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的天,骄阳似火,空气中弥漫着闷热的气息。
迷蒙之间,沈醋仿佛听到了谷秋在唤她。努力想要听得更真切些,那道声音却消失了。
沈醋着急的浑身燥热如置身火炉般,烫的难受。
她这是下地狱了吗?
也是……做了这么多坏事,也该被下油锅,永世不得超生!偿还自己犯下的罪过。
正当沈醋沉浸在自我检讨时,她曾经再熟悉不过的谷秋的声音再次在耳边响起。
她就像救赎,沈醋感觉自己从油锅中出来了,凉快了不少。
谷秋看沈醋熟睡中还紧紧皱着眉,额角脖间出了不少汗,衣领都被汗浸湿,便去打了些碎冰来轻轻摇动扇子扇些凉气过去,好让她睡得舒服些。
“小姐,奴弄了你最爱的冰镇果子,可爽口!小姐快出来尝尝。”
谷冬蹦蹦跳跳捧着盛水果的盒子,在院子里就开始大声嚷嚷。
一向是人未到,声先到。
谷秋放下扇子,急冲冲跑出去,捏着嗓子道:“你小声点!小姐还在小憩呢!”
谷冬立马捂住嘴,再不敢大声嚷嚷。
又训斥了几句,谷秋才准备进屋继续扇扇子,可刚一转身,不知沈醋什么时候醒了,倚在门边头垂的极低。
肩似乎有些微微抖动?
谷冬谷秋相视一眼,都看出沈醋不对劲。
两个丫头赶忙跑过去,围绕在她身侧,她果然再哭,泪水如山洪暴发。
虽然不知道无缘无故为何哭的如此伤心,正要开口安慰话到嘴边却被沈醋截了胡。
“我没有看错!你们嗝……真的是嗝,你们!”
因为哭的太凶猛,打起哭嗝说话也断断续续。
谷冬轻顺着她后背,问谷秋:“小姐这是说什么胡话呢?”
谷秋皱眉摇头不语。
刚才躺着听见谷秋训斥谷冬的声音,她还以为自己在地狱见到她们了呢!
她焦急寻找,四周却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不知怎的眼前突然一亮,视野随之逐渐清晰。
看着熟悉的房间。
一度怀疑自己是在做梦。
沈醋狠狠掐了把大腿,疼——很疼!泪花都疼出来了。
顾不上大腿疼痛,她几乎急不可耐甚至连滚带爬,翻身下床。看着小院里两个生动的小丫头,心一阵抽痛浑身的力气瞬间抽离。
幸好有门框,才没有栽地上。
眼泪瞬间决堤,难受的喘不上气,捂住胸口哭不出声音。
伸手握住两人的手,手上温热的触感在提醒她,这不是梦。
她们都还活着!
还活生生站在她眼前!
难道上天眷顾?又给了她一次机会重新来过的机会吗?
不管怎样她一定不会再重蹈覆辙,害死了她们也害了他……
一想到他,心又狠狠揪在一起疼到窒息。
脑袋里嗡嗡的沈醋听不清她们在说什么,眼泪已经哭干了,她只能顶着红肿的眼眶不停打嗝,看着她们一张一合的嘴。
过了很久沈醋才平静下来,喉咙里痒得难受,艰难的朝二人吐出一个字“水”。
谷秋反应极快,转身进屋倒了杯水出来,喂她小口喝着,一边轻拍后背给她顺气,以免呛到。
喝完水感觉好多了,由着二人将她扶到院子里的石桌前坐下。
看到桌上的盒子又忍不住红了眼眶,从前她最怕热一到夏天就爱吃这个,一吃就没个够,两个丫头总说吃多了不好让她少吃些。
自从她们相继离她而去这样的冰果子,已经很久没有人给她弄过了……
“小姐别再哭了,快尝尝,等会冰都化没了,口感就不好了。”
谷冬小心捻过一颗水灵灵的葡萄,递到她嘴边。
沈醋张嘴含入口中,很甜,甜入心口。
“真甜……”
谷秋又捻过一颗葡萄喂她,指尖冰凉的触感带来异常的舒爽,怪不得小姐总爱贪凉。
一连吃了好几颗葡萄,面上总算好看了些,谷秋这才敢开口问,“小姐何故哭的如此伤心?”
沈醋咽下口中的葡萄,不答反问:“如今是圣康帝几年?”
当务之急是摸清现状。
谷秋疑惑,小姐这是一觉睡醒哭傻了吗?今早才同老夫人商议过圣康帝诞辰沈家献什么寿礼呢。
这会儿却又问起圣康帝几年。
谷冬却没谷秋心思细腻,沈醋问她便老老实实回答:“是圣康四十六年。”
沈醋沉思,圣康四十六年她十六,如今天气正热应该过不久就是就是圣康帝的诞辰。
那最近可不会太太平,那对母女可是为她准备了不少‘惊喜’呢。不过圣康帝诞辰那天,就能见到他了呢!
有些激动是怎么回事?
好想他啊。
上辈子她真是蠢!放着这么好的他不要,还绿了他,还听信了那个狗男人的话,亲手断送了他。
那个狗男人最后却只是利用她,他死了,狗男人的目的达成她失去利用价值,一杯穿肠酒便送她下了地府。
现在想想他当初其实什么都知道的吧?却还是每日都会笑着喝下她送去的补药,一个常年与药相伴的人,怎么会不知道药里参了别的东西?
沈醋越想越气,越想越觉得自己有罪,懊恼的直锤头。
谷秋见她眉毛拧成s型,粉拳轻锤着脑门,便走过去替她轻揉太阳穴,边问:“小姐可是头疼症又犯了?”
小姐已经很久不曾犯病了,以前头疼的厉害也会哭,许是今日旧疾复发疼得厉害了些,才会哭的如此凶狠叭!谷秋这样想着。
谷秋这样一揉放松不少,一时间忘了回话。
在谷秋看来不否认那就是默认了。
—
晚些时候谷冬正替她冰敷红肿的眼睛,前院却派人来请。
小厮毕恭毕敬站在沈醋面前。
“六小姐,老爷回来了,待老爷入宫面圣回来,前院备了洗尘宴给老爷接风,夫人吩咐让各位少爷小姐早早去前院侯着。”
美人榻上沈醋舒服的快睡着了,话都懒得说轻飘飘抬抬手,谷冬便立马会意。
“我家小姐知道了,你先退下罢。”
小厮偷瞄一眼,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待人一走,谷冬立马掀开冰袋观察沈醋的眼睛,“小姐眼睛肿消得差不多,不过还泛红,要不奴给您施点粉遮一遮?”
顶着一对红眼睛去见祖母和爹爹,确实不太好,一会儿他们又该担心。
上一世她太糊涂,被柳氏哄的团团转,和爹的关系越来越糟糕,曾经那些最中肯的建议,她却从来不肯认真去听。
甚至觉得那是错的。
沈醋拉下冰袋,收起飘远的思绪笑的流里流气。
有点撒娇的味道,“不想动。”
谷冬眼里含着笑。
脆生生答道:“小姐躺着就行,奴去把东西拿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