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扬的钢琴声中，女人纤细的身影显得文静又美好。黑猫虽然听不惯钢琴的声音却不讨厌小狐狸弹奏的曲子。

“果然还是要有个女人才行。”黑猫将摇晃的尾巴伸到闻老板正看得书本中央阻挡他的视线。

“怎么心动了？”闻老板头也不抬的扒拉开黑猫的尾巴抬手在黑猫的面前唤出一份生鱼片。

“我？开什么玩笑，猫科动物和犬科动物是没有结果的。”黑猫不屑的看了眼闻老板：“都过去这么久了你难道不是打算留下她了吗？丑话说在前面即使是你把她留下了我也是一号。”

闻老板笑着摇了摇头，看向了正在弹钢琴的小狐狸，从那时起已经过去了四年，在这四年中胡琼慧一直被他软禁在这里学习，他们也一样。黑猫对这样的生活没有任何不习惯，或者说只要有吃的他就不会有怨言。

万能的权柄给了他难以想象的便利，他不会劳累不会饥饿，头发也停止了生长，若不是他的手腕的伤口还会流出猩红的液体他几乎怀疑自己已经是个鬼什么的了。

黑猫注意到闻老板的走神，这些日子中闻老板常常会盯着小狐妖的背影出神。但黑猫读不懂闻老板眼中的复杂，就像他不懂小狐妖的努力是为了什么一样。

“其实是你动心了吧？”黑猫揶揄道。

“黑猫，你听说过鲱鱼罐头吗？”闻老板沉默了两秒温柔的说道：“很好吃的。”

“对不起我错了。”

“闻先生你又在欺负黑猫了。”一曲作罢的胡琼慧笑道，劳逸结合才能达到最好的效果她也需要休息。

四年的时间对于两千多岁的小狐妖而言并不长，却也足够她沉寂下来。

闻老板给他的书籍中囊括了他能想到的所有。小狐妖从最开始的死啃书到被书中的世界所吸引愿意自己去主动增长见识。原本满脑子爱情的小女孩已经成长为了落落大方的知性美人，齐耳的短发也已经蓄成了齐腰的长发。现在的她才真切的意识到曾经的自己到底有多么天真，多么可怜，多么……蠢。

当初的小狐狸并不懂文艺青年追求的小清新，只是一味将自己心目中的好以另一种更赤裸更汹涌的姿态全部压在了对方的身上，她只想着故事中的情节却忘了自己不是书中的女主角，他也不是男主角。一味的给予着对方并不想要的，明明付出了全部却不曾换来自己想要的结果。有时候在一起除了开心还或许还需要交心。

“你还想他吗？”

“不想了。”胡琼慧低下头将额前的碎发挽至耳后。“都这么久过去了，谁还想他呢？”

无奈的摇摇头，闻老板笑了笑。“准备下吧，有些东西不是我能教你的。”

“额？什么？”胡琼慧一时有点没反应过来。

“我给你找了几个老师，她们会教你怎么在最短的时间吸引男人，以及该穿什么样的衣服。”看着穿着粉色兔子睡衣的小狐妖闻老板耸了耸肩：“时间差不多了。”

准备实现你的愿望吧。

“爱到底是什么呢？”黑猫问道。

“恩，书里说爱其实是人身体分泌的物质简称PEA，当一个人心动的时候就会分泌这种物质。”闻老板顿了顿表情有些微妙：“发生危险和寻求刺激的时候也会分泌。”

“我们身上也有吗？”黑猫摸了摸自己刚吃饱的小肚子。

“爱情是一种高于一切的情感，它神圣不可侵犯，盲目却也从容，不计得失不计后果，不论对错。它不会因距离而改变，不会为时间而消磨，不会被琐事而缠绕，它甚至不拘泥于性别，物种，生死。真正的爱情是灵魂的交融与碰撞。这样说你懂了吗？”闻老板强忍着笑意一本正经的解释道。

黑猫被闻老板唬的一愣一愣的：“啥玩意？你都从哪知道的这些歪理的？”黑猫发现他听过闻老板说的每一个字但组合在一起却一个字都不明白了。

闻老板举了举手中的书：“这里啊，要不要考虑像小狐狸一样，我们一起学习进步。”

“你骗人！”好不容易从几个大姐姐手中脱身出来的胡琼慧满脸通红的冲着闻老板抱怨道：“我可不知道《男人装》里会讲什么人生哲理！”

看着身穿红色晚礼服的胡琼慧老板满意的点点头，随后面不改色的把手中的书合上放好：“你不跟老师们学习，过来干什么呢？”

“闻先生，您不要捉弄我好吗？如果您对我有不满可以提出来，我可以改正，您找这么几个人来是什么意思？”胡琼慧强压着胸中的羞愤一本正经的说道。

“教你在最短的时间吸引男人的注意力啊，你现在的样子我都被惊艳到了呢。”闻老板笑道。

实际上也确实如此，褪去捂得严严实实的棉睡衣，身穿特制晚礼服的小狐狸有着褪去青涩的独特韵味。

原本齐腰的长发已经卷成了恰到好处的波浪，暗红的长裙时隐时现的勾勒着小狐妖柔软的腰身，黑色的高跟鞋更是拉扯出一分优雅的从容。白皙的脖颈上金色的首饰不高不低的坠在胸口正中央。

