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雄浑的声音入耳，就像在耳边敲响一个巨大的锣鼓一般，顾封封只觉的脑中嗡的一声，连忙运转内力，这才定了神。

而温秋雨早已运转内力护耳，喃喃一句“狮吼功”。

房其和和那小斯此时正捂住耳朵痛苦的呻吟着，挣扎着看向声源。

四双眼睛在这一刻齐齐看向那一双浑浊无光也无神的眼睛。

而这双眼睛仿佛一个无底洞一般，把投来的目光摄的无影无踪，不会反射出一丁点光芒，显然他是一个瞎子。

房其和是认识他的，不过刚要打招呼就被那老头的一句话吓的连滚带爬的离开了，他说“你离开吧，我不想让你留在这，不过如果你想和我一样，我可以让你留下，而且保证你会和我一样，不会少一根汗毛”

温秋雨还在看这个老头，就是那种从头到脚，从里到外的，仔仔细细的打量着他。

他实在太老了，说话时，喉咙里的那口痰一进一出，好像说下一句的时候就会被这口痰给噎死，脸上的皱纹就好像用刀子，一刀一刀割出来的似的。

不过他那白如雪的头发却显的是那样的苍劲，让温秋雨不禁想起了天山上碰到的那只白虎的胡须。

褐色的粗布麻衣套在他不足六尺的身上，所有的力量都汇聚在他那双干枯如木的手掌里。

顾封封动了，提剑便是一招“一剑破势”，只一招，也是实而无华的一剑，直直的刺向那老头。

老头好像也动了，对比先前的状态他是动了，但相对于顾封封来说他没动，或者说动的幅度比顾封封的小，而且特别快，快到就连温秋雨也是勉强才看到他是如何出手的。

是他的左手，枯木一般的两根手指突然伸出夹住了顾封封刺来的一剑。

这一瞬间谁都不再相信自己的眼睛了，因为他出手之快、精准，就连眼睛正常的人都不可能做到。

但顾封封此时宁愿挖掉自己的双眼，也要让自己相信这老头是视力正常的人，因为他若真的是瞎子，那他的武功就太可怕了。

可是他的眼睛一直都没有挪动，空洞洞地，虔诚的，一如既往的停放在最初的位置。

顾封封压下自己的震惊，手腕转动，连带这剑刃也转了，果然那老头松手了。

不过他嘴角那一抹不屑的笑意，仿佛是在告诉所有人，他是不想毁了这把价格不菲的宝剑才松手的。

就在他收起那一抹笑意的电光火石间，他的右手握成拳头，一拳打出。这一拳拿捏的极精准，不给顾封封一丁点躲闪的余地，直直的打向他的下肋。

砰

这是顾封封落在地上与木板接触发出来的声响，这声音用弹起的灰尘展现它的形状。

老头已经收拳了，就像没有动过一样站在那，与之前没有两样，不，好像他的眉头皱在一起了。

那一拳他打空了，因为温秋雨在他之前就把顾封封一掌推开了。

“前辈出手是否有些重了”温秋雨冷冷的看着老头。

“重不重的，你试试就知道了”那老头刚说完，双手探出，就是一招“饿虎扑食”。

温秋雨往后一倒，就如一棵大树拦腰折断一般。同时推出一掌，那老头便是贴着温秋雨扑到了他的身后，温秋雨趁着间隙，挺直了身躯。

两人的反应皆是一流，老头见一击落空，回首五指弯曲，直抓向温秋雨的咽喉，只见温秋雨脚步微侧，仅咫尺之遥躲过了这一抓。不过那老头却不依不饶，招式变化，一连打出九拳，拳拳生风，如九头猛虎奔腾而来，一股无形的威压笼罩这温秋雨。

温秋雨没有拔剑，因为他已经来不及把出龙泉了，只能伸出二指作剑，又现小周天不解剑，繁琐招式引出让人眼花缭乱的剑气，两股力量眨眼间便已然相撞消散。

他们二人将力量把握的极好，这碰撞中没有一丝劲力外泄，所以这里没有被破坏哪怕一条凳子。

那老头的确是个瞎子，因为温秋雨屏息静气后，他便没有了动静，皱着眉头侧着头判断温秋雨的方位。

温秋雨不想再出手，因为他现在有更想做的事，知道这老者到底何许人也。

“小周天不解剑?，看来你是那青衣剑主了”那老头凝视着虚空，突然开口道。

让温秋雨震惊的不是他能在短短一招中认出他的武功路数，而是在说出自己身份时的那种平静。

倒不是温秋雨自负，江湖中无视他青衣剑主身份的人已然寥寥无几了，而且这些人都是声名远播的侠士英雄，自己也几乎认识，可眼前此人实在没有印象。

正思索着，那老头又开口道“你以为屏息老瞎子我就对你没辙吗?还是你觉的你青衣剑主的身份可以吓住我?”

