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林间。
这群流民手里,竟然有着武器。
虽然只有两三把刀,其余都是锄头农具,但是他们已经不是普通流民,而是历朝历代记载过的暴民。
但见一人目光闪烁,突然道:“事就这么定了,今晚趁黑动手,我已经抓过几个妇孺逼问过,那个驿站里总共只有十个兵卒,咱们却有一百多人,即使正面打起来也不会失败。”
另一人嘿嘿低笑,道:“关键咱们不会正面跟他们打,而是趁他们睡熟了才会动手,那些驿卒为了施粥赈灾,一整天忙碌下来又困又累,到时候睡的跟死狗一样,就算脑袋被人剁下来也不会睡醒。”
“哈哈哈哈,所以驿站里的粮食全归我们了。”
上百个流民大笑,人人脸上带着红光,显然兴奋不已,仿佛已经成功。
但也就在这时,忽听一个弱弱声音响起,小心翼翼的道:“为什么一定要杀人?杀人之后怎么办啊?得罪了官府,咱们都得死。”
“哈哈哈!”
流民们再次大笑,一人伸手拎起说话的少年,道:“小东西尽管放心,咱们绝对死不了的,眼下青黄不接,到处都是流民,自古以来流民最让朝廷胆战心惊,他们一边害怕我们饿死一边又担心我们叛乱,所以只会好生安抚,我们闹的事情越大越受高待。”
另一个流民嘿嘿两声,道:“杀人放火金腰带,流民造反受招安。等到咱们屠了驿站之后,保证会震动天下,到时候朝廷首先会想,这群流民肯定是活不下去了,不能让他们继续闹,必须得好生安抚……”
第一个流民紧跟着又道:“如果加入咱们的流民足够多,甚至能形成一支造反大军,这会让大人物们欣喜异常,把咱们收编成为他的麾下,到时候,大家都能捞个官儿当。”
“可是,可是,这得杀多少人啊。”
“废话,心不狠如何成大事。”
“大叔,二叔,咱们是百姓啊,为什么一定要杀人?我听说驿站里面来了新官,他能给流民弄来很多粮食,现在已经开始施粥了呢,很快所有人都能吃饱饭。咱们为什么不去吃施粥啊,熬过青黄不接就可以种地了。大叔,二叔,咱们应该种地呀,百姓哪能不种地呢……”
“放屁!吃施粥那种苦日子不是爷们该过的。”
“可是大叔,我想去吃施粥。你们也跟着一起去好吗?咱们老老实实继续当百姓。”
“唉,娃儿呀,我们回不了头了。”
这时一个流民站出来,伸手拍了拍小流民的脑袋,道:“大叔们吃了人肉,已经算是罪民之身,倘若老老实实去当百姓,最终的结局逃不了一个死。所以得博一博,事情闹大了才有活路。”
小流民身子猛然颤抖,面色苍白道:“为什么要吃人,你们为什么要吃人。我娘曾经说过,野兽才会吃人……”
“所以你娘被我们煮掉吃了。”
流民们一起冷笑,道:“饿的要死之时,什么东西都能吃。小东西,你闭上嘴,再敢叽叽歪歪,把你也煮了吃掉。”
小流民吓的浑身哆嗦,忽然哇哇大哭躲到一边。
这是一个角落,地上的枯叶躺着一个人,小流民坐在这人旁边大哭,抽抽噎噎的道:“王爷爷,我没有吃人。我哪怕饿的再厉害,我也没有吃人肉,我啃树皮,我咽泥土,虽然那些东西很难咽,可我支撑着没有饿死。”
躺在地上的人有气无力,冲着小流民勉强微笑一声,叹息道:“食人者,兽也,娃娃,你良知尚存,你不能算是兽类。”
小流民擦眼抹泪,呜呜哭道:“他们都是我的亲族,是一个庄子上的叔伯,可他们为什么要吃人,还把我的母亲给吃了。”
地上的老人吃力伸手,轻轻在他头上摩挲几下,道:“艰难困苦唯一死,兽性激发已非人。娃娃,忘记你母亲的事。你如今深陷恶鬼之群,他们已经不是你的叔伯亲人。”
这时猛听有人狞笑出声,走过来狠狠踢了老人一脚,道:“今晚要做大事,兄弟们必须吃饱,所以,正好把你这个老东西煮了吃掉。”
又有几个流民走过来,同样笑的满脸狰狞,突然把小流民拎起来,齿白森森的道:“你小东西不愿意吃人肉是吧,你一直把这个老东西当成老师是吧?嘿嘿嘿,等会大叔们把他煮了,专门逼着你吃他的肉。”
小流民浑身颤抖,猛然大吼一声扑在老人身上,流泪道:“不要吃人了,不要再吃人了。”
他满脸都是泪水,浑身发抖的看着一群流民,苦苦哀求道:“大叔,二叔,三叔,五叔,咱们去驿站吃施粥啊,有施粥吃也能保证饿不死的。以前的事我不会对任何人说,咱们还能继续种地当百姓,我娘说过,百姓就该种地……”
砰的一声!
有人恶狠狠一脚。
小流民顿时双眼泛白,被这人踢的昏死过去。
其他流民先是一怔,随即变得勃然大怒起来,对那个流民暴吼道:“老九,你想死不成?咱们刘家村两百口男丁,后代苗裔就剩下这一个男娃,你若是把他踢死了,谁给刘家传宗接代?”
结果那个踢人的流民冷笑两声,道:“自家孩子吃了那么多,也没见吃的时候有谁在乎传宗接代。”
众人更加大怒,咆哮道:“那时候孩子多,大家饿的又快死了,所以才不得不吃,但是现在只剩下一个孩子,他是整个刘家最后一根苗。”
踢人的流民缩了缩脖子,突然嘟囔两声道:“咱们还活着,同样也能传宗接代,抓些娘们来就是了,眼下到处都是逃荒的娘们儿。”
“你以为咱们还有机会吗?”
领头的流民大吼出声,咆哮道:“其实咱们都知道,咱们只有死路一条,自打当初吃了第一口人肉,咱们这些人的结局已经定了。只有死,没有活。”
他说着弯腰下去,将小流民轻轻抱起,他脸上的狰狞变成柔和,粗大的手掌轻轻抚摸小流民,喃喃道:“所以,这是刘家最后一根苗了。”
上百个流民突然一齐大哭,蹲在地上流泪不止,刚才踢人的那个流民陡然也大哭起来,抱着自己的脑袋叫道:“为什么啊,为什么啊?我以前不是这样的人啊,我以前是出了名的老憨厚。别人打我的时候,我只敢弯腰陪着笑,可我现在怎么了啊,我竟然变得自己都不认识自己了……”
这时地上的老人缓缓开口,道:“当你们吃下第一口人肉的时候,你们已经不能算是人了,是野兽,既然是野兽,自然和以前不相同。”
他忽然看向那个流民首领,语气衰弱无力的道:“幸好你们还有一丝良知,想要给自己的姓氏留一个后。把那孩子放到山林之外吧,他跟着你们只有死路一条。”
流民首领目光陡然狰狞,看着老人道:“今晚我们要博一把,所以要把你煮了吃。吃饱了之后,兄弟们才有力气杀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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