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天奇脸上红紫,呼吸粗重,眉毛拧得要凑到一起,他双手痛苦地想要拉开死磕在脖子上的粗绳,但手却使不上多少力气。
在绳子的另一端有一只手在拉扯,随着下体的每一次撕裂之感,扯着的力道就狠一分,每扯一次,幕天奇的呼吸就重一分。
空气闷湿,一地靡乱,汗与体液的交融吸引来了蚯蚓、蚂蚁……它们爬上赤裸的腿、腹部、肩……蠕动,叮咬,不停地蠕动,叮咬。
幕天奇他痒,他痛,他呼吸困难,脑海里最后浮现的脸是陆绵绵的,响起的话也是陆绵绵的,她说“天奇,跑!快跑!天奇快跑”。
可是,小嫂嫂,我跑不了了。
……
幕天奇的死相及其难看,饶是见过各种尸体的法医在揭开白布那一刻,脸色突地煞白,转过头,不忍卒看。
陆绵绵坐在病床上,右手打着点滴,全身上下都是巴扎的纱布,幕天鑫推门进来的时候,她说:“对不起。”
道歉的话一说,眼泪就砸了下来。
细数两世,她其实很少哭,算下来,也不过几个指头的事。
小月死时,她哭过;
前世陆氏被篡,父母遇害,她哭过;
得知莫无凌是将陆氏推上绝路的人,她哭过;
莫无凌的子弹穿过胸膛之时,她也哭过;
现在,她又哭了,是因为幕天奇。
她想起幕天奇的脸,阳光的,恣肆的,贴心的,嫩白的,委屈的,不服的……他还总爱小嫂嫂小嫂嫂的叫,幕家人都不太喜欢自己,就他一个,一直站在自己的身旁,不让自己感到尴尬,不让自己显得形单影只……
可他明明那么小,那么善良,才二十出头,人生的桅帆刚拉开,却再也睁不开眼了。
幕天奇的脸在陆绵绵的脑海里碎开来,像残缺得厉害的玻璃碎片,乱得拼接不上,还一片一片扎得她全身都痛。
她看着近旁的幕天鑫,像突然想起了什么,马上说道:“是关向东,是关向东做的!是他害的天奇!对,关向东,关向东他是七煞之E!”
陆绵绵身子太虚,又过于急躁,话一说完,就觉得嗓子痒,干咳了好几声。
幕天鑫见了,手放在她的后背,顺了顺,“关向东?他是E?”
他想起了当初关向东盯幕天奇的眼神,心下一片恶寒,恶寒过后却是深深的自责。
是他这个哥没做好,要是对这人早加防范,或许事情也不会演变到这个地步。
“是,他就是E,”陆绵绵缓了口气,继续道,“你还记得你掉下的那个陷阱吗?墙壁之上便刻有一个‘E’字,他最喜欢在自己制作的陷阱上留下名。”
幕天鑫沉默了下来。
陆绵绵见他不说话,当下心里又急又恨,开口便有夺人的气势,“你不相信我?”
“不是,”幕天鑫道,“我前段时间接的任务是在北域地区,在那里,我也看到了几个陷阱,陷阱之中,皆留有‘E’字。”
所以,他才会在武竞中,敏锐地拨开藤蔓,发现那诡异的“E”。
武竞决赛的第二场,他之所以没到场,便是飞去了北域。
“北域?”
“对,而且从陷阱的数量与质量来看,他该是在那边呆了有一段时间,只有在一定的时间基础上,才能完成那种工程量。
“不过我们只是发现了陷阱,并没有发现受其伤害的人。陷阱是用来对付人的,应该是他的目标还没有上钩,所以我猜测,他还会返回到北域。”
现在也并不是无迹可寻。
陆绵绵在听幕天鑫说话的过程中,已经慢慢稳下了情绪,她问道:“那你下一步是要去北域?”
“嗯。”
他绝不会放过关向东。
从他的职业来说,他不会放过,从幕天奇的角度来说,他更不可能放过。
“对了,还有那个叫龚锡的人,他其实是C。”
—
幕天奇的丧礼上,有几个身着制服的警察来了解状况,当他们问到二叔时,后者摆了摆手,长吁出一口气,才沧桑地回答了警方的问题,谈话过程中,幕天鑫走到他身旁,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
后来,二叔找到幕天鑫,对他说:“天奇这事不怪你,你不要太自责了。人各有命,就像老二一样,该走的留不住,唉,你不要都往自己身上压。”
二叔说完后,重重地叹了口气。
直到陆绵绵离开幕家,幕天鑫依然是一天中有半天把自己关在练功房内。
期间陆绵绵有去看过,发现他是在发狠地、不要命地揍那个沙包,不是在练,是在揍,揍得汗水四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