫四方酒馆。
陈寡妇搬来枫叶街前,只有一个抠门老头在枫叶街四十七号开了间破烂酒馆,酒馆里还有一名说书的老儒,鲜少有客至此。
自天香楼成立那日起,枫叶街仅用一个月便成为云浮城客流量最大的街道,许多商铺饭馆争相入驻,甚至有人为争一个小小的摊位,互相打得头破血流。
天色尚早,街上行人稀少,三四个卖早点的摊位摆好桌椅板凳,等待稍后到来的客人。
修炼《吴氏炼体诀》后,李渔非常容易饿,此刻闻到香味肚子便咕咕叫了起来。
他掏出银子买了一大堆吃食,边走边吃,随着早点钻进肚里,脑子仿佛也变得清醒起来。
李渔兴冲冲朝四方酒馆走去。
来到酒馆门口,老陈掌柜正好开门倒水,笑着招呼道:“鲤鱼,夫子下午才说书,你来这么早干嘛?”
“我又不是来看夫子的,喏,专程给老陈你买的早点。”李渔提了提手里的早点。
“我呸,你小子一肚子坏水,哪会有这么好心。”老陈掌柜根本不信李渔的鬼话,转身朝酒馆内走去。
李渔笑着跟上去,道:“老陈头,你这样就没意思了啊,夫子不是说过嘛,伸手不打笑脸人。”
老陈掌柜没搭理他,提着水桶朝厨房走去,走到门口停住脚步,低声道:“夫子在房里跟朋友谈事,你别打扰到他们。”
李渔微微一愣,旋即点点头道:“行,我知道了。老陈头,把早点给你放在桌上了,别忘了吃。”
“好。”
天字一号房外,李渔扣响门环。
“门没关。”
张夫子的声音从屋里传出。
李渔轻轻推开房门,清瘦的夫子和魁梧的大汉端坐桌子两侧,形成鲜明的对比。
看到大汉,李渔着实愣住了。
张夫子拿起茶壶,往茶杯里倒满温水后,推到李渔身前,道:“早上喝茶不好,喝点水吧。”
“多谢夫子,这是给你带的早点。”
李渔将大堆早点放在桌子上,这才跟一旁的大汉打招呼:“前辈,没想到这么快就能再跟您见面,真是荣幸之至。这是我买给夫子的早点,他老人家胃口小吃不完,您顺道吃点?”
“方便么?”
“方便。”
“那我就不客气了。”
大汉伸手把早点全都搂到身前,将一碗稀粥推到张夫子身前,道:“老张,你年纪大了,吃太多不好,这碗粥火候不错,挺适合你的,快吃吧。”
张夫子完全不搭理他,端起茶杯喝水。
“屯屯屯屯屯……”
大汉左右开弓,一顿狼吞虎咽以后,桌上便只剩下一堆残渣。
张夫子放下茶杯,道:“吃好了?”
“还行吧,五分饱。”
大汉腼腆一笑,颇有些不好意思。
“废话少说!”
张夫子伸出右手,道:“东西拿来。”
大汉眯起眼睛,疑惑道:“啥东西?”
“姓吴的,一百多岁还是这副德行!快点,九黎刀给我!”
张夫子一拍桌子,道:“不然我把你跟青丘那群狐媚子连喝一个月花酒的事,添油加醋告诉小曦。”
大汉顿时怒了,道:“姓张的,你不要太欺人太甚。”
“这么说,是要我把你爬上南望山撒尿,却被守山的火兽烧破裤子的事,也告诉小曦?”张夫子冷笑一声。
“我错了。”
大汉果断举手投降。
张夫子再度伸手,道:“给我。”
大汉转头看向李渔,道:“九黎刀唯有我族方能铸造,稍有眼力就能辨别,你就不怕这小子有命拿,没命用?”
“这我管不着。”
张夫子勾勾手,道:“我只负责搜寻最适合他的功法和宝物,至于他是否修炼,用或不用,全都取决于他,跟我没什么关系。”
大汉摇摇头,咧嘴笑道:“清河李氏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你名动大荒的凌霄剑仙费尽心力照顾这么个不成器的小子。”
李渔一听这话便坐不住了,道:“前辈,按说您跟夫子是朋友,晚辈不太好插嘴,但您一会说我短命,一会骂我不成器,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过分么?”大汉看向张夫子,疑惑问道。
张夫子微微摇头,道:“还行。”
大汉转头看向李渔,道:“你看吧,你家夫子都说不过分。”
“……那好吧。”
李渔耸耸肩,夫子他实在惹不起。
张夫子收回右手,蹙眉道:“你平日里没这般磨唧,难不成带出来的九黎刀被你糟蹋完了?”
“放屁!”
大汉火冒三丈,怒道:“炼体功法比九黎刀重要百倍,本大爷说送就送,怎会舍不得一柄九黎刀。大爷我是觉得这小子在剑道上的天赋极其不错,若他专注剑道,也许几年就能在大荒闯出一片天地,何必要让他一条腿走三条路?”
张夫子冷笑一声,道:“剑道再强,能强的过羽族么?”
大汉浑身一震,杀气腾腾道:“清河李氏覆灭,也跟羽族有关?”
“不清楚。”
张夫子微微摇头,道:“曾经被李氏死死压在身下的北宫家族,却能在一夜之间将李氏灭门,还能在短短几年内位列云荒十大名门。除了羽族,我实在想不到还有哪股势力有这样的能力。”
“有道理。”
“废话,我什么时候没道理?”
张夫子咧嘴笑道:“赶紧把刀拿出来吧。”
“刀是给这小子的,凭啥给你看?我带他去城外练练刀,你若不要脸就来偷看吧。”大汉猛然站起身来,一把抓住李渔后颈,提着他拔地而起,冲破房顶后朝云浮城外狂奔而去。
李渔像个小鸡一样被大汉提着飞行,速度越来越快,四周的景色渐渐变得模糊起来,撕碎的空气仿佛利刃般不停地切割脸庞。
他刚一张嘴,风便狠狠灌进他嘴里,只得尽力张大嘴巴,道:“前辈……”
“闭嘴!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但我实在懒得跟你解释,。”
大汉板着脸,冷声道:“你要再敢废话一句,我就把你扔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