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则她身心早在楚慕亭说第一句话时,就已溃不成军。
楚慕亭叹气道:“既然缘浅,何必情深,公主还是不要对我抱有念想。”
他抬头看了眼天空,夕阳西下时分。
夕阳最好,已然黄昏。
人生最美的时刻也不过是黑暗前的夕阳红。
“公主,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去了。”楚慕亭行一君子礼,就折身往回走。
任由箫兮颜失声痛哭,他也没有回头。
恐怕这才是他,与自己无关的人,他热络不起来。
如果换做是凌清菡,他可冷漠不起来。
※※※
这天下午,箫枫泽带着许多的补品来到醉月轩,说是来看看他最好的七弟。
这太子明里暗里害过七皇子不少,醉月轩的宫人就算有心阻拦,也没有那个胆量。
柳美人去思静宫听皇后教导嫔妃,清菡又被槐安催出去和蓝世槿一块儿练舞。
整个醉月轩连个当家做主的人都没有,可是把人儿急坏了。
箫槐安趴在床上看书,门被人轰然推开,一抹残阳照射进来,刺进槐安眼中,睁不开。
模糊之间,他看见一个飞扬跋扈的身影走过来,手里拿着一把折扇,在掌心里轻敲,好生虚伪。
声音更是令人恶心:“七弟,大哥来看你了,你的伤好的怎么样了?”
哼,都这么久了,才想着过来,装腔作势,马后炮!
箫槐安不理会他,继续若无其事的看书。
被箫槐安冷落,箫枫泽心里很不是滋味,脸色立马阴沉,毫无遮掩:“哼,怎么,本宫特意来探望你,七弟你就这样的态度,未免也太不把我这个大哥放在眼里。”
槐安一个冷笑,抬头看向他,不屑一顾:“我说大哥,咱俩这关系你难道不清楚吗,是那种讲兄弟情义的关系吗?”
他来看他,就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箫枫泽显然是没想到箫槐安敢公然和他对抗,体内的怒火噌的一下窜到了嗓子眼。举起手,控制不住的想要一掌打下去。
扇下来的巴掌带着风,力道不轻。
槐安黑眼珠一瞥,暗中不动。
巴掌还未甩下,箫枫泽的手腕就被人狠狠攥住,动弹不得。
他恼羞成怒的回眼一瞧,就看到楚慕亭比他还要冷的脸。
匪气中带着不可一世。
“我劝楚慕亭殿下不要多管闲事,这是我家家事,还轮不到你来插手。”箫枫泽奋力抵抗,但手腕就是被楚慕亭抓着不放,挣脱不下。
楚慕亭冷笑,眼里不寒而栗,声音清冷如冰:“你让箫槐安不好过,就是让清菡不好过,你让清菡不好,过就是让我不好过。你说,我会让你好过吗?”
他稍一用力,便听见骨裂的清脆声,以及箫枫泽的惨叫。
箫枫泽疼的五官扭曲成一团,细汗密布,嗓音都在颤抖:“疼,疼,你松手,你先松手!”
“才这么点儿力气你就觉得疼了,那槐安被杖打时得有多疼,你知道吗?”楚慕亭横眉冷对,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这些都是拜你们母子所赐,我现在就替他还给你!”
一个平日里最爱嘻嘻哈哈的人,一旦被激怒,所迸发出来的力量是任何人都想不到的。
楚慕亭就是。
他平日里吊儿郎当惯了,对什么事都不上心。但凡有关凌清菡的,都是他最大的底线。
现在箫枫泽在他底线上来回践踏,让他怎能忍住?
越想越气,楚慕亭的手上青筋暴起,似是要将箫枫泽的手腕生生掰断。
他已经失控了。
槐安看的有些不妥,从床上一瘸一拐的下来,握住了楚慕亭的手腕,说道:“对付他,还不用脏了你的手,留着我来。”
楚慕亭瞥过去,力道丝毫不减:“你伤成这样,还怎么来?”
“他欠我和菡儿的,以后我定一一讨回。”槐安死扣着楚慕亭的手腕,把他的力道往回收,“但不是现在,你若在醉月轩伤了他,这里的人一个都别想好过。”
箫槐安他不是胆小怕事,只是在他收归自己的兵队前,不能打草惊蛇。
等到时机一到,不用别人说,他一定是第一个对箫枫泽下手的人。
小不忍则乱大谋,这点他还是懂得。
箫槐安说的没错,如果箫枫泽在醉月轩出了事,平遥皇肯定会迁怒于他。到时候,说不定还会连累清菡。
楚慕亭可不忍心任何人伤害清菡,包括他自己。
最终,他还是乖乖的松开了抓着箫枫泽的手腕。
“这一次,小爷就先放过你,还不快滚!”楚慕亭朝门口扬扬下巴,语中带刺,寒的不行。
箫枫泽又哼唧了几声,感激涕零的滚出了醉月轩。
楚慕亭冷哼一声:“这种胚子,就该被万人唾骂,千刀万剐才好。”
他扶住站的有些踉跄的箫槐安,把他往床边带:“你这伤还没好呢,不要随地乱跑。”
槐安轻笑:“哪有这么严重,马上就要好了。”
话虽这么说,可箫槐安还是任由着楚慕亭把他扶到床上,躺好。
“清菡呢?”楚慕亭为槐安掖好被子,四下寻不见人,便问道。
槐安回道:“她去丞相府练舞了。”
“哦,她还挺用功的。”楚慕亭脑中浮现出清菡翩翩起舞的样子,不自觉的笑了。
她跳舞,一定是美若天仙的。
楚慕亭在屋子里小转片刻,看看清菡从小长大的地方。
他知道,这是属于她和箫槐安两个人的屋子。
他虽羡慕,但不妒忌。
他轻抚梳妆台上一把木梳,上面还留着残香。他想,每天早晨箫槐安就是拿这把梳子为她梳妆打扮吧。
是他想要的幸福生活。
楚慕亭眼中空庭悲寂寥,情不自禁的轻语道:“我输给的不是人,而是时间。”
就算他可以很早的认识凌清菡,就算是他陪着她长大,她也未必会爱上他。
只因他不是箫槐安。
想想有些伤感,一向心大的楚慕亭居然红了眼眶。
他把木梳放回台上,深吸口气,把伤心难过全部咽回去。
时后也不早了,楚慕亭看过箫槐安,就打算先回去。
走出醉月轩,他忽然感觉出,自己和箫槐安相比,差的太远。
他和箫槐安之间差了凌清菡的一颗心。
这个是他这辈子都比拟不了的。
楚慕亭沉重的叹息一声,步履不稳的往前走。
走过的路,一片萧条。
是啊,他之前说的没错。
既然缘浅,何必情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