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上了马车,张媛媛都没想明白陈思涵为什么会落选。
一般来说皇帝选妃,除了生理上的需求以及对美色的喜爱,还有一项最为重要的便是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所以历史上纳权臣之女为妃的皇帝比比皆是,可现在这孝德帝的做法,却让张媛媛有些摸不着头脑。
是对自己的统治很有信心,还是有一些不为人知势力可以作为后盾?
想着想着,时间也就这么过去了。
刚进张府大门,张老夫人立马迎了上来,道:“媛媛啊,我的乖孙女,这几天辛苦了吧?钦柔啊,快去安排一下,叫人准备好热水,让媛媛好好沐浴一番放松放松。”
张老夫人年纪大了,眼睛也有些发花,加上和张媛媛相处的时间又不长,丝毫没有发现张媛媛脸上的变化,只是一个劲儿的想着张媛媛被选上了,张家就要飞黄腾达了。
陈钦柔站在张老夫人身后,在张老夫人和张媛媛说话的时候一直低垂着头,这会儿张老夫人叫她了,她才把头抬起来。
看到陈钦柔,张媛媛这才想起来陈思涵还是陈钦柔的侄女。
怕是陈思涵落选了,而自己却被选上,连带着陈钦柔也被这张老夫人奚落了一番吧。
“你!”陈钦柔看见张媛媛的脸时,眼睛瞪得宛如铜铃一般大小,眼底的惊讶不言而喻,“你是谁?你不是张媛媛!张媛媛那个小贱蹄子哪里是长这个模样?”
“大夫人这话可真真是伤了媛媛的心!”张媛媛看着陈钦柔,眼睛里一下子就蓄满了泪水,“媛媛不过是进宫几日,大夫人是忘了媛媛的容貌,还是实在不想让媛媛进这个家门?”
“你……你这妖怪!”陈钦柔指着张媛媛的脸,道,“你就是个狐狸精,来祸害我们家的!自从你来了以后,家里一切都变了!你和你娘都是妖精!你们来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一定是你在皇上和太后面前施了妖术,否则我们家思涵怎么会落选?”
“祖母,原来家里是这么看待我和我娘的?”张媛媛一边泫然欲泣,一边暗自想着,白莲花什么的,有时候确实是比直来直去的姑娘更惹人疼爱。“既然如此,媛媛就带着娘先离开了。”
虽然张老夫人也知道张媛媛不过是做做样子,可谁叫张媛媛此时是家里的小祖宗了呢?要是惹得张媛媛真的不高兴了,万一她进宫以后深得皇帝的喜爱,在皇帝耳边吹吹枕边风,那张家可就完蛋了!
“够了!”张老夫人拿拐杖狠狠的往地上一敲,“你自己看看你这像什么样子?还算得上是家里的主母吗?你家思涵?哼!你陈钦柔嫁进我们张家,就是我们张家的人,陈思涵姓张吗?若是你只把自己当成陈家人,那你回你的国公府去,我们张家还不稀罕了!”
“娘!”似乎没想到张老夫人会说这样的话,陈钦柔的声音有些颤抖,“即便是张媛媛被选中了,你们也不能这么对我啊!这么多年来我为你们张家付出了多少?远山的官位还是我厚着脸皮找我爹苦苦求来的,如今……”
“这些年若是没有你的阻拦,我张家也不会到现在连个能传递香火的人都没有!”张老夫人瞪了陈钦柔一眼,对着张媛媛道,“媛媛,你和你娘回自己院子里休息休息,祖母还有些事要对你大娘说。”
听到张老夫人这么说,张媛媛自是不会厚着脸皮再留下来,且她对张老夫人和陈钦柔的谈话并没有丝毫的兴趣,她现在最着急的,是如何给自己谋划退路。
也不知道张老夫人和陈钦柔谈了什么,当天晚上用晚膳的时候,陈钦柔一直低着头,一言不发,若不是她身上较为明艳的衣服,怕是存在感低的别人都不会注意到了。
张媛媛用过晚膳便回了自己的院子。按照这北靖国的习俗,不论嫁的人是谁,哪怕只是给别人做小妾,女子都必须用男方给的布匹亲手绣一件衣服送给男方。
布匹在进宫的前一个月就送到各自的府上了,就连皇帝所穿的衣服尺寸都写在了丝绢上让各个被选上的秀女带了出来。
只是看着这些以红色居多的布匹,张媛媛有些头疼。
绣衣服她倒是会,月娘在她很小的时候教过她。只是她现在有些发愁,不知道该做件什么样的衣裳。
皇帝是九五之尊,其他秀女定然是会在衣服上绣五爪金龙,倘若自己也她们一样,要引起皇帝的注意就有困难。若是想和她们不一样,一时之间张媛媛也不知道该绣什么图案。
且她到京城的时间较晚,人家几乎都是早早就已经绣好,等着被选中之后直接带进宫里,而张媛媛这里的布匹却依旧保持着老样子。
就这几天的时间里,要怎么把这衣服做好呢?
