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随着皇帝上朝下朝,处理公务,午晚去阴司的一日,与平常没什么不同但又好像什么都与从前不同了。
他午时在阴司紧赶慢赶还是没能挤出时间回趟家,公务实在太多。
啊!对,不一样了,因为…他有家了。
即使他极力掩藏,还是露出了与平时截然不同的气场,好在别人只以为他是拒绝不得这婚事,被刺激的失常。
狄姜禅一向嗜睡,可是自从半夜送走了他就辗转反侧怎么都睡不着。
他最后消失在她眼前的背影一直在她眼前挥之不去,她明明知道他只是去当值,可总有一种他再也不会回来的感觉。
以至于她一整天都燥的不行,最终没忍住,乘人不注意叫了上次他叫过的那个会口技的手下在房子里待着,自己则藏进了晚间去接他的马车里。
皇帝似乎对昨日的大补汤比较满意,所以今日早早处理的奏折去找良妃,樘兴生也因此得了闲可以早些回去。
他看似恭谨的步子正快速的向宫门移动着,行至一半却忽然被阻截。
一位身着红色纱衣,体态丰盈,腰却细的只得盈盈一握的美人拦住了他。
“樘公公这是从哪过来的啊?”美人开口,艳丽的小脸上带着刻薄。
樘兴生端起笑来,“洪贵妃,您金安啊。”
洪贵妃瞪着眼,皱着眉,呵斥到,“别说这些有的没的,问你话呢,你从哪来的,皇上是不是又去良妃那个狐媚子那去了!”
“娘娘慎言。”樘兴生俯着身子弓着腰一板一眼的说到。
洪贵妃瞧着他现在这被不高不低的嘴角衬的虚伪的脸,火气更盛,用着十成十的力扇到他的脸上,“我慎不慎言轮的到你管?下贱的东西!”
他脸上的红印几乎在瞬间就肿胀起来,看着无比滑稽。
她身后的宫女不知如何想的,问了句,“娘娘,那这鸡汤?”
“鸡汤鸡汤!人都不在鸡什么汤啊!”洪贵妃气不过,将鸡汤拿过来就泼到他的脸上。
樘兴生还是满脸堆笑,也不去擦,好像感觉不到头上鸡汤的黏腻。
洪贵妃感觉自己像是一拳打到了棉花上,憋屈的踹了他一脚走了。
待人走远,旁边清扫的宫女与旁边的人偷偷倒起闲话。
“这洪贵妃也是个奇葩,从入了宫开始,日日给皇上送鸡汤,喝的皇上现在闻到鸡的味道脸就发绿,纵然这洪贵妃长的再好,花样再多,皇帝也不敢宣她了。”
说着,几个小宫女一起捂嘴偷笑起来。
他终于出了宫门,赶马车的人看见他满是鸡汤的头发和肿胀的脸,见怪不怪的为他掀开帘子,在马车内放了条布巾。
马车摇摇晃晃的向前走,樘兴生脚不沾地的忙碌了一天,疲倦的很,可他树敌太多,没回到府上他还得强打起精神,不敢松懈。
洪贵妃…异性王固王之女,这固王的封地在麻州,手中有权有地有兵,可这权说大不大,这兵也是说多不多说少不少。
皇帝现在正对兵权忌惮的厉害,将军府的兵权他是动不得,这固王吗…可是乐观不得。
也就洪贵妃这个蠢货看不清形势,作风依旧如此猖狂,不过她也就能潇洒这么一阵了。
他拿起布巾将头发捋了捋,正坐于车内,眼睛看着前方但没有焦距,不知道在想什么。
狄姜禅偷偷从放置物品的隔层里出来,悄声盘腿坐在地上,一手支脸,歪头看着他,猜测他什么时候会发现她。
樘兴生正想着事,刚回过神来余光就瞧见地下坐着个人,他一惊,往旁边的车壁撞去。
她眼疾手快的将他拉过来,瞬间改为跪立的姿势捂住他的嘴,整个身体都伏在他身上,他感受着身前的热度,稍稍向后靠,僵硬又怔愣的看着她。
她将手从他温热的唇上拿开,从他身上滑坐到地上,面对着他倚在他的腿上。
“樘公公今日形象不佳啊,看在咱们长期合作的份上,告诉我谁干的,我报复她去。”她浅笑看他,悄悄和他说着。
樘兴生紧紧盯着她,像是要将她看入自己的身体里。
她不似寻常女儿家一样娇软俏丽,脸上从未有过含羞带怯的神态,撒娇如今大抵也是不会了,她是沉着又坚定的。
可她对他时,似乎总是温软信任,近乎纵容的姿态,是他的错觉吗?
