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晓后来也不知是如何把失去四肢协调能力和思考能力的林一然给抬回家的。
当她从自己家的床上迷迷糊糊醒来时,只依稀记得一些片段。
韩晓没喝醉,不过是年纪上去了,熬不动夜,记性也开始变差。
要知道,她可是能保温瓶里装枸杞的资深养生人士。前天夜里为新文数据不好烦恼到失眠,再拼了命早起码字,这件事,她已经是后悔万分,发誓再也不轻易熬夜了。
接连两天,没有按点睡觉,命已去了大半。
她头痛欲裂,浑身轻飘飘,还发着冷,眼睛虽然睁开了,身体却不听使唤。
她回忆着昨晚,只记得送林一然回家路上,后者都沿途高喊一句话:“我家房子塌了。”
这话要被不是饭圈女孩的路人听去,都吓得半死,还好韩晓及时捂住了她的嘴。
直到坐进出租车后,林一然才渐渐消停下来,许是喊累了。
出租车司机非常关切,一路上都问了韩晓好多遍:“你旁边的小姑娘没事吧,怎么喝这么多酒?”
韩晓自然知道,人家是深怕林一然吐在车上。
她摆摆手:“没喝多少,纯粹酒量不行。”
但即便如此解释了,司机师傅还是悬着一颗心,不停找话题跟韩晓聊,怕就怕韩晓也神志不清,希望她时刻保持高度警惕,在林一然快不行的时候及时阻止她。
“你有没有袋子啊,我看这小姑娘迟早要吐啊。”路程过半时,司机师傅终于还是忍不住把内心的真实担忧给讲出来。
韩晓:“没事,你放心,她要是敢吐,我第一个把她的头往外推,我还怕她吐我身上呢。”
“房子塌了,姐。”
只见林一然紧闭双目,头靠在韩晓的肩膀上低声呢喃。
“房子坍塌掉了?”司机师傅心头一紧,车子顺带着在高架上飘移了一下。
韩晓哭笑不得,她虽然不知道房子是怎么塌的,但也知道林一然说的是黎光桀的事情:“不是真房子,那是一种比喻,就是自己喜欢的明星可能跟别人传绯闻、谈恋爱了什么的,哎,年轻人的说法。”
“他没跟别人谈恋爱,但,他也是要去跟别人谈恋爱的路上了。”林一然委屈巴巴,下嘴唇往外翻了翻,做出一个极为可爱但又欠揍的表情。
“噢哟,现在的小孩子啊,为了个明星就要死要活的,我家那个也是。”司机师傅像是被戳中了痛点,忽然打开了话匣子。
韩晓只得有一搭没一搭地陪司机师傅开始闲聊……
等她自己回小洋房时,已经是凌晨两点半。
澡是洗不动了,直接爬床上吧。
早就不是十八九岁那还能熬夜的年龄了,第二天醒来,她挣扎到太阳晒屁股,也还是起床失败了。
“哈,哈,哈,哈,啊,啊,啊,啊。”
忽然间,一连串如雷贯耳的男人声音,从韩晓的双耳直达天灵盖。
她吓得一激灵,立马从床上坐起来,她拼命摇头晃脑,深吸口气,一时间还以为自己幻听了。
直到,声音再次传来。
“哈,哈,哈,哈,哈……”
“半个月亮爬上来,啦啦啦,爬上来……”
韩晓抓耳挠腮:什么鬼?!是有人把大剧院搬我家楼上了?
她抓起手机看,才早晨7点38分。
因为长期睡眠质量不佳的缘故,她家里是没有钟表的,那种滴滴答答的走钟声会极度干扰她的正常入眠,所以平时就靠手机来看时间。
遮光窗帘还紧紧地拉着,只有一丝丝边上的缝隙才透出点外头的光亮来,代表着白天已到来。
黑暗中,韩晓一下子被手机的屏幕光刺激到眼睛,不禁又眯上。
她想,或许是哪个老年人晨练,正巧从小洋房前走过吧。
随着声音的回落,她又缓缓地躺回床上。
“哈,哈,哈……”
这下不对,韩晓猛地睁开双眼,整个人都完全清醒了,就像被冷水从头到脚浇灌了一遍似的,她现在不仅身上发凉,心头也发凉。
她终于醒悟了,这声音根本不是由外头传来的,而是楼上!
楼上什么时候住人了?
她顿时神情紧张,匆匆忙忙起身,将房门钥匙、手机踹进睡衣兜里。在房间里踱步走了好几圈,先将各个情况都给思虑周全了,才敢上去察看。
大早上的,不应该是贼,贼也不会发出这么大的动静。
难道是房东来了?也不对,房子是一对中年夫妇的,这声音,不像中年人。
莫非搬来新租户了?不会啊,房东太太没有跟她打过招呼啊。
楼上练声仍旧持续着。
韩晓顶着两个浓重的黑眼圈,轻手轻脚地推开自己的房门,在确认房外头没有人、小洋房大铁门也好好锁住的情况下,她小心翼翼扶着木质楼梯扶手,一格一格慢慢往上走。
越往里,年轻男人那清亮的声音越清晰,到后来还唱起了小曲儿,韩晓对这个唱段似曾相识,好像昨晚的音乐剧中就有这段。
她似乎想起些什么,站在房门外将兜里的手机掏出,试着翻找房东的微信。
果然,因为昨天设置了静音,她没看到房东很早就发来的通知:“小姑娘,跟你说个事情,上头房间租出去了,租客很快就搬来。”
“靠,真搬来人了!也不下来打个招呼。”韩晓气鼓鼓的,她挺直了腰板,大约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韩晓重重往门上敲了三下。
一时间,男人的声音戛然而止。
一段可怕的静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