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修心惊胆战地度过了接下来的八个月,可到最后,还是没能留得住温裕皇后。
温裕皇后难产而亡,留下了褚星澜。
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褚星澜是造成温裕皇后早逝的直接原因。
一夜之间,褚修性情大变,他并没有表现得过分悲伤,甚至都不曾在外人面前流下一滴眼泪,依旧按部就班地做着该做的事情,只是仿佛再也没有什么事是值得他放在心上,包括褚星澜。
温裕皇后过世后,褚修陆续遣散了后院的所有女人,俨然一副要为温裕皇后守节的架势,此举自然是招来许多人的不满,包括当时身体已经到了强弩之末的先帝。
先帝为了让褚修放下温裕皇后,甚至以储君之位相要挟,可即便如此,也没能让褚修改变心意。
这种僵局一直持续到了先帝驾崩前夕,褚修应诏进宫。
没有人知道那晚究竟发生了什么,黎明的曙光亮起之时,丧钟敲响,褚修遵照先帝遗旨继承大统,但却没有按照先帝的意思处置褚远征,而是将其封为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摄政王,握有南越的军政大权。
与此同时,褚修也开始广纳后宫妃嫔,年一次的选秀更是次次不落,可即便是这样,除了褚星澜外,褚修依然没有其他子嗣。
褚修继位后的第二道圣旨便是将褚星澜立为太子第一道是封褚远征为摄政王,但也仅仅是将他放在了储君的位子上。
要说褚修对褚星澜这个儿子的态度,其实也说不上有多讨厌,更多的是漠视。
他安排褚星澜住进了正阳宫,周围伺候的宫人侍卫都是精心挑选,在这些事情上,他从不曾薄待于他,凡是储君该有的一切褚星澜都有,但也仅限于此了。
褚星澜学会走路的时候,他正在美人乡里缠绵留恋
褚星澜第一次开口喊“父皇”的时候,他与后妃肆意调笑饮酒,根本没听清褚星澜说了什么
褚星澜得了太傅的表扬,他也只是象征性地夸了两句,转头便摆弄那只番邦使臣进献的琉璃盏去了
再后来,褚星澜隐晦地从周围的人那里听说了一些陈年旧事,便再也不主动往他跟前凑了。
这么多年来,大凡是宫里的老人,都知道一点皇上不喜太子。
所以即便是褚修不去探望命在旦夕的褚星澜,也没有人会觉得奇怪。
从忍冬这里听完这些陈年旧事,青汣回到了暂居的偏殿。
“故事听完了?”燕西楼给她倒了一杯茶,然后问道。
青汣抬捏了捏眉心:“大致了解了一些。”
说着,便把忍冬所说的情况大致同他说了一遍,末了问道:“你对此事怎么看?”
“听上去很合理,没有任何破绽。”燕西楼十分随意地扯了扯嘴角。
“但你不信,对吗?”青汣定定看着他。
“非也。”燕西楼摇头笑了笑,继而说道:“姒锦那里传回来的消息同忍冬所说的那些相差无几,我没有怀疑的理由。”
青汣皱了皱眉,有些摸不透他的心思了。
不过眼下此事并非他们首要的当务之急,于是转而问道:“如今褚星澜突然毒,你打算怎么解决?”
如果只是病弱的话,他们尚且能够拖一拖,但现在人命关天,已然到了性命攸关的时候,再拖下去只怕就要兜不住了!
“我给他服下了药王谷的续命丹,至少可保他半月无虞。”燕西楼气定神闲地答道。
“那半个月后呢?”青汣蹙眉问道。
燕西楼勾唇一笑:“半个月后,姒锦就该到了。”
“你就这么有把握姒锦一定能解此毒?”倒不是她怀疑姒锦的医术,只是半个月一到,万一姒锦也解不了褚星澜体内的毒,可就不好收场了……
“如果姒锦也束无策,那就说明褚星澜命该如此。”燕西楼语气淡淡,仿佛在说着一件极为稀松平常的事。
见青汣沉默,他不由挑眉道:“怎么,觉得我冷血无情,对褚星澜视如敝履?”
他的语气状似十分随意,实则不着痕迹地观察着青汣的反应。
他自认自己从来不是什么好人,这些年来上沾染了无数人命,褚星澜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说他杀人如麻也好,心狠辣也罢,他都可以不在乎,可唯独她……他在乎了她的在乎,所以希望在她心里保留一些好的东西……
而青汣的反应则要出乎他的意料许多
“我怎么想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自己。”
燕西楼呼吸微微一顿,随即目光灼灼地盯着她,固执地问:“如果我就是想知道你的看法呢?”
“毒不是我们下的,更何况,我们也已经尽力了。”青汣答道。
听到她答案的那一刻,燕西楼心里悬着的那块石头终于落下,眼渐渐聚起一层笑意。
见他也不说话,就这么一直盯着自己,青汣不禁微微蹙眉:“怎么这样看着我?”
“唔,没什么,就是觉得汣儿同我的想法不谋而合,格外心有灵犀罢了!”说这话时,燕西楼又换上了那副痞里痞气的模样,嘴角噙着分笑意,愈发衬得眼角的那一点朱砂痣妖冶异常。
被他灼热的目光注视着,青汣没由来地心头一跳,但很快,这种感觉便被她自动忽略不计,原因很简单,拒绝的话她自认之前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以燕西楼的心气,被拒绝后应该不至于还对自己有什么旖念。
然而此时此刻,她没有想到的是,在燕西楼的字典里,压根就没有“放弃”两个字!
至于她之前所说的那些话,早已被燕西楼自动过滤掉了……
言归正传,不管褚修对褚星澜这个太子是什么态度,说到底,他毕竟是南越的储君,一国储君莫名其妙地被人下毒,于情于理,都是要严查的。
毫无意外地,褚修将此事交到了褚远征上。
十日的时间一晃而过,褚远征查来查去,把正阳宫翻了个底儿掉,最后也没能查出来究竟是何人给太子下的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