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只是几句话的功夫,云萝的嘴角却溢出一股有一股的鲜血,鲜红的血,惨白的面,仿佛绽开在黄泉路上的彼岸花,凄绝,苍凉。
青汣不是没有见过将死之人,可时至此刻,她的心还是忍不住狠狠颤动了一下,她拼命地想要帮她擦干净嘴角的血,却只是徒劳。
许是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云萝强打精神,一字一顿地强调:“听,听我说,褚修,褚修没有那么简单,白庄主身边有他的人,孩子孩子,有危险”
“还有,别,别告诉他,也别告诉青迩,我这样”说完,她用尽全身所有的力气将青汣推开,然后划着了手中的火折子,火光照耀下,她的面庞上甚至带了几分若有似无的笑意。
“云萝,你这是做什么?!”青汣面色骤然一变,想也不想地就要冲过去抢下她手里的火折子。
“青汣,给我留个体面,算我求你”她努力地朝她笑着,一如初见时那个在台上一舞惊人的绝世美人。
可青汣知道,那也不是真正的她。
暗卫也好,花魁也罢,说到底,她也不过是个沉溺于情爱、并且为此不惜飞蛾扑火的寻常女子罢了。
青汣握紧了拳头,指甲狠狠刺进手心里,没有再继续上前一步。
如果这就是她的选择,那么她只能成全。
“谢谢”这是她留在这个世界上的最后两个字,说完,她手腕一松,火折子落在了旁边的纱幔上,“呼啦!”一声,火苗烧了起来,顷刻间将她与这个世界剥离开来。
青汣深吸了一口气,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
雨越下越大,很快,雨水打湿了她的发丝,顺着脸颊滑落,空气中布满了冰冷苍寂的气息,一如此刻青汣的内心,荒凉一片。
魏乘带人把暗道挖到了正阳宫偏殿内,青汣赶到的时候正好听到他们的暗号敲击声,见四下无人,于是立刻上前挪开了那一片地砖。
魏乘从暗道里爬出来,喘了口气,急忙朝青汣问道:“云嫔呢?她没事吧?”他们原本都已经准备从碧水殿出来了,谁知道恰巧这个时候褚修来了,为免被褚修察觉,他们只好又躲回了暗道里。
在暗道里等了一阵后,他们突然接到云嫔的信号,要他们按照另外准备的计划行事,他们心知事情有变,这才临时改了路线,从正阳宫出来。
听到魏乘的询问,青汣紧了紧拳头,强行压下内心的波动,避而不谈道:“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赶紧去重华宫。”
“啊,对对对,正事要紧!”魏乘不疑有他,只当云嫔没什么事,转而对身后的褚仞道:“那个,肃王,咱们得抓紧时间”
话未说完,一身玄衣的褚仞已经越过他往外去了。
魏乘:“”果然是个脾气古怪的。
想到云嫔临终前留下的话,青汣不由朝魏乘问了一句:“白飞尘身边的那个钉子解决了吗?”
“进暗道前就已经被关起来了。”见她神色有些怪异,魏乘不由多了问了一句:“怎么了,是有什么问题吗?”
“没事,只是有些不放心两个孩子。”青汣努力压下了内心的那股不安。
“放心好了,西楼已经另外安排了人保护他们,不会有事的。”魏乘安慰道。
与此同时,燕西楼和白飞尘这边伤亡惨重,两个人身上也都不同程度地挂了彩,褚远征的武功的确深不可测,但最令人头大的是他不要命的打法,不管燕西楼和白飞尘怎么攻击,他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一般,只攻不守,陷入了疯狂而又无止境的杀戮中。
白飞尘结结实实挨了褚远征一掌,接连后退了好几步,吐出一口血来,突然想通了什么,咬牙切齿地说道:“索契,一定是他对褚远征做了什么!”
他怎么就忘了,傀儡术可以操控纸偶,自然也能操控人!!
“索契?你们见到此人了?”褚俟眸中震惊不已。
白飞尘点点头:“不错,方才在地宫里,就是他操纵纸偶攻击我们。”
褚俟听罢,一颗心瞬间沉到了谷底,索契在南越简直就是一个超乎寻常的存在,如果白飞尘他们在地宫里见到的人当真是他的话,那么他们今日怕是要凶多吉少了
然而不等他回过神来,重华宫的宫门突然打开,消失了一段时间的灵妃和呼延攸再次出现在众人面前。
只见灵妃施施然走上前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台下的众人,冷笑道:“我倒是低估了你们,竟然这么快就能从地宫里出来!”
燕西楼的目光飞快地在她身后巡视一周,却唯独不见索契的踪影,于是冷声问道:“索契呢?”
“呵呵!你觉得本宫会告诉你们吗?”灵妃面露讥讽地看着他,语气充满了嘲弄。
“褚远征,杀了他们!”说完,便与呼延攸一道齐齐后退了一步,任由杀红了眼的褚远征来对付他们。
此刻的褚远征完全是一个提线木偶一样的存在,眸色猩红,脚下踏着无数人的尸体,手中的刀已经卷了刃,却仍是疯魔般地挥舞着手里的刀。
很快,燕西楼和白飞尘带来的人便所剩无几,而就在他们身陷囹圄之时,青汣和褚仞终于赶到。
南越先帝过世后,褚修继承了皇位,但先帝对其余几个儿子也并未厚此薄彼,卫王、肃王,甚至病弱连的恭王手中都握有一支军队,虽然人数不多,但也都是精锐之师,其中尤以肃王褚仞手中握着的这支军队为最。
如果说其他三人手中的军队是一把尚未开锋的宝剑,那么褚仞手中的这支军队就是久经沙场、饱饮鲜血的利刃!
有了褚仞这支军队的帮助,燕西楼和白飞尘这边的情势瞬间扭转过来,便是骁勇如褚远征,一时半会儿也奈何他们不得。
“肃王,你这是要造反吗?!”呼延攸立于高台之上,骤然厉喝一声,目光森冷地看着面前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