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今日是中了什么邪,天不怕地不怕的混世魔王居然发烧了。尔后又不愿拉下面子让平遥国太医院的人给他医治,就赖着清菡不撒手,非要她给他治病。
箫槐安内心:我看你就是想让菡儿给你治吧!要不顺便把脑子治治也行!
就算是箫槐安心里有千百个不乐意,可还是让清菡在熙竹宫待了一整天。
那可是整整一天啊!
整整一天没看见媳妇儿,箫槐安别提有多委屈了。是以,他决定,要亲自去熙竹宫把媳妇接回来。
天已全黑了下去,楚慕亭的烧也退了大半。清菡坐在门前的台阶上,等着小厨房里给楚慕亭熬的药。她看着门前栽的几株草茉莉,已过了花期,到了凋零的时刻,一片一片的花瓣落入泥土,点缀了大地。
这也许就是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吧。
房门被人打开,楚慕亭从里面走了出来,披了件外衣,坐在了清菡的旁边。
清菡一扭头,当下就严肃了几分:“殿下,你还没好全,怎么能出来吹风呢?”
“一个人在屋里躺着太无聊了,再说都躺了一天了,我已经没事了。”楚慕亭嘻嘻哈哈的说着。
唉,真不知道他这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能持续到什么时候?这可是要做一国之君的人啊,怎么就长不大呢?
“随你吧。”清菡也是无可奈何,敷衍了一句,就又看向了那几株草茉莉。许是看的太过认真,竟也不知觉地把心中所想给嘟囔了出来,“任何人,在这皇宫里,都不过是月下美人,昙花一现罢了。风光无限也好,承宠六宫也好,时候过了,也会凋零枯萎。可是,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这大概就是后宫女人的悲哀吧。”
就像之前的灵妃,一步错,满盘皆输。
这世间最多情的是帝王,最无情的也是帝王。可又有几个帝王能做到像商纣王一样痴情,为博美人一笑而去戏诸侯,不惜以亡了西周作为代价。
看清菡突然这么伤感落寞,楚慕亭也若有所思。他看着土中一片一片凋亡的花瓣,忽而扯了扯嘴角,说出了一句他根本就不会说的话:“花开花落终有时,相逢相聚本无意。”
正是因为人无再少年,他才会格外珍惜眼前人。他不想等她错过了花期,再去追悔莫及。
他只有一个少年时,只会活一次,只爱一个人。
清菡转过头,一脸诧异的看着楚慕亭,没想到他还能说出这般话语,真的太令人意外了。
楚慕亭也没等清菡回他,就继续说道:“清菡,我与你的相遇本就无意,却又是冥冥中注定的天意。老天既然让我在年少有为的时光遇见你,所以,我定不会让你生对了季节,错过了花期。”
他懂她得的美,懂她得的好,懂得如何去欣赏她。即使她最美的花期不是开向自己,那他也甘愿做滋养她的甘霖。
他看向她,很是认真的,一字一句的说道:“自藏书阁那惊鸿一瞥,从此除却巫山不是云。”
“什么?”清菡这句听的云里雾里,怎么是藏书阁相遇,难道不是在荷花池中吗?
“没什么?”楚慕亭又把头扭了回来。
这下,清菡更是晕乎了。只是,不管楚慕亭说的是什么意思,她都明白,可也注定是要负了他的。她爱的,只会是箫槐安。
半天听不到人儿的动静,楚慕亭便知道她愧疚了。他不想让她纠结,就又恢复成那很随意的样子,拍了拍清菡的肩膀,笑道:“好了,你也不用把我放在心上,只有我心里想着你就成。”
“那对你来说,岂不是很不公平?”清菡立马反驳道。
“这天底下就没有绝对的公平,与其是别人,我宁愿是你。”楚慕亭收回了放在清菡肩上的手,“我的心里一定要有你,因为想着你,我会很踏实,可你的心里不用有我,因为我想让你可以肆无忌惮的去追你所爱。清菡,我不希望我成你的负担,我说的,你能明白吗?”
