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王府流光阁
苻亦安有些恼怒地拽着顾南絮的手腕,迟迟没有松手的意思。
“放开!”
顾南絮一把甩开苻亦安,双颊绯红,美眸之中泛着波光,话中带着薄凉。
看着顾南絮手腕上泛红的痕迹,苻亦安心生歉疚,试图让自己的怒火平息下来:“南南,我们已为结发,在你眼里,我都没有保护你的能力吗?”
为什么所有事情都要自己去发现?
每多靠近真相一步,心就会再凉几分。
顾南絮踉跄地后退了几步,用力地闭上双眼再睁开,双手紧抓着旁边的纱幔勉强站稳:“我不需要!苻亦安,你明知道我在利用你,你明知道我有目的,可你为什么还要对我这么好?”
越是这样没有理由,不求回报的付出,越让顾南絮心生愧疚,无法再直视苻亦安那双干净的眸子。
苻亦安无力地转过身去。
不知道是因为顾南絮醉了酒,实现模糊,还是因为……苻亦安的身子,的确在轻微颤抖。
“一年了,我始终走不进你的心。”
——————
一年前的大婚之夜
顾南絮瞧着铜镜里的自己,如实地道:“小王爷,其实你知道的吧,我还没有喜欢上你,嫁给你也的确是……”
苻亦安却笑着打断,看向镜子里的她,柔声开口:“尽管我都知道,也不愿听你亲口说出来。无论如何,我会一直对你好。”
——————
看着苻亦安落寞离开的背影,顾南絮只觉得头痛欲裂,心力憔悴,委屈地趴在桌上哭了起来,哭着哭着就睡着了。
被迫背负和承受的压力,是即使挣扎也无法摆脱的明天。
再度醒来,破晓将至。
顾南絮轻轻推开窗,注视着院落里的海棠。
曾经那个单纯的他问:“南南,你喜欢什么花?”
她说:“繁花似锦,看尽离愁。”
转天,苻亦安就为她移栽了百株海棠。
虽然差不多醒酒了,脑袋还是有些混沌。正要关上窗子,余光瞥见角落那个红色衣衫的曼妙女子,手就这么顿在了那里。
妍儿立刻跪在地上,红着眼眶哽咽着:“小姐……”
顾南絮移开视线,将窗子又推开了些,眼泪不听话地流了下来:“你终于肯认我了。”
“小姐……”
看着顾南絮朝自己一步走过来,妍儿痛哭着跑过去抱住了她。这个拥抱,她等了整整一年,所幸盼到了,可惜一切都晚了。
“星舒辜负了小姐的好,日后不要再寻我,星舒已经死了,这世间顶着这张脸活着的,是妍儿,求求您,为我守住这个秘密。”
“妍儿,你恨我不曾守住你吗?”顾南絮伸出手捏了捏她的脸。
妍儿摇摇头握住顾南絮的手:“小姐,我想要手刃仇人后再堂堂正正和您相认,我好不容易有了现在的身份,我不想放弃。”
顾南絮迟迟没有开口,良久才转身回屋里拿出一张纸递给她:“这是你入府时的卖身契,从今往后你自由了,我们的主仆情义也尽了。”
既然她百般推脱,不肯做回星舒,必然有她的难言之隐,顾南絮也不再勉强。
“妍儿多谢小姐。小姐……您要保重,桃花酥不能当饭吃,沾了很多水的荷包蛋不要直接倒入油锅,……”
妍儿嘱咐了很多很多。
顾南絮不想再听下去,她转过身忍住眼泪:“既然知道你无恙便足矣,我会让她们相信星舒已经死了,日后再见,我也断然不会认你。”
“多谢王妃体恤。”
妍儿恭敬地对顾南絮行大礼,心情沉重地起身,双手紧握成拳,转身离开了。
顾南絮终于无法继续坚强,蹲在地上哭了起来,哭地像一个失去心爱之物的孩子。
那么纯真的姑娘,还是被这污泥般的世俗伤害了。
“王妃……”顾长庚心疼地握着剑走了过来,步子停在距离顾南絮一尺左右。
“厨房的大师傅是不是还没起来?”顾南絮随意地抹抹眼泪,顿了顿,“长庚,我想吃桃花酥。”
“好,我立刻让厨房去准备。”顾长庚施展轻松朝厨房匆匆而去。
书房
这一夜,苻亦安毫无困意,天蒙蒙亮时,才趴在桌上小憩片刻,很快便醒来了。
心烦意乱的他,从书架的角落拿出一个木盒,里面放着的,是一封休书——顾南絮亲笔为自己写的休书。
———————
“三年,如果三年我依旧无法爱上你,亦或者你后悔娶我了,王妃的位置我随时可以让出来。休书我已写好,当我再见它之时,便是我永不回安王府之日。”
——————
他依旧清楚地记得洞房花烛夜,顾南絮递给他的一纸休书。
苻亦安恼恨地将那份休书撕碎,坐在地上无助地哭了起来。
元苻九年四月初八,那是他一生最难忘的日子。
因为在那天,他最落魄无助的时候,他邂逅了人生中最珍贵的白月光,也找到了生命里最崇敬的好父皇。
可他其实很脆弱,始终被妒忌,被陷害,不计其数……苻亦安只是想有个人真心爱他。
“我还以为可以融化你,可是你始终不让我走进你的心。”
…
弑魂楼
这里培养着天下最冷酷无情的人,他们将对这个世间的厌恶与仇恨之意深埋内心,化作利刃换来汩汩流淌的鲜血。
所谓弑魂楼出手,如同无常索命,无人能逃。
而此时的密室里,云沐正在遭受非人的虐待。
“顶级杀手云沐,竟然会犯如此低级的错误,连一个病秧子的命都取不来,留你何用!”
云沐毫不反抗,甘愿受罚,毕竟留在弑魂楼,就要守规矩。
六十鞭,身上早已皮开肉绽,又再次被泼上盐水,依旧一声不吭。
“废去武功,逐出弑魂楼。”
控制不住的棋子,便没有留下的必要。
云沐终于睁开双眼,漠然地注视着眼前众人。
“所有惩罚我都受了,可你们有什么资格废我的武功?”他用力挣开铁链,冷冷地朝外走去,“五年期限已到,用不着你逐,我自己离开。”
五年被奴役,不过是为了还一份人情,如今早已人去楼空,也没有继续留下的必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