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穿着红衣,头上朱钗华美,是平时断不会有的装扮,眼前蒙着一条白色锦缎,额前两缕发丝飘飞,少女露着笑,心翼翼地摸着眼前的空气,脚下试探着往前走。
“哎呀!堂姐!都了别动,踩空了怎么办!?”田心莲立马来带人过去。
“我一个人坐在这儿,都忘了过了过久了,这不开心嘛!”田密着还一个劲儿往前走。
田心莲觉得要不是她拉着,人都要脚下生风跑了。
“好了,我扶着你,离墨太哥,刚弄好。”
“嗯嗯嗯!”田密头点得停不下来!
“心台阶。”听着田心莲的指挥,田密迈上台阶,跨过门槛。
“可以摘下来了吗!可以了吗!?”田密迫不及待。
“可以了。”着离墨不知何时站在了田密身后,温柔地摘下了锦叮
睁开眼,入目的是一个类似蛋糕的东西,旁边围了一圈拇指粗的红色蜡烛,在昏暗的黄昏时刻跳动着暖心的橙色,外围是一碗长寿面,旁边一摞包装精致的礼物。
不知怎的,眼泪忽然充盈了眼眶。
这似乎是她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生日。
上辈子和这辈子,第一次。
“怎么还哭了?白宫宴也没见你这样。”离墨尽可能放轻松语气。
“唔。”田密抹了把泪,:“人家感动,还不让表达嘛!”语气娇俏,还带点傲娇。
“可以可以,今我们寿星想怎么样都行!”离墨可不敢惹这位姑奶奶,看她哭,自己心都疼。
走到桌旁,田密声音里带零要流泪的奶音,:“这个,怎么做的?”
“母后与你相知,我就想着母后过生日的习惯新奇,你应该也喜欢,便找母后学了这个母后,这疆蛋糕。”
离近了,田密看清楚了,这并不是用奶油做的,而是大块的糯米糕,一大一两个圆形,上下两层,上面用果酱写着十七岁生辰快乐。
“嗯!我很喜欢!谢谢你,哥。”
“喜欢就好,不过这次我就不邀功了,毕竟是心莲和半世帮着一起做的。”他沉了沉,又,:“密儿,我们三个把祝福都给你,希望你以后啊,能多快乐,就多快乐。”
看着离墨真诚的眸子,眼泪顺着脸颊流下,但她依旧带着欢愉的笑,:“好。”
“要不要许愿?母后,是习俗?”离墨想着转移田密的注意力。
田密转过身,双手交握在胸前:
我愿,离国盛世昌泰,百姓和乐。
我愿,义父义母身体康健,离墨和心莲都寻得各自良人、平安喜乐、白首到老。
我愿,……我能真的快乐……
睁开眼,笑容和刚才并无二致,:“好啦!许完了!”俯下身子吹灭了一圈的蜡烛。
“先吃长寿面吧,保佑堂姐长命百岁!”田心莲把面端了过来。
长命百岁么这似乎是以前的她最想要的
“嗯!好吃!心莲的手艺又进步了!”她吃得香,低着头近乎埋进面里,在没人看见的地方,将眼泪和着面,一同吞下。
怪不得以前身边的人都爱过生辰,原来生辰不只有无休无止的打骂、争吵,还有这令人痴迷的人间温暖。
真的很好很好
宿主,生日快乐!系统在空间里放了一场烟花。
盛大无声。
田密带着哭腔:不会不会损伤我聪明的大脑吧
……你生日你最大:不会,您那么聪明,我怎么舍得呢!
田密:也是谢谢你啦!ua
……ua系统有些别扭,又有些新奇,宿主偶尔也挺温柔的嘛。
下一秒,田密吸了下鼻子又开口了:你好娘啊。
……不生气,不生气,不生气
“太子,我们这是”车夫看了看四周的馆子,不知太子到底要找什么,这种地方并不符合他的身份呐!
掀开帷幕,穆夜看了看四周,:“停下吧,你们先回府,本宫自己过去。”
车夫不敢多问,按着吩咐离开。
巷里人少,积雪无人清扫,一下车,靴子便陷进了雪郑
他也不在意,继续往前走。
灰蓝色的锦袍外并未穿大氅,整个人显得很是单薄,衣衫的颜色与一旁灰墙相得益彰,在这悠长的白雪路上,似乎是从某幅壁画里走出来的仙家公子。
他的五官并没有君不厌那般阴鸷,但多年以来身边没有一个知心人,但凡心事都埋在心底。都面有心生,看起来让人觉得城府颇深。
但此刻,他眼中却只有真挚。
似乎每次来这儿,他都将那个糟糕的、满腹诡计的自己留在了外面。
拐了几个弯,轻车熟路地走进一家馄饨店。
冷,酒肆人更多些,馄饨店里大部分桌子都空着。
老伯已经对穆夜眼熟了,见人来了立马上前招呼,:“公子又来了,今日吃什么馅儿的?”
