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醋觉得呆在祖母身边特别安心。

饭吃到一半，柳氏突然cue到沈醋。

“醋醋那个汤离你近，给你爹盛一碗吧。”柳氏善解人意的开口。

沈醋一眼看破柳氏的目的，笑而不语，正要接过柳氏递来的碗，沈温却黑着脸瞪柳氏一眼，一把将碗夺回去。

“爹这个汤刚刚我喝了，挺鲜的，我给你盛一碗吧！”

沈醋大大方方看着沈温，丝毫看不出两人之前有过隔阂。

沈温一时有些怔愣，似乎这话不该出自沈醋之口。

王凤清欣慰的看着沈醋，转而望向沈温轻咳一声，示意他乖乖把碗递过去。

沈温直勾勾看着沈醋，想从她脸上找出一丝不愿的情绪。

可沈醋始终眉眼含笑，笑的时候隐约还能看见两颗小白牙。

沈温一晃神迟疑着把碗递过去。

沈醋盛了半碗汤又捣了点葱花进去添香，笑着递过去，“不够我再给爹盛。”

接过汤沈温还没想明白她今天为何如此反常，不仅没甩脸子，还主动替他盛汤。

把碗递给沈温后，沈醋皮笑肉不笑看向柳氏：“三姨娘要不要也来一碗？”

三姨娘！？

在座的皆是吃惊的睁大眼睛。

柳氏没想到沈醋会喊她姨娘，尴尬的脸红一阵白一阵，面上险些挂不住。

眼神四下转了一圈，便红了眼眶。

“醋醋啊可是我哪里做的不好惹你生气了？怎的突然喊起姨娘，这我得多寒心呐……”

柳氏开始惺惺作态的掐起手帕摸眼泪。

好不惹人怜。

沈温作势要训沈醋，她却抢先一步开口，“姨娘并没有哪里不好，只是昨晚突然梦见我娘亲，她说不希望我喊别人做娘亲……”

沈醋有样学样也挤出几滴眼泪，可怜兮兮看着柳氏，“对不起了姨娘，虽然你待我不错，但醋醋这辈子只能有一个娘亲，你不会怪我吧？”

虽然理由很蹩脚，但柳氏却反驳不了。

反而沈言耐不住性子，替她娘抱不平，“沈醋你抽什么疯？我娘对你这么好，到头来还抵不过一个死人？”沈言一拍桌子指责。

沈醋不动如山，心里冷笑一声，柳氏待她岂是一个‘好’能涵盖完的。

柳氏极擅察言观色，见王凤清和沈温在听到“死人”两个字时，脸都黑了，柳氏只好赶紧斥责沈言。

“言言！不许胡说！”

沈言不甘心，还想说什么，柳氏立马使眼色，把话给堵了回去。

“你六妹妹毕竟不是我亲生的，她念着生母没什么不对。”

沈醋再抹了把眼泪，声音软软的：“谢谢姨娘体谅。”

惺惺作态谁不会？

比的就是谁更作罢了。

柳氏微眯起眼睛，打量着沈醋，越发觉得这个丫头今天很反常。

……

饭桌上的每个人都各怀着心思。

沉默了好一阵。

沈温放下筷子，“对了母亲，今天面圣祁王殿下也在，听他意思是想和咱家联姻，这事儿子想问问您的看法。”

这一番话如同石子，激起阵阵涟漪。

沈醋埋头听，寻思着终于进去正题了。

听到祁王沈言下意识攥紧身旁柳氏的衣衫，要知道如今的京城贵女谁不惦记祁王？不仅长相英俊，还极富有才情，又是储君的最佳人选。

敢问谁不眼馋，不想一朝飞上枝头变凤凰。

王凤清却不以为意淡淡答道：“你是孩子们的爹，自己衡量着办就成，犯不着来问我。”

