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苏轻晚踏进芷萝宫开始,兰嫔就一直哭哭啼啼个没完,又是埋怨陈吉的不是,又是诉说陛下多久没来看她,说来说去都是那么几句,苏轻晚听得耳朵起茧,再一瞧兰嫔已微微显怀的肚子,苏轻晚一个头两个大。
要不是系统派了任务,她才不管兰嫔这个只会怨天尤人推卸责任的蠢货。
“轻芜,事到如今我也真没办法了……”兰嫔边说边哭,眼睛肿了一圈:“近日若非六皇子惹了事,皇后忙着替他善后没那个闲心管束后宫,只怕我这芷萝宫的火是兜不住了,轻芜你可不知道,皇后前阵子找我找的勤,一会说什么游湖,一会又要祈愿,你说她哪来那么多事儿?无非就是听了谁嘴里的几句闲言碎语对我起了疑心,得亏那会儿我肚子还不显怀,她也不好发作……只是轻芜,如今我这肚子,怕是要瞒不住了,你可得替我想个法子。”
“这孩子又不是我的,怎么就要我来想法子?”
“……那我也是寻不着商量的人了,轻芜,算我求你了,你帮帮我。”
说完,兰嫔又掩面啜泣了起来。
苏轻晚听她哭得心烦,摆摆手示意她别哭了:“陈吉死了。”
兰嫔本来稍稍止了哭,又听苏轻晚说陈吉死了,登时又痛哭起来。
“沉塘的,胸口绑了块大石头。”
“呜呜——”
“连人带石一起扔下水,连个泡泡都没瞧见。”
被苏轻晚一吓,兰嫔彻底哭得停不下来。
苏轻晚蹙眉,手指轻轻在桌上一下又一下地敲着:“你再哭,我把你也沉塘了。”
“嗝——呜呜……”
“让你跟陈吉做对水**妻。”
兰嫔刹时止了哭。
“不哭了?”苏轻晚悠悠抬眼看向对面坐着的兰嫔。
兰嫔赶紧点点头,不敢吭声半句。
轻敲桌面的手指攸地一停,苏轻晚没什么语气道:“再过两日就是端午,按照宫中惯例是要宴请各家宗亲的,加之宴席上表演的舞姬伶人,到时候进进出出的人肯定不少,我会替你安排,到时候等晚宴一结束,你混在车队里出宫去,宫外有马车接应。”
“端午那晚的长邺门必定有大批侍卫值守,万一被发现——”
“我替你安排便是。”
“可……”
“你有其他更好的法子?”
兰嫔没敢吱声。
“先这么安排着,有变动我会派人通知你。”苏轻晚瞥了眼唯唯诺诺的兰嫔,又道:“这两日你就称病在芷萝宫里待着哪也别去,即便是父皇找你也一样,若是你在不安分闹出什么事来,一旦东窗事发我可保不住你。”
兰嫔点点头,突然又想起了什么,支吾道:“我走之后宫里肯定会发现,到时候——”
“我只负责送你出宫,之后的事……你自己看着办。”
“轻芜,其实我……”
“想说什么就说,别吞吞吐吐的。”
“我还有个法子,不过……还得你帮忙。”
帮忙?
苏轻晚心下冷笑,这蠢货心里盘算些什么她是清清楚楚,她都愿意冒险送这蠢货出宫了,这蠢货竟还不知足,把心思动到不该动的地方去了……眼神微微眯起,苏轻晚也不拆穿她,只装做不明白故意问她道:“你想让我怎么帮?”
一听苏轻晚这口气,兰嫔顿觉信心满满,不由脱口而出道:“其实三月前陛下曾召我侍寝,名录册上是有记录的,我算了下日子,左右不过半月而已,若是有人能与替我看诊的太医通个气……我便也不用冒这么大的危险出宫。”
话说到这份上已经很明显了,意思就是想来个偷龙转凤,把她跟陈吉私通怀上的孩子认作是洪武帝的,如此一来,她确实不用冒险出宫,更能母凭子贵……以洪武帝宠女儿的程度来看,生个公主自然是不错的,不过若要是生个儿子,没准还能跟其他皇子争上一争,保不齐她儿子以后就是未来皇帝了呢?
这小算盘——
打得噼啪响。
一开始苏轻晚只觉得兰嫔这人蠢,有福不想偏偏要跟个卖艺人搞在一起还怀了孕,这会儿苏轻晚发现‘蠢’这个字用在兰嫔身上真是轻看她了,她不是蠢,是精,侍寝这么多年始终未见肚子有反应,所以她找陈吉‘借’子……至于为什么偏偏是陈吉?
苏轻晚笑,这女人打从一开始想算计的人就是她啊。
因陈吉是从她静乐宫出来的人,陈吉与后宫嫔妃勾搭成奸,一旦追究责任她静乐宫也逃不了干系,兰嫔是吃准了这一点,她觉得沈轻芜软弱好拿捏,无论从皇帝颜面来讲还是静乐宫往后的恩宠能否持续,沈轻芜必定不敢声张……非但不敢声张,她还会尽力保全。
说到底,兰嫔是将沈轻芜当做了她母凭子贵的踏脚石。
如此看来,这真是一出好戏呢。
将兰嫔算计她的嘴脸看在眼里,苏轻晚按兵不动,悠悠抬眼瞥了她一记:“我还是不太懂你的意思,名录册跟你出宫又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