温秋雨微眯着眼睛，他丝毫不会怀疑老头的话，因为自己清楚只要内力深厚就可以用一些小手段打破对手的屏息，老头的内力相比自己只强不弱，所以自己不会怀疑他的这句话。

“不知前辈高姓大名?”温秋雨拱手作揖，有礼道。

“看来青衣剑主当真不认识老瞎子”老头说道。

温秋雨眉头微皱，坦言道“晚辈确实不识前辈”

那老头突然大笑一声，转向顾封封，身体以一种奇怪的姿势匍匐在地，双臂撑起前身，恰如猛虎下山，在顾封封的失神中突然又转了过去，向着温秋雨直扑而去。

温秋雨感到了危险，二话不说，便是拔剑而出。

剑光一闪，接着便是满天倾泄而下的水银，熠熠生辉，昏黄的夕阳此刻就像是被这银光吞噬一般，只留着满天剑影。

而那老头此刻更是身化天虎，居然凌空而起，左右闪躲，避开了温秋雨绝大多数剑招，隐隐约约可以看出他时不时在剑招极细小的缝隙中打出几掌。

透过剑光，隐约可见数十个掌印逐渐变大，温秋雨不由的瞳孔一缩，手中剑招变化小周天不解剑再次护住周身。

二人再次僵持，而在一旁的顾封封此刻却盯着化作猛虎的老头出了神，那一招一式带着无数的疑惑映入眼帘。

而司马轩轾这在一处角落，平静的看着这一场大战，在感叹温秋雨和老者武功不凡的同时也在思索，这横空出世的老者是何人也，其武功竟和自己师傅有的一拼。

同时也在好奇这公子何人居然有武功如此高强的老仆人。虽然思索不出结果，但想到既然他与温秋雨动手，这一战后无论结果如何，都将成为温秋雨的敌人。

因为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这样一来，日后对付温秋雨，抢夺龙泉剑就有帮手了，想到这司马轩轾不由的笑了起来。

二人还在僵持着，谁似乎都不能将对方打败。突然那老头手中结印，身姿变幻，五指弯曲，化掌为爪，不断向温秋雨抓去。

只见温秋雨仰天长啸一声，一跃而起，一道剑光突然化作万千碎影，如骤雨连打芭蕉般打向老头。

此招正是第一神剑第二式“周天星河剑”。

当日隐丘一战，正是此招打破了绝代仁的“浮屠神钟”，因为当日有芳华草暴涨内力，所以今日这一剑的威力较之弱一点。

但服过芳华草后温秋雨觉的自己的内力增长了一倍不止，而且还在缓缓增长，所以能接住这一剑的人这世间再无多少了，哪怕就是绝代仁在场，这一剑他也要消耗大半内力来阻挡。

万剑袭来，老头眼中陡然凝重，使出一招“懒虎伸腰”身姿一拧，极惊险的与大数剑气擦肩而过，不过还是有一些剑气打在了他身上。

二人趁着对方停歇，皆换了口气，脑中不由的开始思索。

温秋雨虽一剑打中了老头，但自己也吃了不少老头的拳脚，自己显然落了下风，继续下去最多只能是两败俱伤，于是喘了口气后道“我与前辈素不相识，何必如此相逼?”

那老头突然一笑道“你不认识我，我却认识你，还认识以前做过的孽”说罢大喝一声，便是提掌而上。

温秋雨只得硬着头皮再度接招。

其必居后院，房其和急匆匆地来到一处房门，尽力压下心中急迫，轻声唤道“公子，公子?”