清菡再度沉默了,他说的她当然都明白,只不过她从来不想欠别人罢了。可是,一想到他又是整日里什么事都不会放在心上,也许真的等不了几天或是回到桑虞国就会忘了她吧。
毕竟,和他身边的那些姑娘相比,她是真的很不起眼。
她看向他,莞尔一笑,轻声说了句:“慕亭,谢谢你。”
“什么?”楚慕亭挑了一下眉,眼里透出藏也藏不住的喜悦,又朝清菡靠近了几分,“你方才唤我什么?”
清菡见他突然凑过来的大脸,下意识的往后退了退,带着几分疑惑的说道:“慕亭殿下?”
“不是这个!”
“楚慕亭?”
“也不是这个!”
“慕亭……”
“对,就是这个,以后就这么叫我。”
凌清菡:“……”她只是没注意随口一说的而已。不过也就是一个称呼,都一样了,她也不会多在意什么。
“诶,你明天不会不来了吧,我这烧还没有完全退了呢。”楚慕亭突然画风一转,竟是用撒娇的口气对清菡说话。
清菡听到鸡皮疙瘩都起了一身,无可奈何的摇头笑了笑,只得很认真的回他道:“我们医者,最是有始有终,你是我的病人,我不会对你始乱终弃的,这是一个医者的本分。”
这个回答,太子爷甚是满意。
这边的俩人在这里嘻嘻哈哈,谁都没有注意到在他们身后屋子的拐角处,有一个人影在那里站了许久,久到从来到现在都没有动一下。
在箫槐安听到清菡说到“我不会对你始乱终弃”的时候,他都觉得天要塌下来了,整个人都萎靡不振,岂止是打翻了一地窖的醋,简直是在往他的软肋上插刀,心在滴血。
至于后边说了什么,他已经听不清了,也不想去听了,头也不回的往回走。
差不多等到楚慕亭服下药,清菡就没有多加耽搁,她生怕回去晚了,槐安又该吃醋了。
她还是真的猜对了,只是这次,就没有吃醋那么简单了。
等到清菡回到醉月轩时,他俩的房间已经灭了灯。
难不成槐安已经睡了?
清菡小心翼翼的打开门,慢慢的探进小脑袋,一双明亮的丹凤眼在黑暗里来回探寻,左看右看也寻不找一个人影。
看来,自己回来的还是太晚了,让槐安都生气了,不然他一定会等自己回来再一块儿睡觉的。
可正当她关好门,小心翼翼的往里走时,忽而听到了一丝小动静,而且还在空气中嗅到了一股酒味。
清菡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她从桌子上翻出火折子,打开,点着了地上的烛台灯,整个屋子瞬间亮了大半。
身后传来窸窣的动静,清菡回头,就看见箫槐安坐在角落里,身边倒了四五个酒瓶,已经喝到双颊微粉,就连眼底都是通红的。
他的发丝有些微乱,衣服的领口半开,露出了里面精致的锁骨,喉结上下滚动,配上这副微醺的样子,简直不能再勾人了。
清菡看着差点呼吸骤停,眼里的箫槐安站了起来,从一堆酒瓶上踏过,还不小心踢倒一个。
箫槐安的双眼呈现出说不清的炙热,或迷离,或澄澈,或犀利,或温柔。总之,就是千奇百变,也不知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他。
他有些踉跄的靠近清菡,身上散发出来的冷气笼罩了整个屋子,外加上不少火药味。清菡下意识的后退,总觉得今晚的箫槐安不好惹,比平时多了一分阴郁。
谁料,正当她打算跑回床上时,一股强大的力量把她先一步拽了过去,直直的推到了墙边。
随即,一抹黑影就压了上来,冰凉之感紧紧咬住了她的唇片,带着愤怒,带着不甘,配着酒香,一并夹在了这个吻中。
