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漪满眼崇拜地看着定阳长公主,双眼里全是亮晶晶的星星。
定阳长公主真的是太霸气厉害了!
定阳长公主就是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地告诉于静怡,我就是能用权势压死你,你所谓的傲骨风骨在我跟前不值一提!
服气吗?不服气!难受吗?很难受!
再不服气,再难受,你也给我憋着!
沈云漪用崇拜的眼神盯了定阳长公主许久,这才缓缓看向于静怡,要是这时候,于静怡还能梗着脖子继续用她的文人傲骨跟定阳长公主对峙,那么
沈云漪都不能不佩服于静怡了,虽说于静怡的人品有问题,但是身上的文人傲骨是真的一点也不少,起码她真的算是一个清高的书人。
不过于静怡有这样的真正文人傲骨吗?沈云漪对此很怀疑。
定阳长公主丝毫不在意于静怡难看的脸色,扯了扯嘴角,“现在能回答本公主,你是从哪儿听到云漪从事商贾的?”
于静怡垂在身侧,掩藏在宽大袖袍里的手紧紧握成拳头,长长的指甲甚至刺破了手心,她却毫无感觉,心底的羞愧早就胜过了手心的那点疼痛,“无意间听国公府的下人说起。”
“哪个下人。”
于静怡眼神一闪,淡淡道,“时间久了,记不太清楚了。”
定阳长公主嗤笑一声,眼波一转,全是不信的神色,“记不清楚了?于静怡你也不算老,这记性可真是不太好啊。”
于静怡原本还在心里担忧定阳长公主若是继续问下去,那她该如何回答,谁知定阳长公主却不再问了,“你是真的要离开国公府?”
于静怡心头一跳,她说要离开国公府,自是以退为进,摆着架子。可是经过定阳长公主的轮番敲打,她早就歇了那心思,只是这会儿要再说不愿离开,实是太丢面子,她一时间有些进退维谷,不知如何是好。
定阳长公主似是看穿了于静怡心头的想法,冷声道,“看来你是不想离开了。既然不想离开国公府,那就做好你该做的。好好教导姑娘们书,其他的事别多听,别多问。本公主从来不喜欢给人第二次机会,一旦有了第二次,那就等于是没有。你可明白本公主的意思了?”
于静怡忍下心头翻腾,几乎要破体而出的羞恼,恭声咬牙谢道,“我明白。”
“你在本公主跟前该自称草民。一口一个我的,可真是没规矩。”
于静怡作为教导国公府姑娘的先生,一般国公府的主子都会给她几分面子,没人会太在意这称呼问题。现在定阳长公主就这样直接指出来,无疑是狠狠打了于静怡一巴掌。
于静怡面色涨得通红,握成拳头的手又紧了两分,羞恼道,“草民明白了。”
定阳长公主懒懒“嗯”了一声,似是对于静怡这谦卑的态度十分满意,淡淡道,“接下来是国公府处理家事的时候,你退下吧。”
孙嬷嬷接着很快让屋内其她伺候的下人也退下。
于静怡见她只能跟一堆下人一起退下,心里的恨意更是“蹭蹭”往天灵盖上窜,烧得她舌尖发烫,好似一开口,就能喷出火来。
除了愤怒羞恼,于静怡的心里也是松了一口气,深知这件事就如此过去了,这算是最好的结果了。
孙嬷嬷捕捉到于静怡转身时,眼底的那一抹松快,心下暗暗摇头,心道于静怡真是高兴得太早了。
作为定阳长公主的心腹,孙嬷嬷对定阳长公主心里的想法还是能猜到个五六分。
定阳长公主明显是彻底厌恶上了于静怡,这一次之所以没有彻底发落,只是念在骤然将于静怡赶出国公府,对府里的姑娘的名声不利再者就是把于静怡赶走了,要再寻个好先生,怕是不容易,而且十分耽误姑娘们的功课。
出于这些考虑,定阳长公主才勉强留下于静怡。不过只要一旦有合适的机会,再寻到可以代替于静怡的好先生。定阳长公主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将于静怡赶走。
于静怡和屋内伺候的下人都离开了,定阳长公主先将目光投向沈云歆。
在定阳长公主的注视下,沈云歆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手里紧紧捏着那张角落上绣着桃花的帕子,面上全是紧张。
见沈云歆如此,定阳长公主的眉头紧皱,显然是十分不喜她这作态,不过最后还是赞道,“你做到了一个姐姐该做的事,这点很好。”
沈云歆在听到定阳长公主的话时,有一瞬间的愣怔,等反应过来后,欣喜激动齐齐涌上心头,眼底也隐隐有泪光闪烁。
这是沈云歆那么多年第一次被定阳长公主夸奖。
定阳长公主也就夸了沈云歆一句,接着便看向沈云清,“云歆做到了一个姐姐该做的,你呢?你跟本公主说说,你可认为你做到了一个姐姐该做的?或者说,你做的事情是一个当姐姐的人该做的吗?”
