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世看自家主子看着信笑了半天了,看了看院子里的日晷,这都快一个时辰了。
不过也是田小姐有法子,不知信里写了什么趣闻,竟让主子这么开心。
其实事实是——信上没有什么,只不过是些日常而已。比如田密呛了穆夜,又或者说她自己人品爆棚,碰见“神仙老爷爷”赠宝刀。
想必连写信的都没想到这会戳中离墨的笑点。
笑够了,离墨从一旁拿了张纸,提笔开始写回信。
——吾妹田密,一切安好......
*
将军府。
大刀外的破布条展开——是一张只有三式的剑谱。
“这赠后工作,还不错。”田密指尖从几个招式上划过,笑着喃语道。
“嗯?堂姐你在说什么?”田心莲缝着香囊,也没抬头。
田密也没遮盖,敞着布里侧的招式走到田心莲身侧,:“好东西。”然后对田心莲手里绣的花样儿产生了兴趣。
“石头?”
“......嗯。”
眼珠一转,田密装的有些夸张道,:“哎呀!这应该不是给我这个堂姐绣的吧?”
头低的更低了,田密都怕她再低头会不小心碰到针。
田心莲涨得耳朵都红了,声音比蚊子嗡嗡还小,:“堂姐~...不是...那个伏颜上次告诉我你的消息嘛...我又没什么贵重的东西能送,也不想欠人家人情...”
田密还在寻思着,声音越来越小的田心莲猛地抬头,吓了她一跳。
“堂姐要是想要,我马上就去买布料!...”沉了几秒,:“红色的行吗?”
摸着田心莲的发顶,田密笑得有些宠溺,:“傻姑娘,喜欢一个人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我...没有!”反驳地有些无力。
把大刀横放在颈后,两手腕搭在大道两侧,步伐轻松,一边往外走着一边调侃道,:“是,是,是。咱们心莲大美人儿可不会对凡夫俗子心动。”
“堂姐~”还是羞得抬不起头。
这边一脚跨出门槛的田密,被只有正堂半个大小的屋门卡住了。
横过身子,才一脚跟一脚地踏出去。
临走回头看了一眼田心莲,好在那丫头忙着害羞,没看见这令人尴尬的一幕。
摇摇头,便去练武场试刀了。
这边一片岁月静好,但偏偏有人不想看人好过。
*皇宫。
“儿媳以为——擒、贼、擒、王。”后四个字被田竹说得一顿一挫。
卫芷端着皇后的做派,身子坐得直直的,往下垂眸看着棋盘。这盘棋她马上就要输了,但田竹在最后关头故意走错了一步。不知道是要讨好她,还是在暗示她不要“走错棋”。
摸不准敌人路子的时候,最好的办法就是——把敌人拽到自己的路子上。
“穆夜这孩子很小就被养在了本宫膝下,本宫是看着他长大的,他的棋艺一直很好,还曾被陛下夸奖过。你身为侧妃,还是要和太子,多、多、讨、教。”
放在膝盖上的两只手被宽大的宫服盖住,田密用力攥紧双拳。她何尝不想和穆夜好好过日子!只是...田密不死,她如何好好过日子?
高手过招,心里斗争激烈,但面上丝毫不显。田密的声音依旧温柔似水,:“母后说的是,只不过儿媳这些家务事,比不得母后忧虑的事情严重。若是母后不嫌弃,儿媳愿为母后分忧。”
若是不打算与田竹谋事,卫芷今日就不会召她前来。
她的确还爱着田震,或者说——这份感情从始至终都未变过,已经...二十来年了。
她的确是要帮田震对付穆夜,同时也是为了她自己能当名正言顺的太后。不过不急...穆夜树大根深,先把田密这颗小小的眼中钉拔了,再安心做以后的打算。
想到这儿,卫芷嘴角露出一丝浅笑,:“母后能有什么事?只是听闻田家两位姑娘一直不和...本宫整日在这深宫里,也都是听了些闲言闲语,若是你在外面有什么需要本宫帮忙的...”落下一颗黑子,才慢慢开口,:“可要及时告知母后。”
手里夹着一颗白子,盯着棋盘似乎在想怎么落棋,但其实田竹是在思索卫芷的话。
这老妖婆,城府真深,不愧是能当皇后的。她活了两辈子,若不是上辈子知道卫芷的真面目,还真会信了!
可惜了,她已经知道卫芷的所有打算了,也知道她为什么恨田密。
不过这老妖婆是真的谨慎,竟把刀交到她手里,如果万一出了意外,那也不关她的事。
值得庆幸的是——她来之前已经做好这个打算了。而她现在只是在做做样子,假装深思,省得卫芷这种疑心深重的人怀疑。
和这种人打交道,走一步,要提前想好三步。
落下手里的白子,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感激,:“母后既然都这样说了,那儿臣的确有一计,需要母后配合...不过兴许有些危险...”
卫芷刚拿起的黑子又落了回去,发出极小的一声脆响。
“哦?说来听听?”
田竹蹙着眉,轻咬嘴唇,一脸纠结,空了一会儿,好似下定决心一般,叹了口气。下了榻子,抿着唇走到卫芷身侧,耳语说了一段话。
随后站直身子,一脸为难地看着卫芷,细看的话,还有些期待的样子,好像很希望卫芷会答应她有些冒险的建议。
卫芷听完虽然有些惊讶,但多年宫斗经历让她丝毫不显。心下更是少有地为穆夜捏了把汗——他这是娶了条比毒蛇还毒的女人啊。
把棋子一颗颗收回,卫芷淡定道,:“看来,你真的很恨你那个姐姐啊。”
田竹咬牙切齿,阴狠狠地说,:“想必娘娘对民间传闻也有所耳闻...她虽是儿媳的姐姐,但夺夫之恨...况且作为长姐,我处处敬她,她明明知道太子是我的夫君,还...!”
有些话田竹并没有说清,不过在场的两人都心知肚明。
而且听了田竹的话,卫芷似乎想起了自己当年的样子,还有些浮动的心,便定了下来——那小贱蹄子好,和她娘一样,喜欢夺人所爱!
有些仇恨,已经随着时间的推移被主观上转变。当年田震娶妻与现如今的情形完全不一样,但这并不妨碍卫芷把这二者联系起来。
而她不知道的是——田竹也正是认准了这段往事,才故意这样说的。
“好,那本宫便帮了这个忙...”转身拉过田竹的手,在她手背轻拍几下,语重心长道,:“可别...闹出人命。”
田竹心下了然,在卫芷低头的时候露出一个嗜血的微笑,:“那是自然,母后安心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