清菡被这个突如其来的一吻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想去推开死死压着她的人,但奈何他力气太大,根本就不可能挣脱开。
再加上她这一挣扎,反而激怒了箫槐安。他单手钳制住清菡的双手,紧紧压在了头顶。
天知道他今儿个是怎么了,她做了什么让他这般生气。
可是,清菡早就没有力气再去思考……
不知箫槐安吻了多久,反正就在清菡觉得她快窒息的时候,嘴唇忽然得到了放松,新鲜空气伴随着酒香一块儿吸入了她的肺腑。
可算是缓过来了,清菡只觉得这一吻快吻没了她半条命。她缓缓睁开眼,映入眼帘的就是箫槐安双颊由粉变红,微喘着气息,右手撑在她身边。
清菡垂下眼眸,不敢看他。
箫槐安又凑得更近,直接贴在她耳边,声音沙哑的说:“我本以为,我还可以等,但现在看来,我是真的等不了了。”
“你知道吗,我刚刚看见你和楚慕亭俩人在那里谈笑风生,我觉得天都要塌了。”
“我知道那人是你,所以我不能生气,我也信你,你和他不会有什么。可是,我还是会难受,就感觉是被人剜心掏肺,这种滋味真不好受。”
箫槐安每说一句,就会顿一下。他呼出的气息吹在清菡耳边,让她打了个哆嗦。
可她怎么觉得,这声音里带着丝祈求和奢望?
“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确定过,你就是我想要过一生的这个人。”箫槐安接着说道,更为深情,“菡儿,我爱你,是真的真的很爱你。”
具体有多爱,他自己都不清楚,反正就是很爱。
在听到箫槐安跟她说“我爱你”时,清菡就已经不敢往下想了。她愣住了,心也飘到了九重天。
这是他第一次对她告白吧,明明知晓他的心意,可还是有一种久违的感觉。
这三个字,她真的等了快五年了。
箫槐安也等不下去了,本来是打算慢慢来,但他根本就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能忍,他爱她,他想让她知道,他想正大光明的拥有她,他想让自己以后都能死心塌地。
清菡抬起头,看着槐安那双只有她的眼睛。他深情起来,还真是让人招架不住。清菡犹豫了一下,才开口说了第一句话:“那你怎么知道,你是喜欢我,还是爱我?”
喜欢和爱是有区别的,她要的是爱,不是喜欢。
槐安闻言,倒是松了口气,反而一笑:“我当然知道,喜欢是在心里,爱是在骨子里。菡儿,我已经爱你爱到骨子里了。”
就算把他的骨子都抽干,也是无法割舍了。
他略微起身,穷追不舍:“答应我,菡儿,答应我。”
“我……”清菡脑子一热,竟说不出只言片语,可她在心底早就说了一万遍“我答应你”。
“怎么,不可以吗?”槐安的声音里又多了几分魅惑,他靠近她,差点又要吻上去。
“等等。”清菡下意识的说道,“我答应你,槐安,我也爱你。”
箫槐安倏地愣住了,虽说这个答案在他的意料之中,可当它从清菡嘴里亲口说出来,还是别有一番滋味。
这下,他笑的更是灿烂了,连眼角都是笑意。他激动的往清菡头上落下一吻,把她紧紧搂在怀里。
这种心安落定的感觉,就是好。
“你是不是也早就对我有这个想法了?”槐安心情大好的问了句。
清菡抬起头,抽出身,转而搂住了槐安的脖子,笑道:“自从第一次遇见你,你把手伸向我的时候,我就决定,你是我这辈子唯一一个值得拼命去爱的人。”
有些话,她早就想说了,择日不如撞日,索性今天就全部说出来。
“我是要做一个坚强的人,可再坚强的人,也会有脆弱的一面。我刚来到这里的时候,你是唯一一个心疼我哭的人,在别人面前我的眼泪从来都不值钱。”