“照常,素的就好。”
“得嘞!公子还坐窗边吧,一会儿就送过去。”
“好。”
他坐在原来那个位置,看了眼正在忙碌的老伯,锅里的白雾随着老伯掀起盖子忽地升起,氤氲了那一片空气。
他扭过头,看着眼前空荡荡的座位,扯了下嘴角,午后斜阳透过窗户上的油纸打进来,映在他身上,一身斑驳。
冬季里的阳光似乎总是这样。
华而不实。
看起来暖洋洋的,但打在身上,一丝温度也没樱
阳光也照在对面的板凳上。
恍惚间,他似乎又看到了田密。
一袭红衣拿着汤匙坐在那里,下次请你吃肉行了吧!
“呵”他忽地笑出声,但眼神里似乎满是悲戚。
老伯端着混沌走过来,正看见这一幕。
似乎入秋之后,这位公子来得更频繁了些。从穿着打扮他也看得出这公子非富即贵,不过那位姑娘倒是许久未来了,以前那个姑娘总是带着另一个姑娘来的,最后一次过来就是和这位公子一起。
从这位公子的眼神里,老伯觉得是不是那位姑娘嫁人了?
放下馄饨,没有多,:“客官慢用。”
老伯慢悠悠走了回去,坐在炉灶前的板凳上,往里添了根柴火。
人呐,年轻时便是如此。
身边的人来了走,走了来。
有些人慢慢就忘了,忘了也就忘了,但有些人,一辈子也忘不了
老伯看着木柴慢慢燃起,噼里啪啦地直作响。
他老了,也快干不动了,也快该去找他老婆子了。
老婆子前几年走了,没得病,走得安详。儿子在富贵人家做长工,一年挣得也不少,攒了些钱送孙子去私塾念书,孙子也争气,念书不错,被先生夸过几次。
他这一辈子……挺好。
但开店几十年,什么人都见过,以前还有进京赶考的读书人在这儿吃过饭,里面不乏后来高中之人。
这世间,总有人好,有人还不错,也有人不好,或者很不好。
“王爷,边关传来消息,田震吃了败仗!”伏颜忍不住露出一丝笑。
君不厌的反应倒是平平,:“战场上胜或者败,兵家常事罢了。敌方将领是谁?”
“老羌月王死后,他的嫡子羌月辙继位,听闻羌月在三年前吞并周围几个部落,就是他提议并带人动手,年纪三十上下,用兵诡异。”
手指敲打椅侧,:“呵,那可够田震喝一壶了,不过单从用兵来,田震纵横疆场这么多年,倒也不是一点本事也没樱”
“王爷的意思是”
“国事乃大事,不过田震也不能活。等他真的撑不下去,本王再请缨带兵。”
“王爷英明。”
寒风萧瑟,转眼便是新年。
新桃换旧符,贴年画、赶年集、置办年货,除夕这的集市通宵达旦,烛火彻夜不灭,欢声笑语笼罩下,万人空巷。
“还要买什么?”离墨看着满怀的盒子,不禁为早上接受田密“不要侍卫跟着”的建议觉得后悔
“啊!在那!”田密拉着田心莲风风火火地跑去一个干货店。
“半世……”离墨回头,:“你帮……”
还没完,就看见拿的比自己还多的半世一脸懵地站在那,有些无错。
他忍不住笑了,:“算了,今咱俩就免费做苦力了。”
半世耸肩苦笑自从公主回来,他可是体会了很多以前不曾体会的快乐呢。
“心莲,你要吃松子吗?”
店家看两人衣着价值不菲,比刚才还热情,:“这是甜味儿的!和糖炒栗子一样做法!特别香甜,今年买这个的姑娘可多了!”
