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清晨,天总是亮得特别早。
几只勤奋的麻雀飞到窗外梧桐树的枝丫上,迫不及待地聊起天来,大概是在热烈讨论一早要吃几条虫子来开启美好的一天吧。
在韩晓看来,这叽叽喳喳的声音,简直就是卡文时压死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此刻,她正披头散发,瘫坐在一把日前用重金购置来的椅子上。
椅子看起来其貌不扬,但据说非常符合人体工程学。
不过,这对她来讲实则也并没什么作用,仅仅能起到一丁点的心理安慰。韩晓每次码字码嗨了亦或是严重卡文时,就会在椅子上变换出千万种姿势,反正就是不能好好坐着。
偶尔,花点钱买个开心,也是可以理解的嘛。
她懊恼地从机械键盘上收回手指,将右腿翘起,脚后跟搭在椅子边边上,下巴枕着膝盖,用一种野兽般要吃人的模样哀嚎着,幸好没人会听到。
她目前所租住的,是一栋位于上海新天地CBD斜对面的二层花园洋房。
因为层高较高的原因,从外面来看,像是三层。
淡黄色的外墙,欧式建筑风格,内部采用简洁的装修,不过地板还是沿用的老式木地板,踩起来吱吱呀呀的。
以她目前的经济实力,刚好能租得起下层。
房间不大,配有一个要出房门的狭小卫生间,厨房则是上下两户共用的。
上头是视野较为开阔且更适宜居住的大房间,带阳台和独立卫生间。
不过,目前整栋洋房里只有她一人住着,房东暂时将家中多余红木家具锁在上层房里头,当仓库使。
有钱人的思维永远是如此清奇,都快大半年了,宁可摆家具,也不愿多开辟一间房出去赚租金。
她放下搭在椅子上的脚,手重新覆上机械键盘。
一支富有节奏感的踢踏舞在此之上跳跃开来,只不过,这舞跳得也太短些,没两下,舞者就摔了个底朝天。
韩晓将自己因为营养不良而带点黄的长发抓成了贞子模样:“再写不出,我就……我就不写了。”
狠话虽这么放了,但她依旧心怀愧疚,四仰八叉躺在椅子上,待到天大亮。
眼看电脑屏幕上那触目惊心的字数统计显示为627个,以及地上那一大搓被狂揉一通而掉落的头发,她最终还是决定先出门吃个小馄饨,把自己喂饱再说。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心慌慌。
被梧桐树叶子半遮掩着的麻雀们,显然是叫累了,亦或是吃撑了,反正这时候倒是不吵闹了。
连麻雀都知道先活下去啊。
韩晓捯饬完自己,人模狗样地走出门。
此时,手机的书友QQ群里噼里啪啦弹出好多条消息来。
不用看,韩晓已然猜到是几个铁杆书迷发来的催更信息。
自从上个月新开的文在数据表现上不如预期后,韩晓就在不停检讨和反思问题所在。
到后来,越来越焦躁的她,终于痛下决心,要将大纲进行大幅度的修改。
虽然这一举动遭到责编的强烈反对,但是韩晓这段时间的创作情绪确实不大稳定,她坚持要,责编也拗不过她。
这样一来,原先的存稿也等于要进行一定程度的调整。
而且为捋顺故事逻辑,她要新加入一条副线cp,这可给韩晓造成了不少的压力。
不作就不会死,只怪她天生爱折腾。
她没有打开QQ群,把手机调整为勿扰模式后塞进裤子兜里,快步走出了大门。
韩晓前脚离开,一个戴着黑色棒球帽的年轻男子后脚便打开了小洋房的大铁门,放下行李箱,直奔二层。
他边打电话,边用钥匙打开房门:“几百块,对我来说也叫钱啊?真好笑,那是命,命啊!”
电话那头传来温柔的女性声音:“沈先生,你别跟我哭穷,当初答应的好好的,说该付多少就付多少,怎么现在耍无赖了呢?”
男子推开阳台小门,一阵热风汹涌而来。
他转头,又将房间里遮盖家具的白布一块块掀起,也不知道窗户紧闭的情况下怎么还会有灰尘。
他不慎吸入几口,轻咳起来:“那也要酌情嘛,便宜五百,就五百。”
电话那头顿时没了声音,男子在等待最后的谈判结果。
片刻后,女性声音再次响起,带着妥协的意味:“好吧,那你什么时候住进去?”
“我已经到了,屋子里霉味很重啊。”男子很是嫌弃,皱起眉头,往房间各个角落看去。
“哦,原来你是跟我先斩后奏啊。”
“妈,本来呢,我想说市场价多少,我就付多少的,可这不是刚从北京回来嘛,还没开始接活,你就当援助儿子一把。”
“你都这么说了,我还好意思吗?对了,楼下住人的,一个挺安分的小姑娘,也是上海人。你没事不要去打扰人家。”
“我怎么会去打扰人家?诶,她本地的还出来租房子?”
“你管她呢,兴许是离工作单位比较近吧。而且现在年轻人追求好的生活品质,我们这套房子可是闹中取静的绝佳地段,背靠CBD,周围超市、餐厅等配套齐全……”
男子摘下棒球帽,发际线这边已经冒出细微的汗珠。
“你什么时候改行当房产中介啦,很会推销嘛。先不说了,我行李还在楼下放着呢,等收拾好再汇报情况,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