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芷若一路跑到厢房,看到正在认真温习功课的徐若光,偷偷摘了几颗放在桌子上的葡萄,喂到他嘴里。徐若光点点头,嘴角轻笑了一下,拉过来按着她挠痒的小爪子问道。
“若儿别闹,见过柳伯伯和你柳姐姐了吗?”
“刚才问过安了,哥哥,你要看这么多书啊,我看到就头疼眼花,想打瞌睡!这镇上的先生可真够严格的——”
“恩,看了一下午,有些乏了!看你兴高采烈地跑进来,是不是有什么事?”徐若光用手揉了揉酸胀的眼睛。
“没什么,就是去见以前认识的一个好朋友!我替你捏捏肩膀放放松,休息一会吧!哥哥,其实,我相信以你的学问,先生肯定难不倒你,没有必要那么紧张——”
“哎,自从我爹走后,就很少有时间拿起书本,也没有人专门指导,退步了许多,怕让你们失望!”
“可怜的哥哥,这些日子被爹爹拉着整日爬上采药,把身体都熬瘦了,手上还留了几块切草药根的疤。我帮你呼呼,这样好一点了吗?”白芷若捏了几下肌肉僵硬的肩膀,然后拉着他的手,小心地对着结痂的伤口呼气,湿热的触感使他脸上露出红晕,手指轻轻颤动。
“对了,你要见的人是男的还是女的?”
“男的,哦不,他会男扮女装,可男可女!”
“什么意思?怎么没听你提起过?”徐若光疑惑地抓着她的手,紧张得手心微微出汗。
“以前,认识的朋友,他叫小莲子,但是是个男的,好笑吧?他有一个从小青梅竹马的恋人,托我找他。哥哥,你不用替我担心,确认之后我很快就回来!”白芷若起身绕到内室,蹑手蹑脚翻开带来的包裹,把脖子上装红衣无面鬼的项链留下,以免遇到道士再出事端。
“等等,过来!”徐若光见她急匆匆要走,叫住了她。
“这是我娘在我小时候生病,去庙里求的护身符。师父在上面施了法术,一般的邪祟是近不了身的,你带着吧!记住,早点回来,以后有什么事不要瞒着我——”
“哥哥,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白芷若茫然地看着他。
“我想你一定是遇到了不方便说的事情,才会那样害怕那个老道士!你不想说,我也不勉强,但是我希望在你困难的时候,会想到我这个哥哥,好吗?”
“恩恩,哥哥,你对我真好!”白芷若感动地踮起脚,吧唧一下,在他脸颊亲了一口,笑意盈盈地跑出了柳府。
徐若光当场呆愣住,好久才摸着脸回过神来。
按照金莲在黄泉路上跟她描述的位置,很快便找到张世杰的家。大门贴着白色的对联,好多人在门口七嘴八舌地围观,几个小厮正在使劲驱散越来越多的聚集的人潮。白芷若费力挤进人群,连发髻都挤散了,终于拉着一个小厮,讨好地问道。
“小哥,我是柳府的人,柳老爷听说贵府诈尸的消息,让我来问问小张公子怎么样了?麻烦你通报一声,谢谢。”
“你是柳府的丫鬟?”小厮一脸惊讶。
“是的,我家小姐整日整夜挂念张公子,思念成疾,求求你行个方便吧!”
“好吧,我去禀告老爷,你先等着!让开,别挤!”
“谢谢小哥!”白芷若松了口气,拨开人群,擦着额头上的汗,靠在门口的石狮子上闭目养神。
“这道士可真厉害,听说刚来不到一个时辰,就把已经死了一个多月的张公子给救活了!”
“要我说啊,这张府的地窖才厉害,大热天的,居然能让尸体保质不坏,这技术世上少有!”
“你们也不用感叹,这都需要大量的财力、物力,还要机缘,咱们普通人那,死了也就埋了,比不了有钱人——”
“就是,同人不同命呀,羡慕不来——”
“人怎么还不来呢?”白芷若感觉自己快要被日头晒化,抬头看西边的太阳,已经快到傍晚了,人也越来越少。
“小姑娘,你进来吧!”白芷若见侧门有一个四十几岁的女人朝她招手,走了过去。
“姑娘,老爷吩咐不能让外人随意进来,等久了吧,请随我来——”女人带她拐过几处假山,来到一处僻静的花园。只见一个年轻男子站在湖中央的亭子里,手里洒着鱼食,几只带斑点的金鱼在水面吐着泡泡。
走近一看,男子神情冷然,穿着一身丧服,背手站立,面容跟地府的张士杰一模一样。
“公子,这是柳府的下人——”
“结亲的柳家?哼,消息传得倒挺快——”
“你下去吧!”男子冷漠地看着抬头的白芷若,神情一震,下意识攥紧了拳头。
“原来是你——”
“小莲子,还记得我吗?在地府的花楼,我救了你!你在黑市还替我挨了打,找到金莲了吗?你怎么回到了阳间?”白芷若上前亲昵地拉着他的手臂,问东问西。
“记得,你化成灰我都记得你的样子,呵呵——”男子冷笑起来,死死捏着她的肩膀。
“小莲子,你吃错药了,以前你跟我们在一起,都是一副呆傻的表情,现在怎么像变了一个人,我的肩膀好疼——”白芷若恐惧地缩了起来,不敢看他冷酷兴奋的眼睛。
“以前是以前,我重生了,你不为我高兴吗?”男子意识到什么,放开了她,依旧冷冷地笑着。
“高兴啊。可是,金莲怎么办,她还在下面等着你呢?你们承诺过生死不弃,不行,我得找地仙大人问清楚!”
“芷若,前世的情债我已经还了,不用再提起,重要的是现在,不是吗?我是张士杰,张府的小公子——”
“没什么可是的,既然你我是有缘人,留在府中一叙,我会好好待你的,怎么样?”
“小莲子,不能当白眼狼啊,你瞧瞧你说的是什么话!金莲为了你,宁愿跳入忘川河当孤魂野鬼,煎熬上千年,这份情,你不能说忘就忘,怎么对得起她!
“我记得你为了我这个朋友,被冷炎的手下差点打死,躺在床上,说你记挂着金莲,即使要消失了,还是想着要去找她。我不懂,你怎么变得这么快?”白芷若说到伤心处,眼泪掉了下来。
“住口,你不是也朝三暮四,想着别人,凭什么教训我!”男子看起来十分生气,脖子上的青筋都爆了出来。
“我,什么时候朝三暮四,莫名其妙——”白芷若见跟眼前的人实在说不通,越问越奇怪,打算先回去。
“好,不懂,慢慢懂——”男子手在她面前挥了一下,白芷若闻到一股奇异的香味,接着有些晕,轻飘飘倒了下去。
“你——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