“她们比我们都更懂该怎么抓住男人的眼睛。”闻老板说道。

“可……”胡琼慧还想在争辩些什么。

“你想说他不是那么肤浅的人对不对？”闻老板看着小狐狸的眼睛说道，“他熟读古文，善作诗词，有理想，懂生活，会给你小惊喜。怎么会喜欢这样下作的东西呢？”

闻老板顿了顿，“但很遗憾，这就是男人。或许有着不肤浅的男人但若他不是这样肤浅的男人，你就不会出现在这里了。”

看着哑口无言的小狐狸闻老板适时的闭上了嘴，有些东西要循序渐进。“回去吧。”

看着默不作声耷拉着小脑袋的小狐狸闻老板叹了口气，四年的时间还是太短了吗？时间会消磨掉过去的伤痕，但回忆会不断的美化爱人的模样，现在小狐狸的记忆中的那个男人已经全然另一番模样，那成了她的内心深处对那个人不切实际的幻想。

“走了黑猫。”闻老板的脸上难得的出现了冷漠的样子。

“干嘛？”

“去看看我们的男主角现在混到了什么样子。”

~

孙光耀最近很郁闷，非常郁闷，无比郁闷。自认为样貌还不错的他最近又失恋了。为什么要加个又呢？自大学的毕业后他的每一任女朋友都会在九个月内与他分手。即使四年来换了无数个女友但交往时间最久的居然是大学最后一年的初恋。独自一人坐在吧台的台边，孙光耀一口又一口的喝着廉价的酒水。

好在在外人眼里自己还有份体面的报社工作。呵，体面个屁，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毕业后就来到了这家一直在关门边缘的报社，这里的待遇也并不好，薪资也不高唯一的好处就是他很清闲。

他也想过辞职换一家报社，但那样又要从实习做起。还没发表过什么好文章的他很难被直接聘用，实习就意味又要从最低阶层做起。钱会比现在拿的更少，可能就连这种不入流的小店都来不起了。想到这里孙光耀抓起吧台上的酒瓶将瓶内的酒一饮而尽，酒精绵薄的麻醉让他有些着迷，他享受这种微醺的快感。若是这时候能遇到什么艳遇就更好了，他想。

淡淡的幽香从身边传来，女人温婉而又悦耳的声音从耳边传来。

“闻先生，老样子。”

孙光耀愣愣的转过头看向坐在身旁的女人。

刚从舞池中脱身的女人脸上还带着些红晕，暗红的礼服下是惹人遐想的曲线。女人随意的坐在那里却不动声色的夺去了男人的注意力，视线不由自主的顺着腰线一路攀沿，直到看到女儿胸前金色的项坠，好像是只……小狐狸？

“先生，你的眼睛不乖哦。”饱含着妩媚的声音在孙光耀耳边炸响，回过神来，牡丹般娇艳的女神正侧着身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意识到自己在干什么的孙光耀如同尚不知世事的少年一般红了脸，他祈求店里暗淡的灯光能遮掩住自己的失态。轻咳两声，慌张的男人本能拿起酒杯想要遮掩自己尴尬。

可杯中的酒早就喝完了。

“先生，口渴吗？”

刚干了一瓶的男人怎么可能渴，但随着眼前女人的发问孙光耀鬼使神差的舔了舔嘴唇。

“那先生要不要喝我的呢？”女人将桌上的酒杯一推，杯沿上还印着鲜红的唇印。孙光耀的喉头动了动却没敢动。

“闻先生，他刚刚点了什么？”女人见他没有动作，温柔的笑了笑招呼起酒保。

“不用了。”孙光耀赶忙打断道，他不想眼前的佳人意识到自己只能喝那么低级的酒。

酒精的迷惑下，一个不切实际的想法撕咬着他残存的理智。

她是不是喜欢我？

“小姐，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孙光耀努力装出一副成熟的样子。

“我见过你，但你应该没见过我。我一般在那里。”女人指了指二楼的小包间：“只有跳舞的时候才下来。不说这个了，先生今天好像不开心？”

“有一点。”孙光耀答道。

“那见了我，你开心点了吗？”女人俏皮的眨了眨眼睛。

孙光耀下意识的点了点头，旋即又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慌张的摇了摇头。

女人笑的花枝乱颤，他却从那双妩媚勾人的眼中看到了狼狈的自己。带着黑纱手套的手指轻轻点在他的唇间，他听到勾人心魄的妖精在他耳边轻语：“先生，你不乖哦。”

吧台内的闻老板擦了擦手，看着不断清空杯子的孙光耀闻老板知道剩下的事情已经与他无关了。

当第二天孙光耀捂着胀痛的头从柔软的床上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看着奢华的酒店房间他有些茫然。