沈家如今手握重兵，又得圣宠，祁王这是急着想让沈家成为自己上位的助力和筹码。

“那母亲认为言言和醋醋谁更适合？”沈温是个粗人，只想着保家卫国，最讨厌官场上那些尔虞我诈。

沈家只有两个女儿不嫁沈醋就嫁沈言。

祁王的才华大家都有目共睹，不出意外储君之位是他无二，自己虽没有加官进爵的野心，但助祁王一臂之力也未尝不可，以后沈家后代还能谋个好的出路。

沈温的话让沈醋神色黯淡几分，仇是要报的，可她不想再和那个狗男人有任何瓜葛。

所以沈醋当即站起来推拒：“爹我觉得四姐这样的才能配的上祁王，我平时口无遮拦的，要是在祁王面前说错什么话，丢的可就是咋们沈家的脸面。”

沈温目光一沉。

这丫头倒是有些自知之明。

沈言和柳氏听她这样说两人一同舒了口气。

沈温心里衡量着，沈言自幼研习琴棋书画，又有“宁城第一美人”的称号，内外兼优。

观之沈醋，空有其表。

苏氏在一旁不屑的看着柳氏母女和沈醋。

一边想飞上枝头变凤凰，另一边却安于做麻雀，可她就偏要插上一脚，让这两边都不好过。

苏氏不紧不慢的开口，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在座的都听的真切，“老爷啊，可否容妾身说句公道话？”

沈温点头不语，静待下文。

“妾身膝下只有一个儿子，这么些年在府里也是不争不抢……”

懒得听她废话，沈温直接出言打断：“说正题！”

苏氏瘪瘪嘴，这才进入正题。

“祁王尊贵，四小姐虽各方面在京城贵女中皆是数一数二，可毕竟是庶女出身……”

沈醋微微皱眉。

听这话头不对啊——苏氏这是要作妖啊！

柳氏最厌烦就是别人老含沙射影提醒她，她不是沈府明媒正娶八抬大轿抬进来的，即使是扶正了也洗不掉她曾是个妾的事实。

当即黑了脸，但又不敢显露出来，不然她好不容易在人前树起的温婉形象，就要毁于一旦。

柳氏皮笑肉不笑的，咬牙开口：“姐姐说的是！言言只是庶女哪能配得上祁王那般尊贵之人。”

沈言却没柳氏那般城府，一有什么全都写脸上了。

如今柳氏也这样说，她顿时急了，如坐针毡般焦躁难安。

柳氏暗暗轻拍沈言手背，眼神告诉她，这只是权宜之计，让她切莫焦躁。

沈言这才乖乖坐稳。

苏氏却很满意二人的表现，不疾不徐的继续补刀。

“祁王无非是想借助沈家，他可以有很多拉拢的法子，可人家提出了联姻，自是诚意满满的。若咱们送个庶女过去，岂不是轻贱了人家？”

这样一想，苏氏的话颇有几分道理，沈温心里本就够乱了，再一听苏氏一番话，更是乱成一麻。

一直沉默的王凤清，此时也点点头赞同苏氏的一番话。

王凤清看了沈温一眼，快七十的人了声音依旧中气十足，“苏氏说的不错，若是沈家真把沈言送去，难免被人诟病。”

沈醋支颐在桌子上，有些犯愁。

苏氏横插一脚，局面变得更加不利了。

最终这事是以沈温的沉默收尾的，他也愁啊！

乖巧懂事这个，庶女，怕轻贱了祁王。

嫡女这个倒是不轻贱，以她的性子，过去又怕丢了沈家脸面。

此事难啊！太难了！

—

饭后。

扶祖母回海棠园的路上。

祖母突然拍拍她的手背，笑看着她问：“刚才为何推沈言出去？小丫头眼界这么高连祁王都看不上？”

她的确是看不上。

他就是个人面兽心的衣冠禽兽！

沈醋又想起前世的遭遇，有些出神，忘了祖母的问话。

见她低头不语，王凤请心中有了些猜测，如今这里只有她们祖孙二人，便大大方方调笑道：“我们醋醋可是被哪家小子勾了魂儿去？哈哈告诉祖母，祖母给你做主怎么样？”

沈醋回过神来，发现自己被调笑了，虽然不再是以前那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了，被说中心事不免还是红了脸。

王凤清没想到她就随口一说，沈醋却红了脸，莫非真有这么个小子，勾搭她们家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