“世人皆知司马昭之心,而我的心思,唯有你知。”
“古有李之仪的‘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有张先的‘天不老,情难绝’,有温庭筠的‘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可再多的情诗,再多的甜言蜜语,都不及一句你对我说过的‘我爱你’。”
她对他的爱很简单,只不过是每天增加一点点而已。
难得听到清菡对自己说这些话,箫槐安觉得今晚绝对是他最幸运的一晚。他勾了勾她的小鼻子,调侃道:“没想到,你还懂不少诗呢。”
“你不知道的,多着呢。”清菡冲他吐了吐舌头,“从现在开始,我可就把我的一整颗心全都交给你了。”
她踮起脚尖,再次吻住箫槐安。她的吻,很轻,很柔,也很甜。
在准备深入的时候,箫槐安突然松开了她,邪魅一笑:“光要你的心哪儿够啊,我这个人很贪心的。我要的是你的心,你的人,你的往后余生。”
尔后,他再次覆上去,接着刚才的前奏,直接深吻到底,久久不能平息……
今晚,有的人,注定夜不能眠。
仅管昨晚箫槐安是激动了大半个夜晚,但还是很早就起来了。在他还是模糊着眼时,左手就开始往床里乱扒拉,可摸了半天,才发觉里面空空如也。
箫槐安条件反射的坐了起来,瞬间清醒,下意识的去寻找。在他看见清菡坐在案桌前,低头不知在写着什么时,松了口气。
他可真怕昨晚是做了一场梦。
槐安下了床,悄咪咪的绕道了清菡的身后。许是她太过认真,一点都没有发觉到什么动静。
他从后面搂住了清菡,贴着她水嫩嫩的脸颊,眼中好似有星河荡漾,温柔的都能掐出水来。他看着清菡进步很大的字迹,喜笑盈盈的道:“菡儿,这么一大早的在写什么呢?”
连声音都是那么的温柔,还很轻,生怕惊着怀中人。清菡更是心悸一动,低着头,笑着回他:“师父让我抄写药剂方,眼下还差十副药剂没写。”
“这么辛苦,改天和夏珏说说,别把我的菡儿累瘦了。”槐安说着,在清菡的脸上落下一个香吻。
“我哪有那么娇气,就抄抄药剂方而已。”清菡嘴上虽是不饶人,可心里就跟摸了蜜似的,甜极了。
可是,槐安依旧不依:“那我也会心疼,我的菡儿就应该金枝玉叶,好好被我宠着才是。”
听了这话,清菡不由得涨红了脸。金枝玉叶就算了,她可没有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命,而且她也不愿意自己娇里娇气,那样就太小女人了,很不舒服的。
不过,她也不会反驳槐安,那也是因为爱她才会说这样的话啊。
但是,她现在想起来还有更重要的事去做。看了看手下的药剂方,又一脸不怀好意的看向了槐安,贱兮兮的笑着:“槐安,安哥哥,我今天约了世槿一块儿去锦绣坊,还要顺便再去看看楚慕亭怎么样了。所以,剩下的十篇药剂方就交给你了,好不好?”
虽然昨日已经不烧了,但身为医者,就要对病人负责到底。更何况楚慕亭还是她第一个病人呢,当然要认真对待了。
“我可以帮你抄药剂方,但是楚慕亭……”箫槐安很是乐意帮媳妇儿的忙的,但一听到清菡还要去找楚慕亭,就又开始酸了,“他怎么老是粘着你啊?”
说着,还鼓了鼓气呼呼的脸颊。
清菡看着哭笑不得,真是没想到槐安还有小孩幼稚般的一面,真真是可爱极了。
她双手捏了捏槐安的脸颊,像是哄小孩般的说道:“槐安乖了,他只是我的病人而已,咱俩都在一起了,你还有什么可吃醋的,嗯?”
