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凌清菡到平遥国已半年有余,哪一天都过得平平无奇。唯独今天,让她真真正正感受什么叫做亲情,什么叫做友情。
哦,还有……爱情……
今天是清菡郡主十岁生辰,一大早的,柳美人就为她做好了一大堆她爱吃的,她可是从早吃到晚。
这还不算,她的好朋友们也来给她庆生。箫兮颜送给她的是一碟芙蓉糕,蓝世槿送给她一件碧色苏绣锦衣,就连六皇子箫月辰,都送了她一个琉璃玉佩。
更意外的是还有夏珏,送了她……一本字帖……
凌清菡欲哭无泪了,她可以拒绝吗,就凭她那比蚯蚓还妖娆的字迹,这份礼物着实厚重了些。不过,都是好意,清菡都是来者不拒。当然,练不练就是她的事了。
最后,就是压轴大戏。她最在意的人,还是箫槐安,以至于为什么那么在意他,她一直都没整明白。难道就是因为柳美人曾经的一句话,他会是她未来的夫君,还是因为在她刚来平遥国第一天就被欺负时,他向她伸出的援助之手?
不过,不管是因为什么,她最在意的人是箫槐安就对了!
其实,说是压轴大戏,箫槐安送的东西并没有那么出众,只是一颗颗翡翠玛瑙珠子串起来的手链,淡淡的橘色,在夜里还会发光。尽管很普通,可是这却是槐安奋战熬了好几个夜晚才做成的手链。而且,清菡知道,这个翡翠玛瑙,不就是上次她和他一起去珍宝阁偷来的吗?
原来,他冒着危险进珍宝阁,就是为了给她做生辰礼物。清菡想着,心头忽然酸酸的。
“怎么样,喜欢吗?这玉是好玉,就是我太笨了,没有打磨好。”箫槐安说这话时,还不由得低下了头。
“当然喜欢!”清菡立马把手链带来了手腕上,不大不小刚刚好,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只是——“安哥哥,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呢?你去珍宝阁就为了帮我做生辰礼物。”
“告诉你了还叫惊喜吗?我本来是想和六哥一起去的,但苗婕妤传他有急事回去,便只好带你去了。”其实他都想好了,如果被发现了,他就死拖住时间,让清菡先走。
也不知为何,清菡忽而红了眼眶,不就是送了个手链吗,为什么心里却里这般的五味杂陈?她不由得拉住了槐安的手,紧紧握着:“安哥哥,谢谢你,以后你不用再为我做这么危险的事了。”
“傻丫头……”槐安也回了她一笑,“这也没什么,你就当这是我给你的聘礼之一吧。”
清菡眼里的灵光一闪而现,但还是被槐安扑捉到了。她的这双桃花眼可真美,干净到不染一丝杂质。
就这双美到让人移不开双目的桃花眼里,只有他……
“好了,别一副小媳妇快哭了的样子,跟我欺负了你似的。”箫槐安又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脸颊,从怀里掏出一个巴掌大小的小木盒子,打开一看,里面放着一把种子,“这个是皇祖母给我的,我一个大男人也不爱什么花花草草,所以就一直留到了现在,不如我现在把它送给你,喜欢吗?”
清菡虽然没有种过什么花草树木,但只要是槐安给她的,她都会莫名的喜欢。
是以,她便拉着槐安,去了醉月轩的后院。找了一块儿空旷的地方,与他一起开始挖坑种树。
本来这里就是柳美人打算种些杏树呀桃树呀什么的,但一直没有什么上好的种子,种出来的树也是蔫不拉叽,索性就直接空出来了。正好,可以把箫槐安给她的种子埋在这里。
这埋下的不仅是心中的那份信仰,还有她与槐安的年少时光。
待种子埋好后,槐安提来水桶浇了水。看着眼前还是空空如也的土地,但一想到未来这里将会开满海棠花,还是他与菡儿一起种下的海棠,他们可以在这里度过每一个春季,心里就不由得一阵澎湃。
清菡也是,她把自己人生中所有的美好时光,全部埋藏在了这里。
只是,在这么个美好的日子里,有人欢喜,有人愁。
刚刚为清菡庆生回来的箫月辰,连芙清宫的门都还未进,就被他老爹叫去了天延宫,询问他的功课。
这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大跳。本来这个儿子一向懂事,功课什么的很少需要他操心,可这次连《诗经》的一半都背不出来,差点没把皇帝老儿的胡子气歪了,劈头盖脸的就把箫月辰骂了一顿,然后赶出了天延宫。六皇子那叫一个委屈,《诗经》里大部分都是爱情诗,他才不过十三四,根本无法体会圣贤口中所说的情情爱爱,而且重章叠句的那么多,他怎么可能分得清!背不会,怎么能怪他!
