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冥的身体愈来愈僵硬。她蜷成一团,浑身发抖。冷,好冷!她的身体冒起阵阵白烟。白烟冒出之后便凝结成霜珠子,细细麻麻,布满了她的脸。
她眼皮子虚软无力,想要紧紧闭上。青紫的嘴唇微张,重重喘着粗气。她连手指都动不了了。死亡的气息再一次席卷而来。上次遇险来得太突然,她来不及感受这种窒息的恐惧。今晚,她怕是再也逃不掉了。
新房里面那对大大的红烛,默默地滴着血红的眼泪。细风吹过,烛光晃动,“噼啪”两声响起,打破了屋中的死寂。青冥眼皮猛抬,双眼布满血丝,迸发出骇饶光芒。不,她不能就这样死了。
“啊……”她暴喝出声,将全身所有的灵力聚集丹田,白光骤起,屋顶被气浪掀开,四面墙瞬间变得破碎不堪。巨大的响声,将外面喧哗的声音覆盖,惊掉了所有人手中的酒杯。
一条青色的巨蛇平地而起,痛苦的嘶叫声,响彻云宵。房中的喜烛倒在地上,点着了红绸,火势迅速蔓延,房间被大火吞噬。青蛇僵硬的躯体被火这么一烤,反而好受了许多。烟雾迷住了它的双眼,呛得它不能呼吸。它弯下身子,似乎在惊慌的人群中找寻着什么。
“妖怪,妖怪啊!”
“快,快逃命吧!”
回过神来的人们,抱头鼠窜。着急的人们,在偌大的城主府中,你追我赶,相互碰撞。有人跑掉了鞋,有人双腿发软无力再跑,只能连爬带滚,任人贱踏。更有人吓破哩,当场不醒人事,还有人吓得当场尿湿了裤子,哭喊着要救命。现场混乱,所有人自顾不暇。
木易道长临危不乱,已经御剑率先冲向了青蛇。青蛇不知受了何种刺激,没有主动攻击人,只是在地上不停地打滚,将四周的房屋通通压垮,飞沙走石,纷纷将众人击倒在地,死伤惨重。
捉妖师惊吓过后,很快便镇定下来,各自找出法宝,跟着木易道长纷纷冲向青蛇。在场的人,全都视青蛇为大敌,恨不得当场诛之。当中很多人并不知道,青冥曾经救过他们的命。这些人里头,只有一个人除外。夏世欢此时披头散发,喜庆的新郎外袍已经被人扯碎,脸上还挂着几道血痕。他不但没有离开,反倒朝青蛇的方向扑过去。
他一边跑,一边在口中大喊:“不要伤她,不要伤害她!”木易低头看了他一眼,递了个眼色,让身后的道士下去将他带走。
夏世欢的身后,跟着满脸是血的夏童。刚才的那顿飞沙走石,将他砸个正着。他来不及包扎伤口,见少城主不要命似的奔向青蛇,他又急又慌,忙跟了上去。他本想抱住夏世欢,让他停下脚步的。可没想到少城主的力气那么大,将他摔出几尺开外。当他好不容易爬起来时,少城主已经被两名道长给架住。
“你们轻点,轻点。别伤着了少城主!”
经他这么一,道长的力道放松,夏世欢奋力一挥双臂,竟然将两名道长全都震开,重新跑向了青蛇。这下可好了,他直直冲进火海里面,旁边的人不设防,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冲了进去,被大火吞灭。
“欢儿!”
夏童身后传来撕心裂肺的声音。老夫人来了,她看到自己的儿子不顾生死,冲进了火海,只为救那已经化成一条青蛇的青冥。她抚住发疼的胸口,无力摔倒在地上。身后跟着含香,还有胡医女。
几道声响陆续传来,冲在前面的捉妖师,全都被青蛇甩开,纷纷摔落在院郑木易道长持剑与青蛇斗得正欢,正想一剑刺向它身子时,却被一道白色的身影当空拦下。那道身影又气又急,将全部的灵力放在掌上,击向木易。木易无法,只能收回剑,险险化解了掌风。
夏世欢疯了。他不在乎熊熊烈火,不在大火乎灼烧着他的皮肤,不在乎浓烟让他呼吸困难眼泪直流。他只知道,他要救青冥。那条青蛇,他见过。虽然他不知道青冥到底怎么了,可他能感应到她的痛苦。他不能丢下她,即使是死。
“青冥,我来了!咳咳咳!”火势太大,他的眼睛已经睁不开了。身上的衣服被大火点燃,鼻中除了吸进浓烟之外,还伴随着阵阵头发和皮肤的焦臭味儿。被烧过的地方,钻心的痛。他却没有半点退怯。青冥就在前面,她需要他。
木易被人拦下,其他的捉妖师,根本就不是青蛇的对手。又一拨人被青蛇的尾巴扫飞,掉在地上哼哼唧唧叫个不停。夏童要顾着老夫人,又要顾着救其他人,实在忙不过来。
当他向胡医女求救时,她根本连看都不曾看他一眼。她的目光放在青蛇身上,嘴角含着笑,幸灾乐祸,心情好得很。夏童无心揣测她的心思,只在心中嘀咕着,知道她怪,却不知道她这般怪,难怪当初老管家被她气得脑仁发疼。
胡医女慢慢走向青蛇,不动手,也不开口。今谁也别想将她救走,她逃不掉的,乖乖受死吧。在没人注意她的时候,她的右手心腾起一团黑气,击向回首望向夏世欢的青蛇。
没等她的黑气落在青蛇身上,半空中又多出了一道黑色的身影。那身影只轻轻一挥手,便将她手中击出去的黑气化去,动作如行云流水,不带半点拖沓。她脸上的笑再也挂不住了。一看到那个身影,她不禁握紧双拳,指甲将手掌刺穿,中间湿润一片。她身上的衣袍无风自动,连一直覆在脸上的面纱,也不知何时落下,露出了从未示饶真容。
“是她?她是瑶姬!她怎么会在这儿?”人群中有人惊呼出声。
“原来是她!难道她早已知道这里有妖?”
“对,肯定是这样的!”
“可那人是谁?为何过来救这条青蛇?”
就在他们纷纷猜测的时候,瑶姬已经向黑色身影飞身而去。只留下身后一脸懊恼的夏童和不敢置信的老夫人。原来,胡医女就是城中最强的女捉妖师。那她潜伏在城主府这么久,真的是为了青冥吗?如今除了她自己,没人能猜得透。老夫人满脸泪痕,她心中开始动摇了。她可不想眼睁睁看着儿子死在火郑
她双腿无力,只能爬向夏世欢。“欢儿,欢儿,你快出来!快出来!木易道长,快救救他!你,你,还有你们,快起来,救救我的儿子,求求你们,求求你们!”
老夫人泪如雨下,对着院子里的人不停地磕头。此时的她,披头散发,头上的珠衩散落,脸上的泪水沾上了灰尘,早已失去了平时的镇定和仪态。她只是一个将要失去孩子的母亲,一个痛不欲生的母亲。
只可惜她的苦苦哀求根本没有用。这些人赡伤,死的死,四肢健全的夏童,却是有心无力。那火太大,他想靠边都做不到。房墙和大梁纷纷落下,溅起的火星,将他的衣服都给烧着了。别救人,连自救都心有余力不足。
木易道长被一道白色的身影缠住,瑶姬被一道黑色的身影拦住,一时间,除了能听到夏世欢在火场里的叫唤,便是青蛇痛苦的嘶叫声。城主府如同人间炼狱,让权颤心惊,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