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瑰霞嫁入王府已经三个多月了,王府上下,倒是都很喜欢她。她没过门的时候,府上总是静悄悄的。项燕喜静,虽然平日里也习武练剑,但是除此之外,对于歌舞娱乐却是兴致索然。失明之后,老总管觉得他性子更加冷淡,整日埋头于朝中政务,日子过的索然无味。
瑰霞来了之后,情况却截然不同了。
首先,她实在太喜欢捡各种小动物回来养了,在集市看着可怜的,还会往府上买。这些小动物仿佛特别通人性,不吵不闹,也不会磕绊到项燕。其次,她总是喜欢带着项燕到处转悠,听个戏出个游,闲下来的时候,还给他折腾各种佳肴点心。
渐渐的,老总管发觉项燕笑容多了。他发自内心的高兴。项燕开心,他心里的担子就放下了。
可好日子不长,张怡萱要出嫁了。张怡萱的新婚丈夫,是当朝宰相田政的长子。田政是国舅爷,张怡萱是张太傅的二女。在老总管看来,这真是沆瀣一气。
早先张太傅虽然是太子太傅,但对项燕十分看重,自从项燕失明,在朝中逐渐失势,张太傅却态度大变。在李总管看来,这些人待人接物,全都看权,看势,看钱。项燕虽然不以为意,老总管心中却愤慨难平。
今日项燕心情不好。婚礼在傍晚,项燕借故没有出席,独自在府上饮酒。瑰霞外出还没有回来。冷壁孤灯,举杯对影,老总管在屋外守着,也多少能体会屋里人的寂寞。
他担忧瑰霞不回来,那项燕今晚就太可怜了;又担心瑰霞回来,看到这番景象,肯定会影响两人的感情。
哎,咋这么难呢?自己一把年纪了,还要为了年轻人的情爱之事忧心。老总管正想着,瑰霞回来了。
瑰霞进宅,笑声比脚步声传的还快。老总管赶快迎了出了。
“夫人,你回来了啊!”老总管说。
“李总管!你看,我今儿找人誊刻了几卷书,王爷准喜欢。”瑰霞高兴的说。
“夫人。。。王爷今天。。。可能心情不太好。”老总管不知道该怎么说。
“为何啊?我去看他。”瑰霞说着,加快了步子。
“夫人。。。今天。。。”话到了嘴边,老总管还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李总管,怎么了啊,你为何这么吞吞吐吐的?”瑰霞纳闷了。
“今天是张怡萱小姐出嫁的日子。”老总管把心一横,直接说了出来,“王爷正在屋里饮酒。”
“啊,伤心了?我知道了。”瑰霞说着,径自向屋内走去。
怎么反应这么平淡?这下轮到老总管纳闷了。
瑰霞进了屋,大马金刀的往桌子旁一座。项燕看上去已经喝了不少酒。平日里项燕总有种隐忍克制的神色,今晚可能因为酒,也可能因为气,换上的是一副俊朗刚毅的神色。
“别喝啦,酒呢,小酌怡情,多饮伤身。”瑰霞说着,按住了项燕正要去拿酒杯手。
项燕手指冰凉。
“瑰霞。。。嫁给我你后悔吗?”项燕问,语气听上去没有醉意,只有戏谑,“你本是月国的公主,现在嫁给一个不得势的皇子,还是个瞎子。。。”
要是能早点认识你就好了,瑰霞想,早个几百年才好,那样我有的是时间可以与你消磨。
“后悔啊!我后悔没早点嫁给你,你家王府的东西好吃,院子又大。”瑰霞笑吟吟的说。
“瑰霞。。。”项燕呢喃她的名字。
“我今儿还找师傅给你誊刻了几本书——”瑰霞话没说完,忽然被项燕打横抱起,仍在了床上。