房门正如房其和的声音一般，轻轻打开，从里面走出一个小丫鬟，此女莫约十七八岁，面庞上稚气未脱，眉宇间总是带些阴郁，眼中却是无限柔情，手中台扇遮挡住那了半边脸，行动处似弱柳扶风。

也就是这一身名贵却不华丽的衣裳，才让房其和知道这是位丫鬟，若是换一身衣裳，房其和必然会认为这是哪家的小姐。

丫鬟掩了房门，柔声道“店家何事前来相扰公子?”

房其和浅浅一鞠，轻声道“你家老仆在外面和人打起来了”

那丫鬟突然抬眼盯着房其和，手中圆扇随手落在了小腹处。

这一刻房其和突然失神了，那一张樱桃小嘴和那如粉妆玉砌的鼻子，给那张纯美致极的脸加分不少，这一刻房其和不由的想起了家里的女人。心念道“这才是宛若仙人啊，家里的那些若不是除女人，再无名称呼，他早就不这样叫她们了。”

“老伯和什么人打起来了?”那丫鬟急声道。

可那房其和却还在失神，丫鬟见状娇眉一皱，厉声道“店家无礼”

这一声娇喝，声虽不大，但在房其和耳中却宛如晴天霹雳，骇得他一哆嗦，想到那要杀人的老头还有神秘的富家公子，吓的满头大汗，含首回退，连连道错。

那丫鬟倒也不再怪罪，只是道“我家老伯与何人在外争斗?”

房其和低眉顿首，连忙道“其中一人是顾家的小少爷，另一人我却不识，而他手中执剑，甚为不凡。”

丫鬟听言追问道“你说的这顾家少爷，可是凤翔顾家?”

房其和道“正是”

丫鬟眼中陡然起了精神，不过又对着房其和道“我知道了，你且回去，我家公子随后就到”

房其和正要告退，便听见那丫鬟再次厉声道“望以后店家自重”说罢便转身进去了。

这一声再一次将房其和的神经拉的绷紧，连连道是，头也不敢回的走了，边走着心里想着“今天这是怎么了，怎的我尽倒霉头”不过想起那丫鬟的容颜，自言自语道“若是可以将那丫鬟纳入金屋，那可正是大快人生啊！”

脸上淫邪之相大起，脚下步伐加快，赶到自己的小妾住处，狠狠的泄了一身浴火。

丫鬟走进房间，看着床上躺着的人儿，柔声唤道“公子起来，老伯在外与顾家的人打起来了”

只见床上的人听言，陡然间睁开眼睛，笑道“你怎知道我未成眠?”

那丫鬟掩面笑道“天已黄昏，夜色将起，若不去看看这岐山府夜景，我怕你会坐立不安”

那人撇了撇嘴巴，无奈道“什么都瞒不了你”

丫鬟轻轻一笑，拿来一身青色织锦绸缎的衣裳，服侍那公子更衣。

穿衣站地，丫鬟正在用那双指若嫩葱的手给公子及要带。

“你看我俊俏不”那位公子穿好衣服，站在丫鬟面前转了一圈，对着丫鬟嬉笑道。

丫鬟笑容挂脸，再次帮他整理了一下衣领用关怀的语气道“俊俏，你呀穿上我给你挑的衣服就是天下第一美男了”

那公子大笑道“可惜啊”

“可惜什么?”丫鬟还在不停的给他拉直衣角。

那公子用手指挑起丫鬟的下巴道“可惜你这天下第一美人却不能嫁给我”

丫鬟噗嗤的笑了，嗔道“你呀没个正形，快走吧，老伯还在外面了。”

二人一同出门。

前殿，温秋雨此时压力越来越大，那老头的内力在极速消耗的同时，手中招式也是越来越多变，从开始到现在没有一招是重复的。

温秋雨手中剑招也是变化，在那老头打出奇特一拳时，温秋雨手中剑招突然有些停滞，因为在这一刻温秋雨终于看出了他的武功路数。

可那一拳却没有因为他的停滞而收回去，眼看着那一拳即将打在温秋雨的胸口。

顾封封也是在那一刻想起了什么，嘴巴张开要喊出什么。

而隐在角落的司马轩轾眼中急切的期盼着，期盼着这一拳将温秋雨打中，以他的武功从这样的局面拿走龙泉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可就在这时，那从后院赶来的工子和侍女刚好看到了这一幕，连忙喊出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