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二十二章 . 医者圣心(1 / 1)温辞玖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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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这样安稳度了两三日,一次灼人午后,绿痕缓步躬身行至冷秋身侧,只轻声报说:“姑娘,奴婢前去内务府途中听闻皇后娘娘罚了宁嫔娘娘于静思园面壁呢。”

冷秋垂着眼看向殿外院内萧萧丛草:“近日她颇得大哥眷顾,姐姐心里有气。我虽宽慰了她,也需些时日消化的。这样也好,毕竟树大招风,此番也借机去了去宁嫔的势头,不然怕是日后会更难过。”

“姑娘同宁嫔娘娘也算得上投机,”绿痕温然询道,“可要去瞧瞧她?”

冷秋就摇头,澹然含笑凝睇回答她:“说到底也是大哥的后宅家事,我虽是叫他一声大哥,却也是个外人。倘若事事插手,倒是坏了规矩。”

绿痕一副受教了的模样,了然颔首。

“你近日都在忙些什么?”冷秋有一搭没一搭地问她,“好像常不在下房侯着。”

绿痕今日一身水黄色绫缎细折裙,围腰之际显出一点点浅绯,本就是个妥帖又缜密的人儿,此番透出些机灵出来。她走到窗户旁支棱开半缝,闻声手上的动作顿了顿道:“奴婢晓得姑娘一向体恤我们这等下人,许多事都亲力亲为。奴婢平日里也清闲不少,时常于宫里走动。”

“那是好事,多认识些朋友,也好在宫里度日子,”冷秋眸里就蕴着笑,“你从我十岁时就跟着我,惯是最贴心的。将你一直锢在这宫里,也是我的不是。”

今儿个的温度虽然同往日一般热度不减,却由于风丝微凉让人觉着舒服些,如同柔软光滑的丝帕拂过脸庞一般。然而在冷秋眼里,怕是只有烈烈焰火中散发寒光的锥剑才能够形容贴切。

毕竟,剑对于她来讲,是顶顶冰冷却又顶顶温暖的东西。取人性命,护她平安。

“姑娘可别这样说,奴婢是甘愿陪着姑娘的。要说这宫里,看着越好,实则就越坏。个个都是戴着枷锁,脸覆面具,踩于刀尖生活的。若是姑娘没有奴婢在旁,会平白丢了多少趣儿呢。”

冷秋见她言语恳切,不由得流露润和淡笑:“你说得有理。我倒期盼你一直陪着我,可也不能一辈子待字闺中吧。绿痕,你也不小了,又是个娴静温淑的性子,我想着要找一谈吐不俗的逸群之才做你未来的夫婿,才不会亏了你。”

绿痕怔着,然后就俯身跪在她足边,脑袋贴在她的膝处,她能很清楚地看到其乌发上寥寥的两根珠钗。绿痕就急急说:“姑娘…奴婢不要嫁人,不要出了宫去,奴婢只想留在姑娘身旁伺候着。”

“倘若我嫁了人,出了宫去,你该如何?”

本就是一句随口的玩笑话,却叫绿痕切切实实地愣住,不晓得该答些什么。冷秋看着她的模样扑哧笑了起来,仿若开春的溪流须臾破冰一般。

“我诓你的,”她淡然道,抚了抚膝下人儿柔软的云发,“我还没找到他,又嫁与谁去呢…”

当时的冷秋只道绿痕是被她蓦然提及自己出嫁之事而震惊到了,直到许久之后,她才真正晓得绿痕那一瞬的反应是何缘由。

“约摸着这时辰,干娘也该用过膳了。绿痕,便和我一同去寿和宫探望吧。”

“姑娘你怎的忘了,”绿痕就起来回话,“今儿个一早,陛下,太后和皇后娘娘都出宫祈福去了。”

冷秋沉吟片刻,笑道:“是了,也为此事筹备了好些日子,我竟给抛之脑后了,该死,”又疑惑问,“既是早早地便出了宫,又如何罚了宁嫔?”

绿痕垂首立在一侧,并未言语。

果然,冷秋凝神思忖着,叹气道:“我竟从未想过姐姐这般沉不住气。想必她冒着被太后不喜的风险也要起个大早去罚了宁嫔,就是欲得大哥的反应。幸而还未失底线,才选择了面壁思过这个不伤人的法子。

“如今,姐姐依旧是未出阁时的小性子,满心满眼都是大哥,也不晓得何时能有做皇后的觉悟。”

“娘娘国色天香,宽厚仁慈,是最有福气的主儿。”绿痕沏了壶茶,宽慰她道。

冷秋便接过新斟的茶水,掀起白瓷青盖,撇了撇上面的茶沫子:“罢了,每个人成长都是需要时间的,每个人也有每个人的缘法,”她抬头瞧向绿痕,“话说回来,大哥可看见宁嫔被罚了吗?可有说些什么?”