说真的,我突然有点羡慕槐安了,从小到大,父皇可是很少去查问他功课,虽然箫槐安的功课从来没差过……
越想越觉得委屈,箫月辰耷拉着脑袋,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迟迟没有掉下来。他不能哭,槐安说过,爱哭鼻子的人是会被别人嫌弃的,他是男子汉大丈夫,绝不能哭!
可还是好委屈啊……
也不知是不是有心灵感应,从这里经过的季箬笙,正好看见躲在角落里的箫月辰。一副天快塌下来的样子,缩成一团,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六皇子,你怎么了?”本来季箬笙本不想多管闲事,但箫月辰可是箫槐安最要好的兄弟,还是来看一看比较好。
听见一声甜美的声音,箫月辰猛地抬起了头,泛着泪光的双眸里呈现出干净清秀又带着些天生傲气的面容,让他不由得咽了口口水。
季箬笙见他只会盯着自己,一句话也不吭,心里想着莫不是脑子坏掉了?便在他眼前晃了晃手,轻轻喊了句:“喂,你有没有听见我说话啊?”
“啊?”箫月辰这才反应过来,小鸡啄米似的点了点头,又有些僵硬的摆了摆手,“季……季大小姐……好……好啊……”
如此迟钝!季箬笙不禁在心里翻了一个白眼,让她多管闲事!
可一想到箫槐安,她又是问道:“你怎么了,我怎么看你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我……”
见箫月辰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季箬笙干脆往他旁边一坐,歪头看着他:“你别不好意思嘛,你若说了,说不定我可以帮你啊。”
箫月辰又是呆呆着看着季箬笙,他的眼睛虽然不像箫槐安那般惊艳,可他的眼里也似有流光闪现,尤其是每次看见季箬笙的时候。
这人反应怎么那么迟钝!季箬笙一急,点了他脑袋一下:“喂,我在问你话呢!”
这下,箫月辰才反应过来,呆头呆脑的愣了一下,才道:“也没什么大事,我就是《诗经》背的不是很熟,被父皇训了一顿。”
说这话时,箫月辰的脸颊都是烫着发红,总感觉自己在季大小姐面前丢人了。可是,人家季小姐压根就没在意,反而还安慰他:“诶呀,也没什么的,我父亲也是时常查我功课,可我的功课想必你也知道,估计都不能用惨不忍睹来形容。而且,你那么厉害,就算《诗经》背不好,你其他的哪个不优秀。”
“真的吗,可是……”箫月辰又低下了头,“可是,我不喜欢刚刚他用厌弃的眼神看我。”
这个就是生在皇室的悲哀了,皇家子嗣那么多,儿子就跟捡来的一样,除了大皇子,没人能入的了皇帝的眼。而且季箬笙也看皇帝不顺眼,谁让他看箫槐安不顺眼呢!
“你知道我每次功课做不好,我爹说我时,我说什么了吗?”见箫月辰一直不大好,季箬笙索性就转移了话题,“我就说,咱们家明明就是武将之家,哪有文好的。你又偏偏不让我学武,说什么要把我培养成贤良淑德的大家闺秀,可是,季家的女儿天生文就不好,所以,你就不能怪我,只能怪你自己把我生成了你的样子。”
“哈哈”箫月辰被成功逗笑了,“然后呢?我猜季将军一定很生气吧。”
“那当然,我爹胡子都快被我气秃了,要不是有我娘护着,我小命早就玩完了。还有,他们大人口中的恨铁不成钢,我就不明白了,铁就是铁,再怎么恨它,它也成不了钢呀!所以……”
季箬笙站了起来:“所以你不要在难过了,过好自己的不就行了。人生本就这么短,哪有多余的时间去伤心难过呢。”
原本满心的委屈,被季箬笙这么一安慰,箫月辰倒是一点都不难过了,也站起来,笑笑:“季小姐,我知道了,谢谢你。”
“不用谢,举手之劳而已。好了,你若没什么事,我得赶快回去了,后会有期!”
告别之后,季箬笙就继续往前走。倏然间,她又回眸一笑,又加了句:“若你以后再伤心难过了,就把难过的事写在孔明灯上,让它飞到天上,可以把你的烦心事统统都消失在云海里了。”
之后,又是笑了一声。
她这一笑,让箫月辰的脑子里闪现出一句话:
最是那回眸一笑,万般风情绕眉梢。
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箫月辰才勾起了嘴角,口中呢喃了三个字:“季箬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