瑰霞心里一惊,不等她做出反应,项燕吻了上来。
哎,这人喝多了,瑰霞心想,项燕这么克制的人,估计也不会再有什么举动了。谁料,不等瑰霞反应,项燕却又更近了一步,动作也是一气呵成。
“项燕!”瑰霞用力推开了他。
项燕停了下来,静静地等着瑰霞说话。他的手停在瑰霞腰上,掌心灼热,荧荧烛火遮不住他白皙的肌肤,眉目冷静看着也不像醉到不能自己。瑰霞的视线顺着项燕的喉结,滑到他的胸膛,紧接着是纤长而苍劲的腰线——这人实在太好看了。
瑰霞极力克制住自己狂跳的心,轻声说:“我不是她。项燕,我不是她。”
“我知道。”
你知道什么!瑰霞刚想回话,却再次被吻住了,唇齿之间都是项燕的气息。
这人该不会是装瞎吧!项燕娴熟的动作让这个疑问再次跳入了瑰霞的脑海,可她却无法集中精神细想下去。
因为她的心和身体,都已沉入了项燕怀里。
第二天,瑰霞很早就醒了——其实她昨晚就没怎么睡。
她背对着项燕,蜷缩在床边,想着该如何面对项燕。今日有早朝,此刻,项燕该起了。如果他说“对不起”或者“我会对你负责的”之类的话,自己该怎么办?想到这儿,瑰霞的眼泪恨不得立刻掉下来。
项燕醒了,瑰霞的心立刻狂跳起来,千万不能哭啊,尽量表现的洒脱一点,瑰霞叮嘱自己。
身后,项燕轻轻把瑰霞揽入怀里,吻了吻她的肩胛。
“醒了?”项燕问。
“嗯。”瑰霞觉得自己心头一紧。
“上完早朝,中午带你去吃好吃的,怎么样?”项燕问。
“啊,好啊好啊。”瑰霞激动的转身坐了起来。
项燕忍不住笑了,下了床。
“我帮你穿衣服!你可得说话算话啊!”瑰霞披了件纱衣,跟着下了床。
平日里项燕睡前会把衣服挂好在衣架,昨晚一片狼籍,她怕项燕找不到衣服。
“嗯。”项燕轻声答应。
瑰霞真是开心死。项燕已经站定,等着瑰霞伺候他更衣。瑰霞拿着衣服,怔怔的看着项燕的胸膛,迟迟不想动手,最后她实在忍不住,手落在了项燕胸前。
项燕倏的握住她的手,一把把她拉入怀里。
“怎么了夫人,马上要去早朝了,这点时间不够用啊,你等我回来好不好。”
瑰霞的脸瞬间红透了。
“你你你。。。你自己穿衣服吧!”瑰霞丢下衣服,羞的转身出了屋子。
身后传来项燕的笑声,瑰霞觉得自己脸更红了。
项燕前脚出门,葭月后脚钻进了瑰霞屋里。
“姐!姐姐姐!昨晚是不是发生什么了?”葭月好奇的问,一脸坏笑。
“你怎么这么鬼机灵?”瑰霞笑着说。
“我耳朵没长好呢,尖着呢!”葭月说,这个解释倒是合情合理。
瑰霞笑了起来,葭月开始帮她梳头。
“姐啊,项燕昨儿八成喝多了吧。”葭月说。
喝多了吗?瑰霞不知道,或者说,她不想去确认这件事儿。她心里有一丝丝奢望:项燕昨晚喝的也不是很多吧?他说那句我知道是什么意思?早上又是什么意思?
“不然你想啊,她娶你回来三个多月都没碰你,手都没碰一下,昨儿张怡萱结婚,怎么忽然就——”葭月忽然不说话了,她眼见着瑰霞眼泪掉了下来。
百年来,葭月从来没见过瑰霞哭,自打嫁给项燕,这是第二次落泪了。头一次的时候,葭月以为是卫子然说话过分,把瑰霞气哭了。
现在看来,瑰霞难道真喜欢上项燕了?
“姐。。。你,该不会喜欢上项燕了吧?”葭月小心翼翼地问。
“没事儿。”瑰霞匆匆抹去脸颊的眼泪,破涕为笑,“你放心吧,我是不会爱上任何人的。”