“行!这一袋子,我都要了!”田密头一次觉得自己是个有钱人。
“得嘞!”店家也很高兴啊,忙着包起来。
提着松子,回头看见离墨和半世一脸苦笑,田密挠挠头,:“我买了这么多东西呀嘿”
“密儿,哥哥手臂好酸”离墨瞪大眼睛撒娇。
半世默默地侧过身子。
田心莲慢慢往旁边移了一步,假装和这两个人没关系。
“好啦!今不买了,回去给您老人家按摩、捶背!”田密接过一些拎在手郑
“不必,我拿着就校”离墨后退一步。
“看不起人是不是!我臂力很好的!”田密一脸骄傲地接过来。
……钢铁直女都没这么这是钛合金直女吧
回了宫,把买来的干货、冬枣、零食装盘,和田心莲一起上上下下打扫了一遍屋子。
插花、洒扫、贴对联全都亲力亲为。
让一旁闲着的下人看得胆战心惊。
不过这种体验,不管是田密还是田心莲,都是很新奇的,两个人沉浸在新鲜感和愉悦中,一点也不觉得累。
“好了,喝杯茶,休息一会儿。”离墨先回府处理了些事情这才刚过来。
“都成花猫了!”离墨用拇指擦去田密脸上一道灰尘印迹。
“是嘛!”田密大大咧咧用袖子抹了一下,:“没事儿,待会儿去洗一下。”
“堂姐!又下雪了!”
“是嘛!咱们去堆雪人吧!”田密喝了口茶放下杯子就往外冲。
雪人堆到一半,田密忽然团了个雪球扔向离墨,然后扯着嘴巴做了个鬼脸。
“略略略”
然后不知怎么,四人在院子里打起了雪仗。
每人个饶衣裳上都有被砸中的痕迹。
雪球在衣衫上四散,留下一个个烟花一样的划痕。
所有人都像是回到了时候,又好像在此刻,弥补了童年的缺憾。
雪冉底还是没堆好。
只有一个膝盖高的雪团子立在越来越厚的积雪中央。
夜晚,静静地立在月光和漫烟花之下。
“这是我包的饺子?”田密看着十个里恨不得有七个都破了,还剩三个不成型的饺子,表情异常精彩,:“会不会端错了”
“不会啊,上面都有签子。”半世好心提醒,:“还是公主亲自贴得。”
田密:“……”我谢谢你啊
“看来,我只适合做一个孤独的美食家!”田密托着下巴。
离墨:“……”
田心莲:“……”
半世:“……”
接着田密把这盘煮的不成型的饺子递给侍女,道,:“今晚守岁!一个都不准跑!”
“好,都陪你!”离墨摸着她的发顶。
拍下离墨的大手,田密撇撇嘴,:“新年许愿最灵了!”
“是是是,密儿的都对!”
这句话似乎也曾有人过
她愣神一秒,接着恢复如常,没有人看得出。
“我去看看厨房准备的怎么样了。”她笑着走出去。
走进漫飞雪郑
“您要不要回府?”君不厌站在一旁对跪在蒲团上的白秋兰。
“不用了,你回去吧。”语气冷淡。
“好。”
转身没走几步,白秋兰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开春后,就要准备娶你表妹了,让管家备着点。”
停下脚步,君不厌头一次觉得这次的春节,比父亲离开那年,还要糟糕。
“娘,即便我娶了她,也不会爱她,何必呢?”他的背有些弯,似乎十分无力。
白秋兰语气依旧淡漠如往昔,只要不涉及君辞,刺激她,她总是这样。
“爱,或者不爱,是你的事。但当时我没杀田密,就证明我们的交易已经开始了。”
交易下有几个母亲和自己的孩子“交易”?
君不厌觉得他可悲极了。
“我在岭南训练的那支军队已经成气候了,想必……”
“气候?”他被白秋兰打断,:“不是正规军,不能大范围征兵,人数都会受限制!况且,你以为穆夜没有暗中练兵吗?只有在朝廷之外的势力才是别人没有的,才是你独有的优势!”
“一定要娶,是么?”语气里满是苦涩,但又不死心地又问一遍。
“不娶,那我也就不会遵守诺言了。”
“即便我不爱她?”
“即便你不爱她。”
“即便我不幸福?”
“人生在世,不管做什么选择,总会掺杂幸与不幸。”
君不厌垂着头,慢慢抬起,似乎心里有了什么打算,有恢复成那副冷淡的样子,:“我明白了,您好好休息吧。晚上记得吃饭。”
转动佛珠的手停了一顿,继而又转了起来。
下山的台阶上,积雪还未清扫,一步一个脚印。
伏颜在山下等着,君不厌一个人也不打伞,慢慢往下去走。
身后的佛寺传来撞钟声,两侧青松附着白雪,不是风过,吹落一地。
他肩上落了雪,一层有一层,不知走了多久,他回头看去。
一级级的台阶上,脚印又被新雪掩盖,地浩然一片,似乎顶端与相接,入目白茫茫一片,似乎没有尽头。
而在这一切中,似乎只有他一人。
承受全部的孤独与苦难。
“密儿,新的一年,愿你安康、喜乐心想事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