最后再来一个歪头杀,可是看直了箫槐安的双眼。不对,风向不对啊,怎么搞得自己跟三岁小孩子似的,还需要人哄啊。
不过,他那根本不是在吃醋,而是在喝醋啊!还是大口大口的喝。
槐安想了想,点了点头:“好的,不过,你欠我的账,可是要欠债肉偿的。”
如此明目张胆的调戏,清菡也不气,反而乐在其中:“好啊,你要多少斤,我称给你。”
“我要你的全部。”箫槐安笑着,俯身咬了一下清菡的耳垂,酥酥麻麻的。
见清菡有了反应,槐安也就不逗她了,变得一本正经的说:“你去玩吧,这些就交给我吧。”
“得嘞!”清菡很是爽快的应了声,扔下笔,就要撒丫的往外跑。
在她起来转身的那一瞬间,箫槐安还措不及防的亲了亲她,有便宜不占,那才是傻子。
他又来了一个深吻,才算满足,摸了摸清菡的小脑袋,柔声叮嘱道:“天黑之前一定要回来。”
“知道了。”清菡冲槐安办了个鬼脸,就乐呵呵的跑了出去。
箫槐安看她和一个疯丫头一样,宠溺般的笑了笑。他真希望菡儿能永远长不大,做他一辈子的小公主。
冲出醉月轩的凌清菡,当然先去了熙竹宫,确定楚慕亭无碍之后,才出的宫。
她去丞相府找到蓝世槿,一同前去锦绣坊。还不是因为蓝世槿已经决定在成年之后就要嫁给夏珏,这才要来锦绣坊定制嫁衣。
锦绣坊是皇室贵族订制衣服的地方,所以做工格外精细,又格外的慢。想要一件上乘的嫁衣,少说也要半年左右,必须得尽快定下来了。
清菡来此,纯粹是来陪好姐妹选选样式了。
路上,遇到一个卖糖葫芦的摊子,蓝世槿就要了两串,一串给清菡,一串自己吃。
清菡也是欣然接受,她和世槿之间早就不用那么多言谢了。她还说,等到她做了世槿儿子的干娘,也要给干儿子买糖葫芦吃,要带他吃遍天下美食。
对此,蓝世槿也是笑着无奈的摇摇头,但还是任由清菡异想天开。只要别把她儿子喂的胖到连她都认不出来就行,其他的,菡儿开心就好。
聊着聊着,糖葫芦吃完了,锦绣坊也到了。
这果然是不同于别处的皇家锦绣坊,那可是相当气派。满院子都挂着刚刚染上色的布料,五彩斑斓的在空中摇曳,绣女们一个个忙前忙后,织布的织布,染布的染布,还有围着客人东转西转的,好不热闹。
一个看似宫里的嬷嬷一般的老人,在平遥国的锦绣坊里应当称之为锦绣姑姑。她看见蓝世槿和凌清菡过来后,立马围了过来,笑着迎接道:“二位小姐来这里是想做什么衣服?我们这里的布料有龙绡,素纱,彩绣,云锦,蜀锦,金锦,霓裳,月吟,曲香,紫檀等上乘布料,不知两位小姐想要哪种?”
“你们这里最好的布料是哪一种?”蓝世槿也不废话,直接开门见山的问。虽然她是丞相的千金,可平时衣服只是用一般的蜀锦制成,简单又不失端庄。但这次是她要嫁给夏珏的嫁衣,她是不会含糊过去的。
她嫁的可是她最爱的人,自然是要穿最美的嫁衣。
“不瞒您说,咱这虽叫锦绣坊,但招牌布料却是霓裳和月吟,这两种布料穿在身上,那绝对轻到如同披了一朵云彩。”
“好,我要这两个布料的合成,是要做嫁衣的。”
“诶呦,您真是选对了,拿这两个做嫁衣,保证能让小姐您成为最美的新娘。”
她俩人就在这位的锦绣姑姑的吹捧下,进入了堂内。她找来了几匹霓裳和月吟,让世槿选最喜欢的那一种,然后就带着她们从后门出去,绕道街上的一家店内,那里锦绣坊的裁缝铺,所有的衣服都在这里定做的。
蓝世槿从样板上选了几种类型,就让锦绣姑姑去仓库里找现货了,毕竟好不好看,上身才知道。
就在锦绣姑姑去找衣服时,世槿闲来无事,索性到门口看看这家裁缝铺在哪里,好日后来这里取货。
只是,在她刚出门,就看见一位白衣翩翩公子,手持一把折扇,摊开在胸口轻轻扇动。他站在桂花树之下,看着满天飘扬的桂花,感叹万千:“暗淡轻黄体性柔,情疏迹远只香留。何须浅碧轻红色,自是花中第一流。”
还是个饱读诗书之人,弱不禁风的,到像个老实人。
世槿一向是敬重有文学涵养的人,但却有着与这人不一样的观点,故而上前,对其说道:“人闲桂花落,夜静春山空。桂花虽然清香,可我更心疼它的弱小,一有风吹雨打就可能会折损,若论气节,倒不如木槿花无坚不摧。”
听到如此温婉端庄的声音,这位公子猛地回头。在看见蓝世槿人如其音,名媛淑女,靓丽佳人,实乃他梦中情人。
又听到她方才说的话,心里更是来了兴致,便收起折扇,双手合十屈身行礼道:“姑娘也懂诗?”