昨天好像跟一个很漂亮的女人在一起喝酒了？孙光耀猛然掀开被子，如他所愿的身上已经换了一身衣物。他有些兴奋，但他甚至不知道对方叫什么名字。四下打量的两眼，孙光耀注意到了床头叠的整整齐齐的衣物和一张玫瑰印花的卡片，卡片打开来只有一段话，大致是不要纠结昨夜发生了什么。酒店的钱她已经付过了。孙光耀的眼睛紧紧的盯着最后一句话，女人娟秀的字体的写着：但如果他想她可以去找她。落款是一个鲜红的唇印。

强忍着心头的兴奋，孙光耀忽然觉得老天终于开眼了。

后续的发展就如同闻老板所想的，几乎只用了一天的时间孙光耀就拜倒在了全新的小狐妖的脚下，不能自拔。

“我回来了。”有些疲惫的胡琼慧回到了店里。

“辛苦了，看你的脸色今天不是很开心？”闻老板说道。

小狐狸叹了口气甩掉脚上的高跟鞋，赤着脚蹲在了柜台前的凳子上。她抱着自己的腿把下巴枕在了膝盖上有些闷闷不乐的说道：“我觉得有些不对。”

小狐狸苦着张脸，眉头皱在一起，这些日子里孙光耀对她百依百顺，但即使现在的孙光耀将所有的家当都用来取悦她，她却感觉不到一丝快乐，她不单觉得他无聊甚至于觉得他幼稚。而且他越是对现在的她好，她就越是为过去的自己觉得不值。

“以前都是他在说我在听，他告诉了我很多东西，甚至还教我认识了星座。而现在，他认不全星宿，听不懂音律，念不好诗词。满脑子都是那种腌臜的东西，甚至和他跳支舞都被踩了好多次。我想和他聊聊新出诗集他就只想着看我衣服下的样子。”小狐狸闷闷不乐的抬起头问闻老板：“就那么好看吗？”

闻老板扫了眼已经出列拔萃的小狐狸将心中莫名升起的怀念压了下去，随着小狐狸的改变闻老板总是会在恍惚间看到另一个人，一个他无论如何努力甚至动用权柄都无法回忆起的，被他遗忘的人。

他垂下眼帘轻声说道：“可能这就是男人吧。”

“那你还爱他吗？”再次抬起头，闻老板已经变回了原本的样子，温柔且从容。

“爱……”他哪里呢？小狐狸沉默了，这个男人已经再也无法带给她那种心动的感觉了。

“……吧。”

看着小狐狸迟疑的样子闻老板觉得是时候了：“我们明天实现你的愿望吧。”

夜晚，孙光耀拿着路上买来的玫瑰。以前的他绝对不会做这种事，但现在他不觉得矫情或者怎样，她值得。晚风中等待女友的孙光耀有些期待女友看到花的反应，今天能不能把她带回家呢？

“孙光耀，我们分手吧。”

女友冷漠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原本俏丽的脸庞上写满了冷漠。

胡琼慧看着眼前不知所措眼眶都红了的男人却没有半分复仇的畅快，只有浓浓的失望。自己曾经到底为什么会爱上这样的一个男人。

失去了侮辱他的兴趣，胡琼慧毫不留恋的转身离开。却被失了智的男人一把拉住。拉扯间玫瑰花被随意的扔在了地上，男人愤怒的想把女人按在墙上质问她为什么？自己还不够爱她吗？却被更大的力量砸在了地上。

“你还记得大学的胡琼慧吗？”她冷声问道。

压倒的力量倾泻在男人身上，她一手按在男人的胸口，另一只手高高的举起，指尖的指甲在孙光耀的恐惧的眼神中疯长。

“回答我！”

已经失禁的男人嘴里不断的嚷着求饶，俨然已经无法回答女人的问题。

他的哥哥不是来学校说她落水了吗？她化为厉鬼来索命了吗？但跟他有什么关系呢？他只是一个和平分手的前男友啊！满脑子的疑问无人作答，他唯一能看到只有女人越来越大的拳头。

一拳打晕了曾经的负心汉，胡琼慧站了起来喊道：“不阻止我了吗？”

闻老板抱着黑猫从阴暗处走了出来，“附近没有人。”

胡琼慧笑了笑，没有说话。

“够了吗？胡小姐。”闻老板问道。

“叫我小狐狸吧。”小狐狸的眼神有些寂寥：“可能我这样茹毛饮血的动物不配得到你口中那完美的爱情吧，就这样吧。”

“愿望实现啦。代价呢？寿命？灵魂？灵识？还是……”

不等女人反应过来，男人微微躬身覆上了女人丰润的唇瓣。

“代价我收下了。”

千年的狐妖愣了下：“我可不会在爱上比我小的人类了。”

男人也不在乎，他摸了摸自己的嘴唇说道：“我只是想知道千年的狐妖的唇角是否也和她的内心一样柔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