思来想去,张媛媛心里烦闷不已。
“小姐,天色不早了,还是早点休息吧。”云秋端了水进来给张媛媛洗漱,见张媛媛依旧盯着那几匹布,忍不住开口劝道,“小姐莫要着急,这几天奴婢们帮着赶赶,定是来得及的!”
“没事,你先去休息吧,我再想想。”张媛媛站起身来,在云秋的服侍下把脸洗净之后,又坐回那些布匹前面,“你快去休息吧,不用等我了,我再想想,很快就睡了。”
云秋见张媛媛如此,只得应了声是,关门离去了。
也不知道张媛媛想了多久,脑子里依旧没有任何头绪,心里的烦闷感变得越发的沉重起来。
“咚。”
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往张媛媛的房门上敲了一下,再发出一声微弱的声响之后,门外却又回归了平静。
可张媛媛自幼习武,听力异于常人,方才除了这声响,她分明听到还有轻微的脚步声。步伐轻快,看来来人亦是习武之人,且武功很有可能在自己之上。
“咚。”
这次张媛媛听清楚了,这声音是有人用小石子在敲打自己的门。
这人到底是什么意思?若是要做些偷鸡摸狗的勾当,不可能用小石子敲门来引起自己的注意,可大半夜来敲别人房门的,只怕也不会是什么正人君子。
不管来人是谁,都敲了两次门了,若是再不出去会一会,怕是闺房都要被闯进来了。
“谁在外面?”张媛媛打开房门,往四周看了看,其实她一眼便看到那个躲在树上的人了,只不过这种时候,就应该做出一副弱女子的模样。
“我还以为你已经睡下了。”
那人声音一响起来,张媛媛就愣住了。方才那人借树枝挡住了脸,张媛媛看得不是很真切,可这声音,不就是孝德帝赵允墨吗?
张媛媛立马对着树上的赵允墨行礼:“臣女参见皇上。”
虽然不知道赵允墨大晚上跑到她院子里想做什么,可怎么说人家是皇帝,总不能一上去就质问人家为什么跑到自己家里来了吧?
“咳……免礼。”赵允墨从树上落下,轻咳了一声,试图掩饰尴尬,“那个……朕出来逛逛,见张爱卿家还有灯亮着,便……便过来看看。”
所以,这是在解释吗?
张媛媛突然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皇上深夜来访,媛媛理当欢迎。”想来想去,张媛媛也懒得去纠结那些了,直接说起了客套话,“只是女子闺房不便让皇上进去就只能委屈皇上在院子里坐坐,媛媛这就叫人去喊爹爹过来。”
“不必了!”赵允墨的脸有些发烫,大半夜跑到人家女儿的院子里,若是被别人知道了,那他这皇帝的脸还往哪儿搁?“朕只是偷偷出宫,切勿惊动他人,你陪朕聊聊便是。”
“是。”
即便心里再不愿意,张媛媛也只能坐下来陪着赵允墨聊天。虽说张媛媛时常抱着一种古人迂腐不化的思想看待身边的人,但和赵允墨聊起来却没有这种感觉。
也许是因为颜值吧!张媛媛心想,随即她又摇了摇头,要是按照现代的年龄来算,她比这赵允墨大了好几岁了,早就过了看脸的年纪,刚刚那些只怕都是错觉。
“怎么了?你对这件事有其他看法吗?”赵允墨看见张媛媛摇头,以为是自己哪里说错了,“倘若你有其他见解,不妨说出来。”
“啊?”张媛媛愣了一下,立马就反应过来,“臣女并非有其他见解,只是突然想到身为女子,定然不能跟男子一样商论政事,如今皇上与臣女在此谈论这些,是否有些不合规矩?再者臣女再过几日便要入宫,后宫不得干政,若是被他人知道,只怕是百口莫辩了。”
张媛媛这么一说,赵允墨的脸色也变得有些严肃了。方才与张媛媛谈论,却忘了后宫不得干政这个规矩,只是张媛媛的才识以及独到的见解,让赵允墨今晚受益良多,只可惜是个女子,不然……
“也罢,时候不早了,朕也该回宫了。”赵允墨临走时深深的看了张媛媛一眼,道,“朕没想到,女子竟也能对治国之道解读得如此透彻,倒是朕目光短浅了!”
听了这话,张媛媛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千百年来的经验累积,能不透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