说到最后,定阳长公主的语气陡然变得凌厉,双目如剑,给人以无穷的压力。
赵氏忙拉着晃神的沈云清跪下,因为下跪的动作太过用力急促,膝盖和瓷砖相撞时,发出沉闷的响声。
沈云漪听着那声音,都替赵氏和沈云清疼了一下。
晃神的沈云清疼得“滋”了一声,小脸扭曲一片。
赵氏也疼,只是她顾不上那一点疼痛,跪下后,就着急地向定阳长公主请罪,“母亲息怒,千错万错都是儿媳的错。云清还所以”
定阳长公主皱眉,不耐烦地打断赵氏的话,“你给本公主闭嘴!别跟本公主说什么孩子所以什么所以。你这些话没说腻歪,本公主都听得腻歪了!”
被当众训斥的赵氏,脸色涨红一片,似能滴出血来,只恨不得地上出现一条裂缝,她好钻进去。
定阳长公主懒得跟赵氏多说什么,只问沈云清,“回答啊!你在明思堂不是很能说吗?这会儿怎么就哑巴,不会说话了。是不是要本公主吩咐人帮你张开嘴啊!?”
大颗大颗的泪珠从沈云清的眼眶里落下,她的身子宛若秋风里飘零的落叶,不停颤抖,每个字每句话像是有千斤重,艰难吐出,“我错了,求祖母原谅。”
“口服心不服。本公主最讨厌的就是你这副作态!本公主不缺你这认错的话听!沈云清啊沈云清,本公主早就提醒过你,你心里那点小心思,小算盘,瞒不过谁,别把自个儿当天下第一聪明人,你不是!”
沈云清双手撑在被冰盆散发出的冷气而湿润冰冷瓷砖上,借此稳定摇摇欲坠,好像下一刻就会倒下的身子。
“沈云清你知道本公主这一次最恶心厌恶你什么?你以前只是有些小聪明,这一次却是蠢得连自己是谁都忘了!你沈云清是沈国公府的女儿,你姓沈!你不帮着自家姐妹,跑去帮着外人欺负自己妹妹,你脑子是被驴给踢过了吧!”
定阳长公主越说越生气,因为说得太急,故而连连咳嗽起来。
沈云漪担忧道,“祖母”
孙嬷嬷忙着帮定阳长公主顺气,又端了小几上的甜汤递给定阳长公主。
定阳长公主挥开递到眼前的甜汤,待不咳嗽了,深吸一口气,继续道,“沈云清,你真是蠢得叫本公主大为惊叹!本公主真的怀疑,你是不是本公主的血脉!本公主为何会有你这般愚蠢的孙女!”
沈云清哽咽道,“尊师重道,这不是应该的吗?我哪里做错了?”
赵氏惊呼,“云清!”这时候还跟定阳长公主对着干,这是疯了吗?
“尊师重道?方才本公主那么不给于静怡脸,你怎么不出来维护她?能帮着于静怡欺负你妹妹,就是不敢跟本公主对着干,你是这意思吧。你要是真尊师重道,本公主还能高看你两分,可惜你不是。”
定阳长公主似是真的对沈云清失望了,懒得再同她说什么,继而看向跪在沈云清一旁的赵氏,“于静怡从国公府的下人的嘴里听说云漪从事商贾?赵氏,如今这国公府的中馈可是你管着。你跟本公主说说,你是怎么管的?”