“这奴婢倒未曾听说。可能并未发现,不然依着那些奴才的碎嘴,不到一刻钟就传遍了。”

绿痕说得有道理。平日里那些负责花草修修剪剪工作的下人们也算不得忙碌,宫内生活又没有什么乐子消遣,自然而然会看贵人们的热闹。

不过也不尽然…依照慕大哥的性子,若是当真瞧见了,碍着那许多奴才的面儿,也不会当场便撂下脸给姐姐看的,好歹也会将今日寺庙祈福的行程结束,回了宫再慢慢算账。

“今儿个的风倒是舒服。罢了,”冷秋就揉了揉额角起身,“我们出去转一转。”

正说着向外走,小栗子碎步而归,稍稍提了嗓子唤她:“姑娘,”然后看着二人停了步子才上前,将手里提着的食盒递与绿痕,“这是御书房新做的碎梨冰,按着姑娘的份例取的。”

冷秋就道:“拿两只瓷碗取出一些,你和绿痕分了吧。剩下的,便叫我带去太医院给小冬吧,他最是爱这些甜嘴的。”

……

她今日身着一袭飞花金边青衫纱裙,花纹虽不多,对襟镶领却是顶繁华精致的,足以见得身份。芙蓉髻上插戴着有些长的竹翠双鸾步摇,妆容却是清淡,显得极为秀丽。

就这般于红日和清风中赶至太医院。远远地,似乎瞧见门前有人起了争执。绿痕隔拐角处更近些,起先并未注意到,还只管向前走着,却被冷秋伸出手轻轻拦住了。此时后宫可不比从前几个人之时了,那时她可大言不惭扬言和撒野,但如今要顾虑的便多了起来。

只见一名丫鬟服饰的女子跪在太医院门前,似乎是在哀求掌门的两个太监。而两个挡在她身前的太监却是一脸不耐,偶尔还生一脚踹开她。

迎着骄阳刺目的光,冷秋眯了眯眼,重新举步前进。愈是临近,声音便愈是清晰。

“如今这般,若非生死攸关大事,奴婢又怎能巴巴地跑到这儿呢,求求公公向里面的人通报一声吧,”那个跪着的丫鬟哭得梨花带雨道,“若是耽误了,我家主子怕是没命了。”

她面前的一个太监颇为不在意,懒洋洋的声音:“你家主子?还未伺候过皇上呢,自个儿就惹上一身子病,倒是晦气得很。就算是死了,也耽误不得太医院配药啊。”

“医者圣心,”那婢女就一把抓住一个掌门太监的衣服下摆,就如漂浮于海时的救命稻草般,“既是配药,便也是救人。贱婢求求您了,便发次善心,叫我进门请位太医回去瞧瞧吧。”

更为年长些的大太监就用指头抠了抠耳朵,又往她脸上唾上一口,不甚在意地提脚踹向她胸腹处。看上去力道极大,那柔柔弱弱的婢女便横飞出去几米,撞在一旁的树上,然后趴在地上摁着胸口缓了半晌,抬头,满眼尽是不解和愤恨。

“唉,你也别怪我们心狠。这傅贵嫔娘娘的头疾可耽搁不得,你这贱丫头若是误了太医们为娘娘配药,咱们啊,可都担待不起。”

冷秋就在这种无形的对峙下走至太医院门口,扬着唇角微微一笑,却并未及眼底:“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事情,竟惹得公公如此不快。”

两个太监也算是在宫里待上许多年了,自是认得她的。故而立马换上一副谄媚恭敬的模样:“冷姑娘怎么来了,嗐,其实也并无什么要紧事,不过有个贱丫头不懂形势罢了。”

“不懂形势?什么形势?为刚被贬位的贵嫔娘娘研药的形势?”冷秋眸横秋水,淡淡发问,“今日真真不巧了,本姑娘心情不好,不愿看他人脸色,更遑论认清形势了。”

“啊…这…”两个太监对视一眼,忙不迭堆上笑意,“您瞧您说的,这宫里谁人敢给姑娘脸色看啊。这…还不晓得姑娘您有什么吩咐?”

“许久未见沐太医了,想念得紧。”

“这…”又是两个人面面相觑的时刻,然后对着她赔着笑脸,“姑娘您看,今儿…傅贵嫔娘娘吩咐过太医院全体为她配药的,我们也不好忤逆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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