他知道自己不该沉溺于此中,可这错觉却强势的让他不自觉的去依赖她,委屈不知不觉的就会在面前倾泻出来。
他忽然感受到那不知道加了什么料的鸡汤正散发着恶心的油脂味,肿胀的脸也火辣辣的。
这些不知道逃走了多久的感官此时一个个冒出头来,任性的彰显着自己的存在。
他向前倾身,凑近趴在他腿上的狄姜禅,在两人鼻尖只存一寸时他停下来,他与她视线交错,眼中是压抑的情感和对自己不在敢拥有她的痛意。
可她眼里也满满是他,他感觉自己要崩溃了!
纵然他此时残缺,纵然会被她不齿,会被她拒绝,会让她感到后悔,可是,他是真的很喜欢很喜欢她…所以在一起好不好。
大不了,以后她后悔了,就放她走,他只要她现在的温存,只要现在的。
可是他如今这样…怎能去耽误她,他不该如此自私!
她倚在他腿上,静看着靠近她却不说话的他,呼吸交错间,他的思维彻底消失,将自己的鼻尖向前探去,轻轻蹭了蹭她的的鼻尖。
哑着嗓子低喃道:“其实,真的好痛啊…”
她仰起头,眼中是星星点点的光,她伸手轻轻抚摸他的脸颊,“嗯…都肿了,回去敷敷药膏。”
他微微歪头,挨在她的手上,“你帮我上药。”
她顿了下,温和点头,“好。”
“头发也好难受啊,你帮我洗。”淡淡的语气透出撒娇的味道。
“好。”她继而轻声道。
他眼中渐渐浮出水汽,满脸的笑意,却无端的让人感到悲伤,“我胃也痛,你帮我揉啊。”
“好。”语气是她所不知的纵容与温暖,好像无论他提出怎样的要求,她都会同意。
他凑近她的耳朵,为了不让他看到他难过又自卑的表情,“你知道的,我是个太监,”他清润的嗓音缠绵的在她耳边环绕。
她愣了愣,所以他并非是嫌她,而是和她一样有了难以启齿的经历,只是没有她厚比城墙的脸皮。
他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是发现说完后,再无回音。
他一瞬间恐慌到了极点,脑中的弦绷到极致,再也忍受不住断了,忽然失控的环抱住她,急切的咬着她的耳垂,声音忍不住哽咽。
“是你纵容我有了这样的想法,所以你不可以嫌弃我,不可以不要我!”
他将脸埋入她的脖颈中,不敢抬头看她的表情。
她有些错愕,手足无措的看着这个高挑的男人用她看着都腰疼的姿势拱进她的脖子。
随后脖子上传来一片湿润感,他哭了?她一向迟钝,不知道自己什么都没做他为何突然如此伤心。
她伸出手却不知如何安慰他,第一次痛恨起自己情感上的愚钝,她伸出手觉得自己该拍拍他的背,又觉得哪里不对,一时僵住不知该如何作态。
他的思维逐渐回笼,感受到她的僵硬,不愿在为难她,最后吸了一口她颈间的气息,猛的的向后退去。
他额前的发丝被泪水粘在脸上,看着她被浸湿的衣领上一片油渍,指甲深深嵌入肉里,狼狈的扭过头去。
她看着他,不安又无措,脑中一团浆糊,莽撞的倾身上前啃咬住他的唇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