赵氏心里一跳,“母亲,是我没管好下人。我”
“看来沈云清喜欢把人当傻子的毛病,是跟你学的。是你没管好下人,还是故意的。本公主心里有数。”
在定阳长公主那双不带一丝感情,却又洞若观火的视线下,赵氏那些为自己想好的辩解的话,一个字都吐不出来了。
“本公主看你一个人管着那么大的国公府,你怕是力有不逮。以后”定阳长公主的视线投向其她三个儿媳,在看到褚氏时,二话不说移开视线,连片刻的犹豫也无,“以后老三媳妇和老四媳妇跟你一同管家。”
赵氏猛地抬头看向定阳长公主,双眸瞪得极大,眼珠子几乎都要瞪出来。
定阳长公主接下来的话差点没让赵氏失态得当场哭出来,“至于你们谁管什么,由本公主划分。”
赵氏身子一软,差点没在地上瘫成一团泥。
杨氏咬着嘴唇,迟疑道,“母亲,我我是不是不太适合管家啊。”
定阳长公主皱眉,“你有什么不适合的。以后老四会不分出去单过?你以后难道不要自己掌着家?别跟本公主说什么你不会。”
虽然定阳长公主的话里并没有训斥严厉,杨氏还是忍不住缩了缩脖子,抿了抿嘴,说道,“母亲,我说的是不适合。”
“你有什么不适合?现在国公府没分家,本公主说的话才算数管用,你听懂了吗?”定阳长公主实在是被杨氏这扶不起来的阿斗样子气得不行,“你的不适合是不是想说你没给老四生儿子,所以你不配管家啊?你有没有生儿子,跟你管不管家没关系!听懂了没有?”
没儿子一直是杨氏心里最大的痛,被定阳长公主这样当着众人的面直接点出来,眼眶一红,差点没哭出来。
在定阳长公主像要吃人的目光下,杨氏不敢再多说,讷讷应了。
定阳长公主挥了挥手,让众人退下,只留下沈云漪。
沈云漪坐到定阳长公主身边,甜甜又带着歉意的声音响起,“祖母,今日累您动怒了。”
定阳长公主看了眼沈云漪,伸手一捏她又软又白的小脸,“后悔把事情闹大了?”
沈云漪很坚定地摇头,“不后悔。将事情闹大,我是一点也不后悔。我只是心疼祖母动怒,气大伤身啊。”
定阳长公主对孙女的关心很是受用,伸手搂过沈云漪,另一只手摸着她毛茸茸的脑袋,“你祖母我还没有老到被这点事情给气到伤身的地步。不过看到那些不争气的,的确是生气。好在你还争气,脾气也跟祖母我年轻的时候一个样子。”
沈云漪用脑袋蹭了蹭定阳长公主的手,笑嘻嘻地伸手抱住定阳长公主,“我是祖母的孙女,当然像您了。”
“我的孙女不少,可像我的就你一个。其她的不提了。”定阳长公主显然也不想多提那几个孙女,继而道,“你就记住了,你是本公主最疼爱的孙女,谁也不能给你气受!谁要是欺负你,狠狠打回去,有什么事,本公主给你担着!本公主活到这把年纪了,难道连个最疼爱的孙女也护不住不成?”
沈云漪被定阳长公主的话说得心里暖暖的,依偎在她的怀里,瓮声道,“祖母,我就知道您对我最好了。”
“祖母现在就盼着你能好好的,以后再找个好人家,祖母就真的没什么不放心的了。”定阳长公主说着,眉头一皱,“你爹太老实,你娘脾气太直。他们的眼光怕是也不太好,有祖母帮你把关,一定给你挑个最好的夫婿。”
“我才不要嫁人,我要一辈子陪着祖母。”
定阳长公主好笑地拍了下沈云漪的后背,语气幽幽,“姑娘家哪里有一辈子不嫁的。祖母当年其实也不想嫁人,就想当一辈子的公主,那多自在。嫁人后,日子就不顺心了。尤其是你祖父那个臭脾气,天天顶得我心疼。”
沈云漪不赞同道,“祖父对您多好啊,在您跟前,从来就只听您的。”
定阳长公主对沈云漪的话不置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