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昊天,你来了,好久不见,我以为,你再也不想见到我——”青珊站在门口犹豫了一会,终于鼓足勇气说出话来,结尾还带着忐忑的颤音。
白芷若看到她的眼睛通红,还残留着未干的泪痕,回想幻境中的前因后果,不免涌现一股悲悯之感。连忙让开座位,扶她坐下休息。
青珊仿佛抽干了身上所有的力气,没有了之前委屈和愤怒,脸上憔悴不堪。在心爱的人面前,慌忙整理着自己的头发,如同一个温顺、害羞的少女。
“青儿,听说,你在找我——”夜昊天带着往常的疏离感,睁开了淡漠的眼睛。
“青儿——昊天,你还记得我的名字,你没忘了我——”青珊听到他唤自己的乳名,兴奋得不知所措,在桌子上不停地拨弄着手指甲。
夜昊天似乎想起了什么,不置可否,不露痕迹地换过话题。
“今天想说什么——”
“我想——我想对你说得太多了,在梦里说过无数次——可是你真正坐在这里,我却又什么都说不出口——”
“我,太没用,如果当初能早点向你表明心迹,你就不会爱上其他人,明明一开始遇见你的人是我——”
“都怪我,太自信,我无数次在心里后悔,轻易放走了你,没有陪在你身边,后来便再也抓不住你——”
“我知道,即使变成了朝阳的样子,我也不是她,永远走不进你的心里,只会让你厌恶。但我还是奢望你能回头,看一看当年,那条被你放过的小青蛇,一直在深山修炼变强,想要有一天能跟你平等的站在一起——”
说完青珊泣不成声,把脸埋在桌子下,泪水打湿了大片衣裳。
“我从没这么想过,你们两个人是不同的个体。何苦为了我,做出这么多牺牲,忘了原本自己,变成朝阳?其实,你不必如此,我未曾要求你这样——”夜昊天有些不知所措。
“是啊,你没有要求我做什么,对我的好,连自己都不在意。可这就是我爱你的方式,我想在你心里留下一个印记,无论别人说什么,我还是会义无反顾地思念你,到处寻找你的踪迹——”青珊泪眼朦胧,心头越来越苦涩。
“谢谢你,还记挂着我——”夜昊天伸出手,想安慰她,又收了回去。
“我不是恨你当初没有保护好朝阳,这是我们违背天理秩序的劫难,谁也改变不了。这些年,我万念俱灰,不想见任何能勾起往事的故人,包括你——”
“你呀,还是那样傻乎乎的小蛇!说实话,我是感到愧疚,因为我一时的感情用事,害得朝阳万劫不复,也把你牵扯进来——”
“是么,虽是地位崇高的上神,你也比我好不了多少——”青珊放下心防,轻松了许多。
“这是谁啊,好情深意重的女子,还长得那么漂亮?”站在门口的一群吃瓜群众,朝屋里张望着。
“这你都不知道,上神,夜昊天的风流情债。那小姑娘喜欢他呗,听说追了上百年,还追到地府来了——”一个小伙子羡慕地朝中年妇女们解释道。
“喔哟,哈哈,现在的小姑娘比我们年轻时开放多了,都是上门主动追求了,一点都不嫌害臊。”中年女人八卦起来。
“那可不,现在时兴女追男,再说,像上神这样英俊潇洒的男子,世间少有,谁不想睡,不,追到手,是吧?我们再年轻几岁,论外貌,也不会输给她,还是有希望被上神青睐的——”一个年轻少妇两眼放光,神情无限崇拜,向身后的女子们征询支持的意见。
白芷若看到一众女子点头附和,忍不住心里腹诽:“一群花痴的女人!”
“让开,想死是不是——”从人群中挤出满脸络腮胡子的大叔,正是冷炎一伙,有几个恶鬼还受了伤,一瘸一拐地朝她们走来。
“该死的疯女人,鬼迷心窍,有病。冷兄弟,你说,咱们好端端的答应小丫头找人干什么,差点连兄弟们的命都搭上了,你瞧瞧我这额头被打得——”大叔咋咋呼呼地跟微笑的冷炎抱怨。
“哟,人都齐呢——”大叔尴尬地看着坐在正中间的青珊傻笑,很快缩到冷炎身后。
“冷炎,你们怎么样了?”白芷若上前查看他的伤势。
“无事,青蛇来了就好,你有没有伤着?”冷炎站在一旁,温柔地问道。
白芷若摇摇头,躲开了他的目光,觉得冷炎态度又开始变得不明确了,不知道他真正的目的在哪里,还是小心一点为好。
“无什么事,要不是冷兄弟聪明,抱着她大吼夜昊天的名号,在忘川河上走火入魔,到处伤人,差一点就投水自尽了——”大叔指着青珊委屈控诉道。
“老身又没求你们救,谁让你们多管闲事?”青珊梗着脖子回应,连头都没转过来。
“我就说不要惹祸上身吧,你们瞧瞧,这女人,简直是白眼狼,不救,你能坐在这里跟情人相会吗?”大叔不依不饶。
“你说老身可以,不能污蔑昊天——”青珊剑拔弩张,要从桌子旁站起来打架。
“啊,辛苦各位前辈,稍安勿躁。我替青珊姐向大家道歉,谢谢大家出手相助,她现在心情不好,请不要放在心上,到外间稍事歇息——”白芷若站在双方中间,拉开青珊,低头拱手行礼,让众人开一处通道,送他们出去。
“让他们好好谈谈,我们在这里帮不上忙,外面还有其他事要办。”冷炎看着走在前面她瘦小的背影,出声帮腔,眼神中带着不舍,带着一干人等,走出棚子去了。
“大哥,咱们兄弟现在身份已经暴露,此地不宜久留,您看去哪里躲一躲呢?好不容易出来,被抓回去,我可不干——”一个年轻的恶鬼瘸着腿,骨碌着精光的眼珠问道。
“不急,等了结这桩公案,再做打算。此时,有夜昊天的势力相助,阎王还不敢拿我们怎么样——”冷炎瞟了一眼岸边的柳树,一个黑影一闪而过。
“你小子一天到晚杞人忧天,胆小如鼠,心思比谁都多。这里这么多人,凉他们也不敢轻举万动。听冷兄弟的,再在这里叽叽歪歪,惹老子烦,老子把你另一条腿给打折咯——走,跟老子去对面喝花酒,享受享受——”大叔扭着年轻恶鬼的耳朵,在其他恶鬼的簇拥下,大摇大摆朝酒楼走去。
酒楼上站着几个花枝招展的女鬼,热情地招揽来往的过客。
“你怎么不去?这不是你们男人最喜欢的地方吗?”白芷若眨着一双干净清澈的眼睛,懵懂不解地问冷炎。
“小丫头,我去了,你不会吃醋?”冷炎戏谑地笑笑,带着一丝探究。
“吃啥醋啊,我从小就不喜欢吃醋。话本上说了,风流才子到青楼才能遇到色艺俱佳的花魁,整日谈情作诗,过上只羡鸳鸯不羡仙的日子,别怪我没告诉你啊,好好把握机会——”
“你还知道青楼、花魁?你父母让你看这些书?”冷炎手指摩挲着光滑的下巴,眯着眼睛若有所思。
“哎?你怎么净跟我瞎扯这些没用的,当然是偷摸看的,谁家爹娘会让姑娘看?你吧,平时看着挺精的,关键时刻就犯傻,早知道就不告诉你秘诀了——”白芷若气呼呼地往桥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