“我不过就懂个皮毛罢了,远不及公子的万分之一。”蓝世槿很是谦虚的回道。
“姑娘谬赞了,在下愧不敢当。”他起身,看向了一旁的桂花,疑惑的问,“姑娘方才所说,木槿花比桂花无坚不摧,在下不解,愿闻其详。”
“每一朵木槿花的花期只有一天,但在把花籽孕育出来之前,它是不会凋零,不似其他花朵风一吹就飞满天,任何风吹雨打都不会将其打落。宁愿抱死枝头,也要完成自己的使命,报答木槿树对它的哺育之恩。”世槿略带伤感的一字一句的说道,“绿树竞扶疏,轻姿相照灼。不学桃李花,乱向春风落。我欣赏它的温柔,欣赏它的坚持,欣赏它的专一,每一次的凋零都是为了下一次更好的绽放。”
木槿花的气节,才是她一生的心之所向。宁可枝头抱香死,也不吹落北风中,木槿花和菊花一样,有着自己的傲气,再加上外表又淡雅可爱,实让世槿所钦佩。
这位公子在听完世槿所言,看她的目光更是多了几分赞许,连连点头称赞:“英雄所见略同,没想到姑娘竟如此知书达理,外秀中慧,实乃让小生倾慕,咳咳咳……”
话还没说完,他就开始不停的咳嗽。世槿皱了皱眉,忙问:“公子这是怎么了?”
“无妨,老毛病了。我从小就体弱多病,可以说是被汤药泡着长大的,不碍事的。”公子摆了摆手,依旧儒雅的笑着,“在下顾卫,有幸结识姑娘,不知姑娘芳名?”
顾卫?莫不是一品将军顾明之子?虽说顾家是三代军家,但偏偏出了顾卫这样的病秧子,还是独苗,看来顾家的武将之途也该到此结束了。
“小女子,蓝世槿。”
“是木槿花的槿吗?”顾卫兴奋的问。
蓝世槿颔首:“正是。”
“看姑娘的着装打扮,莫不是蓝丞相的千金?”
“正是。”
早就听闻蓝丞相的千金,乃是千金难求的名媛闺秀,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他早就想拜访了,奈何自己身体太差,怕蓝小姐沾上了他的晦气,就一直没敢去。不承想,竟能在此相遇。
正当顾卫想接着询问蓝世槿还会有空,就被一道冷傲中又夹着清甜的声音给打断了:
“世槿,锦绣姑姑把衣服找出来了。”
听到清菡在门口喊她,蓝世槿也不加耽搁,匆匆别了顾卫,就往裁缝铺走。
只是她不知道,自始至终,顾卫的目光就没有离开过她。
凝眸一颦失鱼雁,对镜三笑怯花颜。她的一颦一笑,真的令他魂牵梦萦。
他喃喃道:“名花倾国两相欢,常得君王带笑看。解释春风无限恨,沉香亭北倚栏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